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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难过,他狠狠的一拳垂在车顶,猛地拉开车门疾驰而去。在赶回京城之前,他还要去拜访几个人,不管张拉拉出于什么目的,他不相信,单凭她一个人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揪出所有潜藏在暗处的算计并一一拔除,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马不停蹄的连夜拜访,把所有可能的暗礁排除,当他真正踏上归程之时,一切已经尽在掌握。
当他真切的看见巧笑倩兮的她时,一颗心才算是放回原位。云瑄的脸上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憔悴和失落,除了眼睛稍微有些红肿之外,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以往的地方,同阿楚坐在一起,仍是言笑晏晏的调侃不断,他这才放下崩了整整一天的那根弦,安心的顺熟。
三十几个小时的不眠不休的长途奔劳,疲倦已经无法克制,知道小睡片刻后,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疲惫,这次醒来,毫不意外的从她眼里看到了担忧。相互交握的手掌,传递着不必言传的情绪,虽不愿,但心暖。
褚凤歌听着陈子墨把这一天多的行程交代完了,思忖片刻,才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这些事儿都是张拉拉一个人搞出来的?’
‘当然不是,’陈子墨接过云瑄递过来的海鲜粥,边吃边说,‘我回来之前,找了北边的那几个,问了些事情。据他们的说法儿,前面那事儿是恰好有人往上头递了检举信,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们兄妹特意找上边施了压,这才直接派了工作组来,又赶上那位部长心有不甘,抓住时机占了位,等后来事情说清楚了,已经没了退步,这才不得不停了我的职。’
‘另一方面也是怕立刻上调影响组织的威信不是?’褚凤歌撇了撇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折损了面子,‘反正就是你先受点儿委屈,全了上头的面子呗!倒让那个部长捡了大便宜。’
‘放心,帽子太大,会挡住视线的,有他摔跤的时候。’陈子墨淡淡一哂,不以为然。‘至于小瑄这件事,完全是他们兄妹一起策划的,找了张家以前的旧部,从档案室把卷宗调了出来。’
‘张斯斯那小子?他还真是宠着自家妹子,陪着她这样胡闹,就不怕他们家老头子怪罪?’褚凤歌本来就跟张斯斯不对付,这次更是恨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的要给他好看。
陈子墨摇摇头,目光转向身旁的云瑄,‘他们就是要让小瑄没办法继续在TS呆下去,另外,更重要的是让父亲和爷爷知道,她不是陈家媳妇的合适人选。’
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源于张拉拉的嫉妒,最无辜的就是被旧事重提的她。
‘喂,张家那丫头不是一直喜欢你吗?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头,我怎么吓她都不肯走,这回怎么舍得下心来害你?’褚凤歌斜挑了眉眼抑郁他,又把眼神转向默不作声的云瑄,‘还连累我家小瑄跟着受气!’
云瑄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褚大狂人,怪不得人家叫他褚疯子,果然是人来疯。
陈子墨握住她的手,歉然的一笑,‘总之都是因为我,事情处理的不周生,也是轻敌了,没有充分估计到事情的严重性,惹出这许多事来,让你受委屈了。’
云瑄听他淡淡几句,便知道他又在纠结之前那句‘绝不会委屈她’的诺言,轻巧的一笑,不想让他继续纠结,‘没关系,早来总比晚来的好,不过是退出TS而已,又不是没地方去了。’
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如今能去的恐怕只有国外的研究所了,国内那些同行的实验室,恐怕没有地方敢接收她了,即使有不受保密条款限制的院所,实验条件和研究水平也不可能跟TS同日而语,所以,出国已经成了她唯一的选择。只不过,这要怎么开头跟他讲?
‘行了,既然小瑄不怪你,我也就不啰嗦了,总之你尽快把这事儿摆平,别让我们小瑄跟着你受气就是了。’不依不饶的褚凤歌见没人捧场,只好在陈子墨表态之后,堰旗息鼓。
他们最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陈子墨的精神还不错,但云瑄还是坚决的剥夺了他的车钥匙,陈子墨摊开手掌,任她十分彪悍的把车钥匙抢过去,嘴角弯起来,看着她温柔的笑。褚凤歌在一边大乐,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子墨,可算有人治你了,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云瑄在一边也笑,‘哥,现在很晚了,还不快些回去,小心褚妈妈查你的岗。’
褚凤歌嚣张的笑容瞬时僵硬,妈妈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传言,近来开始频繁的关注他的作息,只要超过午夜还没有到家,立刻就是‘夺命追魂连环ca11’的伺候!让他头大如斗,不胜其烦,又不敢抱怨,只好乖乖的改了夜猫子的习性,回家做个‘乖宝宝’。
为这事儿,号称狂人的褚凤歌没少被朋友奚落,只希望褚妈妈的热情赶快过去,他也好恢复正常的夜生活。
云瑄开车送他回市区的公寓,福伯已经回去照顾老爷子,他也不再去别墅那边。陈子墨歪在座位上闭了眼,静静的靠着,明亮的路灯在他的脸上打出淡淡的阴影。
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云瑄不时地转眼看他,安静的睡颜在车外的灯影明灭之间英俊如昔,只是眼睫下一圈青黑色的阴影,还有下巴上浅浅的胡茬,更增添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他这一天多天的时间,并不见得比自己轻松多少,恐怕还要辛苦几分。他一直将保护她的快乐当作自己的责任,任何风雨都义无反顾的挡在前面,哪怕自己如何辛苦,也不愿意走那条可能伤害到她的捷径。
云瑄默默的叹气,将心比心,她又如何能够容忍他如此辛苦?
