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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的额角满是汗水,被他抱住时,唐彬发现他身上也被汗水浸透。唐彬用尽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让躺回床上,听着陆离抱着他长舒了一口气,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睡吧,”陆离捡起湿毛巾,继续帮唐彬擦拭,然后帮他盖好被子,他望着唐彬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我不会跑的。”
“我的线人很快就会赶来,我们需要转移。”
“我会叫醒你。”
唐彬皱眉,陆离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他说着,垂眸看着唐彬胸口上的十字架吊坠:“向你的上帝发誓。”
唐彬终于肯闭上眼睛,失血过多的他很快昏睡过去,陆离则是硬着头皮逐一去检查那些死人,并把他们的武器收缴,再将尸体全部拖到地下室藏起来,做完这一切,他煮了一壶热水,端上楼,放在床头。唐彬眉头紧锁,伤口的痛楚折磨着他,让他满头大汗,陆离不得不重新洗了毛巾,帮他擦拭,同时也感觉到唐彬额头烫得吓人,他发烧了。
这时候,唐彬的手机响了,陆离替他接起来,对方说着荷兰语,陆离试图和他用英语沟通,却发现是徒劳的,很快对面挂断了电话。陆离推了推唐彬,但高烧的他已经神志不清。
“你的线人打电话过来了。”陆离拍拍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唐彬艰难地睁开眼,陆离喂了他一口水:“我一个字也没听懂,他把电话挂断了。”
“他很快就来。”唐彬点点头,试图坐起来,但陆离按着他的肩。
“我来。”刚刚为了方便处理伤口,陆离几乎把唐彬扒光了,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先帮唐彬穿上衬衣,然后低头替他系口子,唐彬几次想要阻止他自己来,都被这个人冷眼瞪了:“不想你的伤口出血,就别给我添乱!”陆离的语气非常不客气,就像是在教训小孩子,这让唐彬不爽地皱起眉。
但陆离还是熟练地帮他穿好衬衫,防弹背心以及外套,然后把他的手臂架在肩头,将人扶起来,然后又蹲下来,继续帮他穿裤子,唐彬眉头皱紧,盯着陆离的发顶,看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大腿的绷带,继而起身半抱着他,抬头询问:“能站起来吗?”
唐彬嗯了一声,搂紧陆离,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努力起身。他们的脸挨得很近,这个人果然有洁癖,他又洗了一次澡,身上没有一丝血腥味,只有沐浴液的清香……唐彬的鼻子蹭过陆离的鬓角,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终于让自己站直。
陆离这时迅速帮他提起裤子,并拉上拉链,系住扣子,他松了口气,指了指屋子角落里的行李箱:“你的装备我都收好了,还需要什么?”
“为什么不逃跑?”唐彬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嘶哑:“趁我刚刚昏迷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逃走。”
“我说了,我是路痴。”陆离抬起头,鼻尖几乎和唐彬的撞到一起,这张脸太熟悉了,陆离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心中忍不住一阵波澜,唐彬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陆离的视线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无数次被这两片嘴唇亲吻的场景。
此刻,他们并不是他,但自己着了魔一样,被这个人吸引着。
陆离耳根发热,立刻躲闪了视线:“你的线人怎么还不来?”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汽车喇叭声,唐彬随之吹了个呼哨,很快,陆离听到了有人跑上楼来。
这个线人解救了他,他冲过来帮着陆离把唐彬架出去,门口停着一辆货车,这个人一路都在叽里呱啦地和唐彬说话。直到他们上了车,陆离才找到开口的机会:“你需要一个医生,你的伤口感染的很严重。”
唐彬瞥了他一眼,打开刚刚荷兰人拿来的箱子,里面是一排针管,他拿起来就给自己注射:“抗生素。”唐彬解释道:“我不需要医生。”
“那我们现在去哪?”陆离瞪着这个固执的男人。
“离开荷兰。”唐彬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是深夜,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闪烁,他们穿过大片的草场,唐彬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一个小时后,货车在一家汽车旅馆外停下,荷兰人去办理了手续,并把他们带到房间。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窄小的双人床和更加狭小的洗手间,荷兰人安顿好他们便离开了,陆离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他脱下外套,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边上,唐彬就躺在另一头,而空出的一小条窄小的空间,刚好够他这种纤瘦的人平躺下来。
两天之内,从一个科学工作者变成一个亡命之徒,陆离觉得这一切简直荒唐可笑。他摇了摇头,在唐彬身边躺下,却完全睡不着,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我研究基因融合的初衷,是用于医疗,器官和干细胞移植,”陆离感觉到脑袋里有记忆不停地涌出,如果不说出来,它们就会把脑袋涨开:“如果能消除不同个体之间的排异反应,器官移植将不会只限于亲缘关系之间,范围会大大扩宽,从而治愈更多的人。”他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这种技术也能用于战争。”
唐彬侧目看过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陆离侧脸的弧线,他的鼻子高挺而小巧,像一座灵秀的小山,他眨了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是琉璃珠子一样漂亮。
就像是一个月前自己第一次看到陆离一样,唐彬的心里还是显现出这样的评价,一个干净美好的人。
“所有的和平都是战争换来的,和平不是结束,而是战斗力彼此制约的平衡,我们必须不断地用各种手段去维护这场平衡,不论那些手段是否人道,是否肮脏,大家只不过是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唐彬哼了一声,为了这些人活得干净美好,总有人要活在残酷中。现在罪恶的爪子已经伸向这个活在幸福的谎言中的天使,让他一步步走下神坛,和自己一样在黑暗中挣扎。
唐彬知道这有些残忍,但心中却又隐隐有一种变态的期待。
他会接受这一切吗?还是全盘崩溃?
