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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想必他们也都喜欢。”
薛衍突地想起一件事,开口笑道:“当初我将制白糖的方法献给幽州大军,许三郎还说要替我说项,得来的收益也能分我一半。如今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幽州是怎么个情形。”
平阳长公主与薛绩相视一笑,开口说道:“放心罢,咱们家不会让衍儿吃亏。”
顿了顿,平阳长公主又笑道:“经衍儿一提,我方想起来,这白糖自幽州贩出以后,天下各州府倒是趋之若鹜。既然这制糖的方子是衍儿发明的,咱们也不能叫幽州专美于前。反正阿娘在东西两市还有几间嫁妆铺子,明儿我们也制些白糖,再弄些酸奶水果糖放到铺子上贩卖。”
薛衍但笑不语。乃至夜深,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展眼便到上元节。因这三日并无宵禁,且又有花灯之会,原本一到了晚上就显空旷寥落的长安城倒是异常热闹。只可惜薛家三口要入宫赴宴,等到领宴归来时,也不知道这份热闹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到了立政殿时,太子、卫王和汉王倒是对薛家带来的糖果很是满意。平阳长公主又向魏皇后提起贩卖白糖一事,笑盈盈说道:“这世间的好事儿都让他们男人偏了,我就不喜欢。虽说朝廷有律不得与民争利,但制作白糖的法子还是衍儿先提出来的。在衍儿之前大褚可没这个东西。我还听说颜钧集答应要分利与衍儿,可幽州贩卖白糖半年多了,衍儿却连一文钱都没看到……”
恰好永安帝入立政殿,闻听平阳长公主之言,不免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我倒是未曾听过。”
入眼看到太子三人正坐在席上吃糖果,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起身见礼,方笑道:“衍儿又琢磨出好吃食来了?圣人有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的便是衍儿了。”
殿内众人起身拜见过永安帝,平阳长公主接口笑道:“衍儿会琢磨吃食,也愿意同他人分享,这是衍儿品性宽厚。可我们做父母长辈的却不能叫晚辈吃亏,陛下是天下之主,又是衍儿的舅父,要替衍儿做主才是。”
永安帝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笑说道:“朝廷当然不会让有才之士受委屈。既然颜钧集答应衍儿利益均沾,朕有空的时候嘱咐他一句就是了。向来幽州事务繁忙,如今又是年下,他忙忘了也未可知。”
平阳长公主不过是提醒永安帝一句,见永安帝应承下来,也就不再置喙。只是从袖中掏出几张记着白糖制法的黄麻纸,双手递与永安帝道:“这便是白糖的制法。成色不好的蔗糖经由此法变得凝白如雪,清甜绵蜜,民间白糖一斤价值一贯钱,正可谓是一本万利。如今朝廷接连封灾,国库空虚,衍儿愿意将制糖之法交与朝廷。反正这东西自古未有之,如盐铁一般让朝廷专卖,也算不上与民争利。”
永安帝闻言莞尔,伸手接过平阳长公主手中的黄麻纸看了几眼,笑向薛衍道:“衍儿如此大方,舅父该怎么赏你?”
薛衍正襟危坐笑回道:“陛下已经赏过了。从六品的千牛卫士,要认真算起来,还是衍儿占了便宜。”
永安帝闻言哈哈大笑,手点了点薛衍笑道:“朕头一次听说,功劳还可以这么算的。不过朕可不想被你阿娘见天儿的唠叨,既然颜钧集答应分利与你,朕这个做舅父的也不能薄待了你……”
永安帝沉吟不语,平阳长公主看了看薛衍,顺口说道:“既然民间白糖一斤一贯钱,那衍儿便千中取一。朝廷卖一斤白糖,就给衍儿一文钱好了。陛下以为如何?”