现代感十足的大厦顶层,空间宽敞的跃层户型,简洁沉稳的装修风格,大开间的设计,黑白灰的装饰,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低调的奢华,沉稳的张扬,内敛的霸气。
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公寓,但之前那次只是过来取文件,匆忙之间未曾留意,细看之下竟然隐隐的生出一种熟悉感,那感觉实在太像,跟他父亲的办公室,简直如出一辙。
如此相似的父子俩连装饰的风格都这样的异曲同工,却又偏偏无法见容于彼此,让人无法理解。他们真该好好的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陈子墨把外套随意的扔掉,拉着她的手走进客厅。坐在浅灰色的布艺沙发上,他终于可以深深的拥抱住她,即使只是短暂的分别,隔了几百公里的距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他深切的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别离之苦,一次足以,不忍再尝。
‘瑄,从今以后,我再不会离开你,决不再让你独自面对痛苦,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不断的轻吻她的鬓角耳垂,呢喃的吐出压抑整天的誓言,他的姑娘,会在他的身边,平安无虞。
云瑄感受着耳畔细碎的呼吸和温暖的轻吻,心中溢满幸福,多想就这样被他拥在怀中,一生一世,再不分开。然而,天若有情天亦老,如此的幸福其代价也必定是难以承受的,既然人间正道是沧桑,他们又如何能够逆天而为呢?
‘子墨……’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微微的退后了看他,看他深刻的眉眼,淡青的胡茬,再轻的吻上温暖的双唇,轻柔缠绵。
‘子墨,’终于还是开口,说出最不忍的决定,‘我决定,去基尔教授在慕尼黑的研究所,继续我的研究课题。’
沉默,他的眼里还激荡着刚刚的激情,她的唇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殷红,彼此的呼吸交缠,眼神交错,却只剩下沉默。
‘理由?’陈子墨的唇线紧紧绷起,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国内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所,老师也同意我离开,基尔教授是在这个领域内唯一可以跟老师分庭抗礼的先驱,在他那里,我可以继续课题的研究,也可以拿到学位。’
‘是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无论他跟你说了什么,都不用管它,我们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干涉。’他握住她的肩,心有不甘的追问,原因一定不会如她所讲的那般简单,他不相信,她就为了继续学业而选择离开!
云瑄被他的眼神定住,几乎无法开口,最后徐徐的叹了口气,对他,她永远没办法说出敷衍的话,‘子墨,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也相信你不会再让我受一点点的委屈,可是,你可知道那并非我所愿?’
陈子墨的表情一震,非她所愿?
抬手触及他眉眼间那片深深的纹路,轻轻的替他抚平,‘我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可以与你比肩,而不仅仅是依附在你的羽翼之下,成为别人眼中的弱点。我希望自己可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你。’
现在的她,虽然略有小成,但还是不足以让她成为无惧风浪的灯塔,她仍然是那只被风浪轻易左右的小小舢板,一个浪头就能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她跟在他的身边,除了成为他前进的负累,耗费他无尽的精力之外,再就是别有用心的人眼中,打击他的最佳攻击点。因此,她急需摆脱利这样的局面,她要让自己成为海面上牢固的灯塔,成为象老师一样的指引业界方向的航标,以此,保护自己所钟爱的。
陈父下午的话,虽然直接,但切中要害,现在的她,的确不适合呆在他的身边。
陈子墨深深的看她,想要看进灵魂深处的那个她,看看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即使面对如此刻意的陷害、刁难,甚至是父亲的亲自施压,仍然倔强的如同寒冬的腊梅,傲然而立,坚守她的底线,用自己的方式抗争世事的不公。
既然相信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接受他的保护?偏偏要选择一条最艰难最漫长的路,而且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长久的分离,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要是研究失败了怎么办?要是日深月久了怎么办?要是……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气闷,陈子墨狠狠的低头,惩罚般的吻她的唇,她的颊,她的颈,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给分拆入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她离开的宣言威胁。
云瑄剧烈的喘息,连声的讨饶,娇羞的闪躲,却如同蚍蜉撼大树,丝毫阻止不了陈子墨满含怒气的执意惩虐,只好化作一滩春水,融在他的怀里。
‘瑄,不要走,留下来。’陈子墨断续的低语,动作变得缓慢而热烈,眼中浓厚的欲望渐渐升腾。
‘好,我留下,’云瑄故意忽略他话里的真正含义,迷蒙的双眼映着他执著的眼神,悄悄的在心里,加上一道注解一一她留下,但只有今晚。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讲的,有些东西不用讲出来,所以,今天的“题头释疑”悬空,呵呵,大家可以尽情发挥想象……
39
明日隔山岳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一一杜甫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以下是正文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陈子墨的挽留,云瑄无法漠视,一夜缱绻之后,她在晨曦中醒来,对上那双蛊惑人心的墨眸,不是没有动摇的。
只是,在这样的敏感的时刻,他的身边哪怕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不能有,虽然他从没说过,她也从没问过,但是她知道,眼下他唯一的软肋,唯一可能被人利用和要挟的,正是她。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更不愿意见他受到伤害,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于是她应了老师的安排,远赴重佯,躲开那些别有用心的虎视眈眈,也为了有朝一日重返故里时,不再是他身上的软肋。
又是一番缠绵旖旎,没有了工作的束缚,在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