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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按下了心中的几分忐忑,换下马车,过了宫门,便由那位公公领着往宫妃接待亲眷的安仪殿走。
德妃原是郁昀同母的姐姐,只是从小跟着母亲与郁家老爷,同郁昀的许多弟妹一起,常年不在昭都,所以也不算得特别亲近。前些年郁昀被打发出去管理郁家在江南的生意,做得很有起色,这才引了郁家老爷的注意,让郁家大哥给召回京来。
想着马上要入冬了,郁昀怕路上寒冷颠簸,万一郁邈路上沾了病也是不好,一路紧赶慢赶回来,原来郁皓与郁老爷早就与他安排了在昭都的差事,这番找了院子安定下来,又到闲职上老老实实做了几天事,才空出闲暇来到宫中看望德妃。
跟着公公在宫里绕来绕去,也不敢抬头四处张望,只是埋着头一路走,到了一处,那公公挑起帘子,让了郁昀与郁邈进去候着,便垂首退下了。
屋内熏着香,铜炉冒出许多热气来,驱走了一点清晨的寒意,反而让走过了大半个皇宫的郁昀过几分燥热。
郁邈不敢大声说话,只拽了拽郁昀的衣袖,撅起嘴,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郁昀好笑地瞪他一眼,便又老实坐着。
若是说来,宫中女眷得家中父兄探视是极其不易的,就算做到了几品的娘娘贵人,也要得了皇上的开心,蒙宠才好见上一面。但也是先帝不洗宫中许多冗杂教条,大多祖宗传下来,却也多少放宽了些,于是郁昀这番来见郁晗才算是轻松了许多。
没过了一会儿,那门外有太监唱名,一双素手挑了帘子,随即进来一位正紫色宫装的女子,发间插了嵌红宝石风头赤银钿花,相貌与郁昀又三分肖似,巴掌大的瓜子脸,美则美矣,确是没有郁昀暗含的一股儒雅气质,反而更显得沉稳凌厉。
“郁昀,郁邈见过娘德妃娘,娘娘万福金安。”
郁昀刚说完这话,那宫装女子表快步走上前来轻轻扶起,只是语气颇带上些柔和。
“虽说你与本宫多年未见,却也不要太拘束。”说罢,身边便有侍女引了郁昀二人往软榻上坐去。
郁昀这才抬头看向郁晗,只比他大上一年的胞姐轻笑着逗弄起郁邈。
“还没见过这孩子,却已经这么大了。”
又寒暄了一番,着侍女带郁邈出去在院子内游看,郁昀这才开口道。
“娘娘,郁昀此番来看娘娘,却是也听了大哥的话,来看看娘娘近来如何。”
德妃抬眸,眉目间虽说沉稳,却难掩秀美。她垂手轻抚小腹,语气便更轻了些:
“本宫还好,已经告诉皇上了,皇上却也没有不愉的意思,只叫我安心养着。”
“那便好,如此臣弟与大哥也放心了。”
德妃又与郁昀闲谈了一些宫中无关紧要的事情,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郁昀道:“我记得你是善琴的。”
郁昀不知她为何提起,便答道:“确是会一些。”想来他在现代是确实不会,只是到了这边却突然融会贯通,自我感觉也有些大家风范,连郁邈也时常央郁昀弹上几首。
德妃颇满意地道:“那便好,太子近些日子要寻一位教习抚琴的夫子,本宫选了些,皇上却是很上心,要亲自来挑,我便把你加了去,若是能选上,即使不算多大的官职,也比待在那闲职上好上许多。”
“臣弟谢娘娘挂心了。”
“还有,近些日子你却要对郁邈上心些,太子伴读里原先有一个刘家的,只是那孩子心性不好,太后不说,皇上虽不是太后亲子,却是知道太后心思的,想来也是在太子身边呆不了太久。京中适龄的有资格的孩子确实不少,郁邈虽说年纪小了点儿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若是选上,对他将来也是助力。”