平阳长公主的建议倒是超乎了永安帝的盘算。按照永安帝自己的想法,他可没准备如此薄待自家人。魏皇后也觉得这法子不妥。
岂料薛衍自己却很满意,开口说道:“这个法子当真不错。虽说这方子是衍儿所出,可后续一应事宜衍儿都不管,每日躺在床榻上便能生钱。”
平阳长公主也笑道:“陛下别觉得这一文钱很少,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只盼陛下到时候别心疼就是了。”
永安帝自己节俭质朴,对待有功之臣却舍得奖赏。闻听平阳长公主之言,也不以为意。只是依旧觉得太刻薄了,合该分给薛衍一成也不为过。倒是平阳长公主和薛衍竭力劝说,最后仍是定下千中取一之数。
永安帝既得了薛衍的好处,之后果然在颜钧集续职返回幽州时,提起了分成之事。颜钧集身为河北道行军总管,些许琐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不过听闻薛衍给朝廷的价码是千中取一,到了自己这儿却想分走一半的利润,心下大不痛快。虽说按诺只分给薛衍永安元年那三四个月的分红,可终归有了做冤大头的感觉。
薛衍在得到这部分分红之后,也并未自己留用。而是捐给魏皇后和平阳长公主管理的安济坊。御史大夫许淹带着粮草至关中赈济灾民,又要为他们赎回卖身的子女,又要替他们准备安身之处,钱帛每多一分,事情便能多做一点。
消息传出之后,朝野大赞薛衍仁义心肠。连带着也有人称赞颜钧集千军一诺。可惜这些话听在颜钧集耳中,却觉分外刺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上元节皇宫赐宴之后,不独薛衍,就连太子卫王等人也吵着要去看外头的花灯。
永安帝未曾登基前,也是个性喜走马打猎爱凑热闹的人。登基之后,碍于宫规祖纪在宫里憋的无趣,难得碰上这么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也乐得乔装一番去外头热闹热闹。
更何况还有薛衍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跟着凑趣。“陛下身份尊贵,坐于庙堂之上闻听天下之事,皆从旁人口出,书本所来,一家之言总是有失偏颇。终究不如自己微服私访切身体会一番,更能得知民间疾苦。陛下为天下苍生之良苦用心,实在叫我等叹服。”
永安帝闻言,用手捋了捋脸上修剪精美的小胡子,只觉得“微服私访”这个词儿用的真好,让他深以为然。今后要是再有言官劝谏他不得随意出宫,他尽可拿出此话搪塞。
身为天子,如果只高坐于庙堂,身处于幽宫,却连自己治下的百姓如何生活都不了解,那与木雕泥塑又有何意?又怎么能乾纲独断,做出正确的决策?
薛衍也头一次发觉自己还有做弄臣的天分。
一君一臣经过此事,都更加认识了自己。
不过令薛衍没想到的是,永安帝想要微服出宫,不但带着皇后和太子三人,还带了杨妃。看着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永安帝,又看了眼自打成婚后除了阿娘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阿耶,薛衍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一行人穿好衣服乘坐马车出宫。除几位贴身随侍的宫俾太监外,仍有许多侍卫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薛衍是头一次见识大褚朝的上元灯会,但见花灯万盏汇银河,宝马雕车香满路,行人簇簇,游人如织,凤箫声动,人语喧阗,其盛况果然难用笔墨描绘万一。
说是赏花灯,可平阳长公主和薛绩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薛衍的身上了。两双四目随着薛衍的动作且走且停,目不转睛。薛衍心下动容之余,索性一左一右牵起父母双亲的手,开口笑道:“衍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走丢了。便是走丢,也能自己找到家的。阿耶阿娘放心罢。”
