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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不破的衣服上,龙绣在了左边,而沈慕白的身上,龙绣在右边。沈慕白不知道,古人从来都是是以右为尊的。
龙作为一种祥瑞,逐渐发展成皇权的象征。世间男儿,第一等的要君临天下,次一等的要封侯拜相,再次一等的求一个封妻荫子,最末的,也要让妻儿衣食无忧。凡夫俗子都幻想过有朝一日金龙加身,可是,金龙加身,却不是人人都适合。
沈慕白和袁不破并肩走出了沉眠十五年之久的山洞。雪山中没有刺眼的阳光,阳光到了这里,被白雪反射出微微刺眼的光芒。沈慕白和袁不破站在流云峰的后山山顶的平地上,肩膀处的月白的龙闪现出蓝盈盈的光泽,邪肆张扬,却莫名的契合。两个人相视一笑,眉眼弯出相似的弧度。
“走吧,去流云峰看看。”袁不破冲着沈慕白伸出手。
沈慕白被白雪反射出的一片银光刺得眯起双眼,对面的男人变得有些模糊。可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那人的模样。很多年以后,在每一个流云峰大雪初霁的时候,沈慕白望着天地间一片银色,还是会想起,那年,那个人就是这样冲着他伸出了手。
此后,哪怕世事变幻,哪怕年华飞逝,两个人牵住的手,也不曾放开。
那样的场景诚然绝美,此生不换。
流云峰片刻便到,当沈慕白再一次踏入袁不破的寝宫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时间没有流转了十五个春秋冬夏。流云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没有变化。若一定要找出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多了一些新面孔。
当年十一二岁的低等婢女已经成长起来,有的嫁人,有的升为一等侍女。当年的那群扎着包包头的小侍童也已经长大,都成了挺拔健壮的青年,分散在流云峰的各个岗位。
袁不破在的时候,流云峰自然不必戒严。整个青云宗没有比他修为高的人,若真的戒严,反而是碍手碍脚。而他闭关了整整十五年,初时的三五年,众人静心等待。而第六年,众人娴熟的开始了部署,如同以往袁不破闭关的时候一样。
袁不破踏入流云峰的那一刻,尊主出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青云宗。玄字辈的弟子听闻消息,没有贸然拜访,而是结束了个人手中的事务,等待着师尊召见。
而游君一直住在流云峰的偏殿,听到了袁不破出关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袁不破的住所。倒不是他多想念他家尊主,而是他的幼妹在窝里拼命的扣抓挖挠,他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枕黑从他身体和门的缝隙中窜了出去,蹿向袁不破的寝宫。
侍从婢女目瞪口呆的看着相携进来的两个人。两人的面容全然一致,唯有眉心的一刃红痕有着细微的差别。新进的婢女到底天真年幼,七八岁的小少女,伸出细白短胖的手指头指着走远的两人,悄声问身边的姐姐“映梳姐姐,这两个人,哪个是尊主啊?”
映梳惊骇的盯着女童指着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小胖手,一把把它拍了下来,小心的控制着,用那种不会弄疼小姑娘又的确有威慑作用的力道。她捂住女童的嘴巴,低声呵斥“不要乱问,懂些规矩。”
小女孩有些害怕的摸了摸小胖手,苹果一样红润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却终于不再乱问。
修真之人尚且是五感通明,何况是袁不破和沈慕白。两个人将身后发生的小插曲听的真切,沈慕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袁不破抱怨一句“现在怎么解释?”可是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欣然。时至今日,除却当年对寻常的友谊灰了心,而后被容宸索要枕黑的无理要求激怒的时候,露出的阴冷笑意,沈慕白还是不是很习惯,在除却袁不破以外的人面前展露丰富的面部表情。
“需要解释?”袁不破勾住沈慕白的下巴,一寸寸的向沈慕白逼近。在捕捉到他的眼底的笑意的时候,将一个吻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沈慕白的嘴角。周围有细小的抽气声,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他们已经知道,无论这个和尊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是什么身份,他在流云峰的地位,绝对是和尊主等同的。
袁不破没有闭上眼睛,沈慕白也没有。沈慕白缓缓的,清晰的冲着袁不破眨了眨眼睛,两个人眼中,是一抹相同的肆意和畅快。
世人诽谤又如何,俗世不容又如何?如果心里的那个人只能存在心底,不曾被忘却,却也不能被提起,那样的爱,又怎么能称之为爱?袁不破只是告诉旁人,他唯一的身份,不是青云宗宗主,而是对面那人的爱人。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小猫球从远处飞快的奔来。她的爪子很短,踩在白色的雪里,几乎就看不见,所以显得小姑娘越发像是一个黑色的球形物体。小猫球全速奔跑着,冷不防撞在了一双厚底的白色短靴上。
袁不破盯着撞在他脚边的枕黑,挑了挑眉毛。
“喵呜”枕黑有些委屈的蜷缩在地上,身上撞得很疼,可是,她想要见到她家蠢萌主人的愿望更强烈。
沈慕白看见闺女撞疼了,连忙挣脱了一直被袁不破拉着的手,蹲下身去,将枕黑抱了起来。颠了颠手心里的重量,又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枕黑的细毛,捧着枕黑细细的哄“不疼哦,粑粑给吹吹就不疼哦”
待到枕黑慢慢舒展了团成一团的身子,沈慕白才小声嘟囔了一句“十五年了,闺女你居然一点没长。”
枕黑自己觉得威风凛凛的站在了沈慕白手心,冲着沈慕白愤怒的“喵!”了一声,仿佛在责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毕竟,这是枕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和沈慕白分别这么长时间,就连最初时候的死亡,都不过分开他们五六天而已。
而这一次,是整整十五年。喵咪是多敏感的生物,需要人时时刻刻的捧在手心里宠。可是,枕黑就这样,在等待遥遥无期的时刻,等了沈慕白十五年。
