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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再站起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非常平静:“行了?”
有兽人过来直接把西泽扛在肩膀上,钻进后面的山洞。尤金道:“人类,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阿克蒙揽着林安的肩,紧张地问:“没事吧?”
林安淡淡道:“能有什么事?”
尤金道:“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吧,要下雨了。”
话音方落,轰隆巨响,一道闪电如同利剑,撕破天幕,雨水泼洒下来,天地茫茫,都被笼入一片蒙蒙雨幕之中。
林安的声音混在滚雷的声音里,一字一句:“多谢你了。”
雨幕里,阿克蒙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他的脸。
尤金带着两人到了一个山洞,洞里有个简易的石床。
阿克蒙道了声谢,尤金带人离开。
林安坐在床边发呆。阿克蒙也坐在一边发呆。
阿克蒙长这么大,没这么落魄过。也从来没被一个人类这么冷脸相对过。
若非是因为实在无处可去,他也不愿来找尤金。然而在大陆上,一个落单的兽人,其实和落单的人类一样危险。况且后面还有克洛的人追捕,他还带着林安。
林安对他来说,原本只是个普通人类。但是不知不觉,好像就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阿克蒙问道:“你喜欢西泽?”
林安呆呆的“哦”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阿克蒙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林安道,“你别瞎想,我只喜欢你,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阿克蒙心情莫名明快了点:“真的吗?”
林安躺下:“我累了,睡会。”
洞里很昏暗,兽人们居住的洞穴相通,阿克蒙出去要了根火把回来插上,怕林安饿到,出去找食物。部落里很多人和他相熟,拉着阿克蒙闲聊。
林安躺在石床上,盯着洞顶发呆。
阿克蒙的脚步声响起,林安又闭上眼。
阿克蒙放低声音:“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林安闭着眼睛道。
阿克蒙道:“你很久没进食了,会撑不住。”
林安已经大半天没进食,自从西泽死后,他就变得苍白虚弱。阿克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管做什么林安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阿克蒙心里某个地方非常软,简直想把他一直抱着怀里不放手。
林安道:“没事。”
“我……把吃的放在这里……”阿克蒙迟疑道,“你饿了吃点东西吧。”
林安不想说话。
阿克蒙在床边坐下来,道:“你也别难过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人类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兽人都认为死去的人是回到了天神的身边,继续生活了。”
林安还是不说话。
阿克蒙继续道:“你也别太难过,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林安猛地坐起来:“说够了没有?”
阿克蒙好心办坏事,见林安眼角发红,又有点心虚,呐呐的不说话。要是以前,阿克蒙早就一口咬断了林安的脖子。现在他却好像有点儿怕林安。
林安坐了会,道:“你让我自己呆会,我心情不大好,不是故意发脾气的。”
林安这样,阿克蒙反而更心疼。
林安又倒下睡了。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火把的火光在墙壁上跳动着。林安脑子里乱成一团,有时候冒出来自己还没穿越过来的事,有时候又想起来那个时候西泽问:“不喜欢?”
西泽的眼睛沉黑,眉毛很浓,双眼皮,看人的时候温柔而又无辜。
林安睡着了。
阿克蒙伸手摸林安熟睡的脸,林安动了一下,阿克蒙下意识把手缩回来。而后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望着自己的那只手发呆。
第31章 弱受复仇记
次日清晨,雨稀稀落落的停了。
林安醒过来,头隐隐有点疼。阿克蒙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坐在床边看着他,想说什么好像又不敢说。林安揉揉额头,随口问:“你没睡?”
“没……睡了。”阿克蒙站起来,清咳一声,问道,“饿不饿?”
林安摇摇头。
阿克蒙又道:“带你出去走走?以后要在这里住很久的。”
林安心里空空的,随意点了点头。阿克蒙笑了起来,伸手揽着他的肩。林安有点儿睡过头了,还乏得很,任他搭着自己的肩走出去。
外头才下过雨,空气清新湿润。风吹草低,此起彼伏,苍茫壮阔。天色还很阴,云没有散,厚重的压下来,像是马上又要下一场大雨。
脚踩在地面上湿漉漉的。
林安头有点晕,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腿都有点发软。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已经缓过来一点。理智慢慢都回来了,就像那个时候西泽说的,只有先活着才能说别的。
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自己失踪了他们一定很担心,还有称兄道弟的舍友们,自己突然失踪他们一定会被吓到吧。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第一次这么想家。
阿克蒙看出来林安有点魂不守舍,关切的问:“在想什么?”