话音未落,只觉身前被人猛然一撞,力气大得薛衍忍不住后退两步,下意识松开双手抱住面前的人。
只见面前这小孩儿大约五六岁的年纪,相貌清秀可爱,只是眉宇间溢满了骄纵之气。薛衍还没说话,面前这孩子气急败坏的喊了声“放开我”,一壁说一壁对薛衍拳打脚踢,薛衍吃痛之下立刻放开这人。就听身前有人大声喊道:“十二郎君,十二郎君……”
来人挤过比肩继踵的游人至面前时,薛衍才看清这两人穿着青衣小帽,明显是大家奴仆的装扮。那奴仆想必也认得平阳长公主和薛绩,忙欠身说道:“小的是左仆射裴籍家的下人,见过卫国公和长公主殿下,见过薛世子。这是我家的十二郎君,郎君自幼受我家主人喜爱,倘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贵人看在我家郎君年纪还小的份儿上,不要怪罪。”
平阳长公主莞尔一笑,开口说道:“这么点的小孩子,我跟他计较什么。不过他撞了我家衍儿还对他拳打脚踢,小孩子年纪小不知礼也罢了,改日同你们家相爷说道说道也就是了。”
那奴仆闻言,面色一滞。卫国公薛绩却摆手说道:“罢了,被宠坏的小孩子而已。不过你二人带着小主人出来看花灯,却任由他在街上乱跑,这可不好。”
当年薛衍便是在上元节花灯会上走失的,薛衍对此心有余悸。因此看到裴家下人如此不经心的照顾小主人,难免感同身受。
那两奴仆被说的连连欠身赔罪,其中一人欲上前抱起裴家十二郎君。结果却被裴家十二郎君一顿乱打,趁乱又跑掉了。
那俩奴仆见状,愈发的欲哭无泪。忙欠身向平阳二人告退,手忙脚乱的追了上去。
平阳长公主见状皱眉不已,回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薛衍周身,开口问道:“疼不疼?”
“没事儿,他才多大了,怎么可能打坏我。”薛衍一面宽慰看起来比他还疼的平阳长公主,一面笑道:“这么热闹的花灯会,我以前从未见过。前面还有猜灯谜的,我们过去瞧瞧罢?”
平阳长公主闻言,忙笑应道:“当然好。我也很多年没见过猜灯谜了。”
结果一家三口站在花灯摊子前,平日里才思机敏的平阳长公主和曾经看过灯谜册子的薛衍都没猜出一个灯谜。倒是向日沉默寡言的薛绩一猜一个准儿,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替母子两个赢来了花灯摊子上的镇摊之宝——一盏巧夺天工的千瓣白莲花灯和一盏栩栩欲生的马踏飞燕灯。
然后赶在摊主哭诉讨饶前扔下买灯的钱,带着妻女洒然离开。
薛衍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阿耶,开口说道:“阿耶好文采,衍儿都猜不出来呢?”
平阳长公主也凑趣的捧脸笑道:“夫君好生厉害。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儒将战神。”
薛绩仍旧是一脸淡泊名利的模样,唯有耳尖稍稍红了点儿。
因晚上皇宫夜宴吃的少,薛衍逛了一会子花灯便感觉有些饿了。一家三口至长街尽头的小吃摊子上要了三碗汤圆。热热乎乎的吃完后,心满意足家去不提。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六,因昨夜众人玩儿的尽兴,今晨起的便略迟了些。结果刚起没多久便从外出采买的仆役口中得知左仆射裴籍家的十二郎君在昨夜上元灯会上走失了。两个仆役倒是没有畏罪潜逃,找不见十二郎君后径自回府领罚,被盛怒之下的左仆射打了个半死。
之后裴家所有外男仆役全部出动,裴籍也连夜入宫奏请陛下关闭城门帮忙查找,几乎将整座长安城翻了个遍儿,仍旧没有找到十二郎君的音讯。
薛家众人闻言骇然,薛衍忙说道:“可是我昨夜遇见的那个熊孩子?”
平阳长公主虽不知熊孩子何意,却听明白了薛衍的话,颔首说道:“不错。就是他。”
薛衍闻言面沉如水。薛家众人联想到薛衍走失后薛绩夫妇如苦汁子般的生活,也都跟着唏嘘。
默然饭毕。薛衍吩咐婢子至厨房取碳条来,然后把自己关进书房里鼓捣了半日,拿着一叠画有人物肖像的黄麻纸出来说道:“阿娘你瞧瞧,我画的像不像?”
平阳长公主十分惊讶的看着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