她拒绝任何人的喂食,噬恶猫以恶念为食,十五年不吃,对枕黑也没什么影响。她也拒绝任何人的摩挲,连游君都不行。当游君为她顺毛的时候,枕黑就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藏起了猫科动物最喜欢被挠的下巴,无声的拒绝。也有不懂规矩的小婢女妄图抱着她玩,被枕黑生生抓花了脸。
不是沈慕白,那么,她就谁也不要好了。这是属于被娇纵着长大的猫猫的任性,也是枕黑的倔强与坚持。
沈慕白不知道枕黑为他做过什么,自始至终,无论是穿越之前的以命换命,也无论是在沈慕白消失的十五年之中的无声固守,他都全然无知。
所以,这不是报恩。他对枕黑的宠爱十分轻易,近乎是一种本能,他想要宠着他的小姑娘,让她开开心心的长大,不受任何人欺负。这是一种亲情,在每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只属于这玩意,连爱情都填不满。
袁不破在沈慕白身边抱着胳膊站立,他的嘴角紧抿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猫之间的亲昵,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相互交叠,却最终放开。冰凉的手指搭上沈慕白的肩,拥着他走向房间。枕黑依旧被沈慕白捧在手心,袁不破刻意的,将视线在那一团碍眼的猫球身上移开。
“走吧,你还没见过化形以后的游臧。”推开房间的门,袁不破将沈慕白按到椅子上坐下,袁不破也顺势坐在他身边。
远处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两个身量相仿的男子匆匆而来。
游君游臧,经年未见,幡然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这货是游臧?你特么是在逗我?
还没来得安抚好自己家的小闺女;沈慕白就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从远处急匆匆而来的两个人。
走在左边的那人;一身劲瘦的黑衣;脸上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露出的下巴比十五年前的弧度更为坚毅,他的脸被遮住了大半,看不清楚表情。
吸引沈慕白目光的是游君身边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只到游君的肩膀高。一头及肩的软发有些浅色的金黄,被简单的梳成了一个马尾;随着少年脚步的起伏来回摇曳。少年缠上游君的胳膊,巴在他身上。
就像是,一只方才睡醒的大型猫科动物。少年的头顶束起一撮呆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整个人显得特别无辜懵懂。
游君在袁不破的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把巴在他身上的小少年扒了下来,修长的手指顺了顺少年头顶翘起的呆毛,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衣襟,方才拉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袁不破的房间。
游君看着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他没有多余的言语,顺势拉着游臧跪了下去,对沈慕白和袁不破跪拜,言道“参见尊主。”
那些婢女和侍童被两个相同的尊主震惊,所以连跪拜都忘记。游君和游臧保留着野兽的本能,而且,冥豹一族可以嗅闻到灵魂的气息,眼前的两人,灵魂中的味道都是他的尊主,所以,他拉着游臧对着两人跪拜。
沈慕白并不愚钝,见到了游君这样的态度,对面前眼生的小少年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待到少年抬起头,沈慕白才看清了这个少年的长相。
少年的下半张脸很像游君,淡色的唇,唇线很是清晰,唇珠饱满圆润。而少年有高挺的鼻子,让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单看下半张脸,少年稚嫩的脸上,生生带上了几分纯然男性的坚毅。
可是,少年的眼睛长得十分奇特,让人见之难忘。游君的眼睛遮住了一只,而露出的半张脸上,一双狭长的眉目会显得凶悍而无情。少年则不同。他的眼睛是圆润的杏核状,水汪汪的仿佛溢满了水光,乌黑的眼珠偶尔一转,会倾泻出一段碧绿的流光。
此刻,这个小少年仿佛还没有睡醒,跪在地上半阖着眼睛,自以为掩饰很好的抬起手,用白嫩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游君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将他挡在了身后。
沈慕白轻咳一声,冲着少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询问了道“这位?”
他并不是很需要游君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袁不破有些则戏谑的看着游君。这个世界上,不爱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形态或许光怪陆离,可是,爱着的人总是相似的。袁不破看着游君眼里的请求和紧张,无声的笑了。这个人,或许自己还不知道,当他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会因为他惶恐或紧张的时候,爱上,或者说,是发现自己爱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袁不破察觉到,却没有提醒谁的理由。冥豹一族气数如此,此代当绝。袁不破借游臧渡魂,算是欠下他们冥豹族的人情,无论他们叔侄相爱或者不爱,这冥豹一族残存的血统,袁不破总归想办法不让它断绝就是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情路纠葛,那些惴惴不安,都是应该自己熬过去的。旁人谁也代替不了。毕竟,情义为炉,浮生为铜,谁又不是在苦苦煎熬?
游君不是没有看见面前这两个面容一致的男子的戏谑,但是,他只能低下头,尽力的护住身后的少年,平素明明是威风凛凛的黑豹,此刻却更像是……一只护食的老猫。
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少年,却枉费了游君的一番苦心。他从游君宽阔的肩膀后面探出了小脑袋,露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