郁昀听了这话,心中有几分考量,在太子身边确实前途无量,却也总是多了许多其他事情来。他原是只要郁邈自己开心,许多事情,只要不过分,郁昀也都对他放松着来。此事他也是要好好问问郁邈,万不想自己替他作下什么决定。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你总是要知道。”德妃看着郁昀,眉目间却带上如郁皓常日一般肃然的神色来。
“这孩子身份特殊,我不愿多说,但你却也是不能一辈子将他护在身边的。”
出了那专门接待宫外人的小殿,郁昀带着郁邈又跟着另一位公公往外走。
绕了一片已经快要开败的木槿和木芙蓉,前面拐角突然跑出来一个急急忙忙的小太监。一时不察,一下子撞了郁昀满怀。
郁昀被他一撞,怕伤了站在旁边的郁邈,便只好顺了他的劲儿,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上。郁邈虽说受到了惊吓,还是赶紧施力要把郁昀拉起来。
那小太监反应快,赶忙站起来才把郁昀扶起来。只是看到郁昀手上已经蹭上石子,有几处甚至还破了皮,出了血,而郁昀头仍旧晕晕的,此时站起来,只觉得膝盖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痛。
赵全是新来的,因为跟着的师傅算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便找了份好差事,在太子身边做了个粗使的。这人原本圆滑机灵是个会来事的,只是有时候却不免毛糙。今日原本只是太后心情好,邀了太子一道在御花园里闲坐,赵全只是回景和宫为太子拿件侍女不小心拉下的小物什。却倒霉的冲撞了宫外来的人,虽说不是朝廷里要紧的人,可赵全想到今日正巧是德妃家里人进宫的日子,便也不敢怠慢,赶紧赔礼道:
“这位大人,赵全该死,冲撞了大人,大人可还能走几步,赵全赶紧寻了太医院的人给看看有无大碍。”
原本只是擦伤,郁昀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刚想回说无事便看见小太监神色一变,慌慌张张得俯下身子。
远处花丛有几束已经显出萧索,带着淡黄色的叶子掩在一丛浅粉色的木槿后面。扑闪着浅薄的一层柔光,下午干净又含着暖意的日光与草木味道迎着那人一身威严的金龙,只略略一扫,却使寒意与凌厉冷意携裹着,退散了秋日里仅存的几分懒散,蓦然生出惧意来。怕是极出众的样貌,那人颀长的身影烙在那匆匆一瞥里,而心中升起一种难言彷徨。
而此时的满身狼狈的郁昀却无暇多顾,只赶忙拉了郁邈跪下行礼。
“皇上万岁。”
垂首,视线里,那双玄色的靴子要踏过了,在落在郁昀身侧时却蓦然停下。
他听到那人身后有人疑惑地问道:“皇上?”
郁昀却只觉得有一道视线,带着审视地落在身边。
“可是德妃的亲眷。”这便是那位少年登基,一统祁安昭正的年轻帝王,连说话都是带着冷意的。郁昀心里闪过杂乱许多心思,恭敬地答道。
“回皇上的话,郁昀是德妃娘娘的胞弟。”
而这话无头无尾的,脚步亦伴着一众人离开,只余锦衣繁秩卷起一股冷冷的梅香在鼻尖一掠而过,又在这苦寒味道的节气里徒留下那样令人心悸的冰凉触感,只那么一瞬,便又不见了。
现在想来,一切却是早已注定的。原是小径红稀,炉香静逐游丝转,却不料一场梦醒,早在那时便起。
郁昀默默站起,正要离开时,那边却跑来一个小太监,赵全头刚刚抬起来,这方看到小太监,赶忙又极恭敬地低下头来。
“全禧公公。”
“皇上说了,既是德妃的亲眷,便跟着一道到太后那处去吧。”
郁昀低头应了,想来这模样年轻的公公怕是皇上身边服侍,也不敢多说什么,拿一块帕子擦干净了手,匆匆整理了衣袍便跟着这位全禧公公又是一通疾走。