“你也有想保护的人吗?”陆离忽然转过头,换了个话题,他对着唐彬笑了笑,表情有些苦涩,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但还想要苦中作乐:“我是说,任务之外。”
“我有一个妹妹,他的血型很特殊,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唐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聊这个,也许是发热让他意识混乱了:“他有血友病,一旦发病,血库里很少会有他的血型储备……”唐彬摇了摇头,像是要摆脱一场噩梦:“也许,你的研究对她是个福音。”
陆离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他听到唐彬说:“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她病死了?”
唐彬淡淡看着陆离:“我送他去国外治疗,但那所诊所遭到了恐怖袭击,她被炸死了。”唐彬的声音冷下来,他也望向天花板,似乎不想再多说:“睡吧。”
陆离嗯了一声,终于把安静还给了唐彬,他听着手表指针的咔嚓声,渐渐闭上眼睛。唐彬这时候再一次低头看着陆离,看他柔软的发顶,微微颤动的睫毛,紧紧抿着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从boss那里得到这个人的资料时的情景,当时,他的心就像是被谁碾碎一样,他攥着这个人的照片,一遍遍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脸,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嘶吼,如果他早点出现,也许……
唐彬露出一丝苦笑,这时候,陆离忽然低声说道:“我很抱歉。”
唐彬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他在抱歉什么?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还是没有更早地研究出他的课题?
“你不需要道歉,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唐彬冷冷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靠得住的,除了你自己。”
第154章
陆离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对这句话可算是切身体会了。
闭上眼; 陆离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系统不见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应该都是潜意识; 他在恢复记忆。
可奇怪的是,记忆的镜头遇到唐彬; 就好像突然卡壳了一样; 变成一片灰白; 他和唐彬相处的这几天,竟没有想起有关他的任何回忆,尤其是在其他的记忆都如同潮汐一样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时候,唐彬的空白显得更加古怪了。
这些困惑在陆离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足以搅得他一夜睡不安稳,唐彬虽然很安静,但陆离察觉得到,他也没睡熟; 尤其是自己辗转反侧的时候,他似乎都会提防着醒来,直到快天亮时; 陆离才终于被困倦击倒。
唐彬也在这个时候; 垂眸看着这个人下意识地蹭到自己怀里; 似乎对哪个角度最舒服已经轻车熟路,唐彬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竟就这么纵容了陆离; 自己也跟着闭上眼睛。
陆离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唐彬也醒着,但是情况不太好,脸上都是冷汗,他立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那么烫。
“死不了,你去开门。”唐彬用气声说道,他的嗓子也哑了。
陆离下床去打开门,旅馆的女老板在外面端着早餐盘,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早上好,小帅哥。”这是个三十多岁的荷兰女人,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她笑眯眯地走进来,把餐盘摆在床上,皱着眉打量唐彬,似乎和他很相熟:“瞧瞧你,又搞成这样……”她啧啧嘴,走上前去查看唐彬的伤口:“包扎得这么仔细,一看就不是你干的。”女人哈哈大笑着,转头看向陆离:“你是医生?”
“学者。”陆离没什么表情,见唐彬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针剂盒子,女老板立刻拿出针管帮他注射消炎药和抗生素,动作也是纯熟的。
“这是你的据点?”陆离忍不住用中文问他,视线不禁往女人身上瞥,她成熟,充满风韵,而且身材很棒,让人浮想联翩。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唐彬似乎会读心术,他脱口而出时,陆离愣了愣,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有些尴尬。唐彬别过脸,似乎也在懊悔,自己干嘛说这种蠢话。
女人忽然笑出来,她低声嘟囔了句荷兰语,陆离听不懂。她说的是“这是你的新搭档吗?”
唐彬皱起眉,也用荷兰语回应:“我没有搭档,只是任务。”
“那真的太遗憾了……”女人眨眨眼:“他真可爱!”
“……”唐彬的脸色更难看了。
陆离站在一边,并不想探听他们说了什么,他端起餐盘里的咖啡,走到窗口,向外望去,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收入眼底,他看到旅馆的院子里有一大片的郁金香,橙黄色和紫罗兰色的。陆离喝了一口咖啡,无糖无奶,他愣了愣,扭头看向唐彬,后者刚刚注射完药剂,正苍白着脸靠在床头,对女老板挥挥手。
“这位帅哥,午餐想吃什么?”女老板走向陆离,跟着他朝窗外张望一眼,然后温柔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我会做一点点中餐,要试试吗?”她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不用管唐,他没有味觉,什么都吃得下。”
陆离皱眉看着这个女人,对她的好意有些抵触,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是他的犯人。”
女人挑起眉,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又笑起来:“但现在,你是我的客人。那就做中餐好了……”她自顾自念叨着,转身走了出去。
陆离倚在窗边,目送着女老板离开,然后暗自松了口气,他不擅长应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