“没……想点以前的事,他们在干什么?”林安看着远处。
前面聚集了不少兽人,看起来有十几二十个,围在一起。中间大概点了火,青烟从人群里冒出来。阿克蒙想到了什么,带着他往回走:“不知道,可能是部落里的仪式吧,我们别过去了。”
林安却觉得阿克蒙的语气不对劲,像是瞒着什么。他顿住脚步,道:“我想过去看看。”
“回去休息。”阿克蒙的态度很强硬。
林安看的出来阿克蒙对自己有好感,不会像之前那般对自己。他固执的要往那边去,阿克蒙抱着他的腰,道:“你不会想看到的。”
林安道:“你告诉我他们在干什么。”
阿克蒙欲言又止。
林安作势又要走,阿克蒙拉住他,道:“我说。”
林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克蒙迟疑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安道:”说吧。”
阿克蒙却问道:“你知道兽人们是怎么对待敌人的吗?”
“怎么样?”林安问。
阿克蒙道:“杀死,吃掉。”
林安道:“然后呢?”
阿克蒙道:“你……”
林安道:“我们过去看看。”
阿克蒙道:“你还是别看了。”
“我还得在这里生活很久,习惯一下,也好。”林安轻描淡写的说。
林安越是这样,阿克蒙越是不忍心。他叹了口气,跟在林安后面过去。林安走起路来有点飘忽,阿克蒙决定待会一定要劝他吃点东西。
兽人们跟阿克蒙很熟稔,见他俩过来,让出一条道来。有人和阿克蒙打招呼,阿克蒙漫不经心的应了几声,心神都放在林安身上。
林安看清楚里面的场景,身子晃了一下。地上血淋淋的,青绿色的草混合着鲜红的血,他有点晕,转身对阿克蒙道:“回去吧。”
兽人们的目光都落在这个人类身上,林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往前走。
阿克蒙跟在后面,两人走出去很远,林安道:“我早就猜到了。”
阿克蒙担忧的道:“你别太在意,兽人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林安说:“我知道。”
从阿克蒙之前的反应中,林安就猜到了。现在亲眼看了一眼,不出意料,果然如此。
自己喜欢的人,死掉了,然后连尸体……也没有保住。
林安走进去的的时候,西泽只剩下一个头颅。紧闭着双眼,被丢在火堆旁。火光映在他脸上,有种他马上就要睁开眼的错觉。
阿克蒙从后面抱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安道:“他和你是兄弟。”
阿克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安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把血缘看的不重要。”
林安笑了起来,斯文的学生,笑起来很好看,也很干净。阿克蒙对着他的后背,没看到。
阿克蒙道:“你不要想这么多,现在安全了,就是最好的。”
林安赞同的点点头,把刚才那些兽人的模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脑子很晕,他慢慢闭上了眼:“我有点不舒服,回去吧。”
“哪里不舒服?”阿克蒙焦急地问。
林安没有说话,晕了过去。
阿克蒙惊慌的抱着林安回了山洞,然后去找部落里懂得医治的兽人。好在住的离他们洞口不远,很快就把人请过来。
兽人有点老了,跟在阿克蒙后面过来。林安被平放在石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兽人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阿克蒙站在旁边悬着心问:“怎么回事?”
兽人看了他一眼,道:“有点着凉。”
阿克蒙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兽人又道:“还有件事。”
“什么?”阿克蒙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怀孕了。”老兽人郑重的说。
“啊?”阿克蒙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有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怀孕了?”
老兽人缓缓点头:“一个月了已经。”
阿克蒙呆呆的看着老兽人,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
老兽人见多了这模样,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让他好好休息,身体有点虚。”
“哦。”阿克蒙愣愣的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老兽人四下里看了一圈,道:“把你们住的地方弄舒服点吧,没病都住出病来。”
阿克蒙连连点头,送走兽人,对着山洞发呆。
……一个月,算起来就是当时阿克蒙见到林安的时候,那次两人做过一次,阿克蒙想起来有点后悔,凑到床边看林安的肩膀。伤口完全愈合了,连个疤都没留下。
山洞里什么都没有,石床连块毛皮都没铺,林安就那么躺在上面。以前阿克蒙是酋长,有人类奴隶照顾,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他想了想,去找尤金要了毛皮。又在洞里生了一堆火。下大雨,洞里很潮湿,现在他才注意到。
弄完一切,阿克蒙就坐在床边继续发呆。
——自己要做父亲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小家伙应该是毛茸茸的?
隔了半天,林安睁开了眼睛。阿克蒙手足无措的把他扶起来:“你有点着凉,这两天别去外面了,吃点东西吧,不准拒绝……不是,我是说吃点东西舒服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
林安打断他话:“我吃点水果。”
阿克蒙捡了一个苹果过来。林安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苹果,红彤彤的很漂亮。
阿克蒙看着林安吃东西,道:“你怀孩子了。”
林安手顿了一下,继续吃苹果。吃完了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安的表情非常平静,阿克蒙有点失望。
林安靠着阿克蒙的肩,问:“你喜欢我吗?”
阿克蒙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摸摸林安的背。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林安轻笑一声:“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
阿克蒙一下子慌了:“不,不是。”
“那是怎么?”林安问。
阿克蒙老实的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