为了入宫觐见德妃,按礼郁昀着朝服,黄、绿织成鸂鶒二色花锦绶,此时只垂头站在那处,即使官阶微末,却也引得几个侍女忙碌间隙拿眸光轻扫。
这处是极热闹的。
花还是那几种应时的,零落几朵,开的也不算妖艳。秋日里的景物,都乖觉地显出宁静来,免得被那几把看不得热络的秋风扫过,变作了深宫里无痴男怨女赏识的几瓣残花,被宫人收拾了,落了哪处阴沉沉的井里。
原本只有太后与太子二人在此处,余的也只不过是些宫里女眷,刚刚皇帝经过,又带了安相及几位新科的年轻臣子。粉黛一处,习习含笑,青年才隽,锦衣如云,一众人聚起来,蓦然便使得这处多了几分生趣。
德妃轻轻唤了一声,郁邈便小跑着往德妃处去了。郁昀只跟在那一群朝中新贵后面,默默在太后皇上及一众妃子所在的亭子外站着。
昭正远不如郁昀记忆力里的多少朝代那般严苛于男女大防,此时君臣一处,虽说少见,但也不显得逾矩。
而那处郁邈乖巧地坐在德妃身边,只觉得那皇上身边极美的一位娘娘,馥郁艳丽,虽说不若姑姑那般年轻,但着实好看的紧,猛不防被那位娘娘注视,也只好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竟惹得那人神色更加柔和了几许。
众人闲聊了几许,只听得一个女子说道:
“听闻皇上前些日子得了一把古琴,正是几年前宫中失落的。”
便接着有人接道:“是了,婉妹妹好琴,怕是盼了好几日想见一见。”话音未落,也笑出声来,带着状似极亲昵的意味。
那处却静了一瞬,却听到这边首位有人开口,声音极清润,仿若柔风拂过,直叫人心生好感。
“那琴皇上前几日刚赠与微臣,若是娘娘希望,便请皇上着人拿来可好?”
郁昀倒是颇怔愣了一会儿,这语气间与皇帝却没有一丝生分,正觉得好奇,却突然记起世人皆传先帝与景帝都喜用新人,景帝器重安相,先帝年轻便擢启泽为相,如今安然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原也是平常。但坊间却有诸多传闻,景帝后位悬置多年,与安相怕是不同于先帝与启相那般尽是君臣知遇之情。
而德妃也曾提过,安相在宫中,也是辟了一处住所的。
如此这般,郁昀便明白这轻轻几句话,倒是不若面上那般轻巧了。
皇上应是未搭话,却也是指使人去了。
这一段下来,那亭里也竟是好久未有人出声。只有侍女添茶走动的声音,和几声女眷们环佩轻响。
“皇祖母觉得这茶可好。”
那少年坐在郁邈不远处,在那着了绛红色宫装的女子身边,十几岁的少年,一身杏黄色绣四爪金龙锦服,郁邈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明白必定是东宫太子正裕无误。
“这普寒口感倒是好,只是哀家觉得秋日里,还是涩了些。”
而这声音,却是那位相貌极美的女子的。郁邈有一瞬间的愣怔,到底也是孩子,只想到是否这宫里的娘娘都这般显得年轻,而太后,更是得了时间的格外优待。
“听说这普寒茶产在汝水,一说汝水那处,养出来的茶叶也是带着干净晨露味道。郁家小公子刚从江南回来,可曾到过汝水?”
少年的声音清越稳重,又不若先前皇帝那样令人闻之生寒,郁昀还是一颗猛地提起,只怕郁邈说错了话。
“汝水确实好,但爹爹只带我到过那里一次,郁邈只记得那处藕圆甜得很。”郁邈竟也丝毫未有怯意,嫩生生的答了,语毕竟也带上点馋意,引得周围女眷温温婉婉笑成一片,倒是使气氛活络了几分。
舒下一口气,没过一会儿,便有太监端了琴来,在庭前找了地方摆好。郁昀只默默看着,心下更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那几位娘娘原本只是快夸赞了几句古琴,话头却渐渐巧妙地引向了安相。
德妃只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