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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摩托车,徐久照手都抱的发酸,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的发疼,蒋忻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彻底远离城市的喧嚣,深入到了崇山峻岭当中。
郑州周围的山地很多,大多数都在1000米海拔以上。地势地形紧凑复杂,这就让这边的交通不太便利。
水泥路修的勉勉强强,越到里边路况越遭,到最后更是直接称了土路硬地,撒了一些石子算作路。
到后边,蒋忻也不敢开的太快,就这样到了这个村子里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向西方坠落了。
蒋忻把两个头盔收好,锁好摩托车,对脸色发白,手脚僵直的徐久照问道:“没事吧?”
徐久照舔舔嘴唇,板着脸说道:“没事,走吧。”
然后他率先向着村子里边走去,蒋忻抛了抛车钥匙,淡淡一笑,跟在他的身后往村里走去。
村子不大,来往的陌生人很引人注目,蒋忻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在村民的指引下直接来到村东头的一户人家里。
徐久照抬头看了看这户人家,比起城市里边的寸土寸金,这个民宅修的占地面积不小。不过也只是三间大瓦房,一个土坯墙的大院子而已。从砖墙窗户门框的用料上,徐久照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这户人家的经济状况。
不是太好。也许曾经好过,但是很长时间没有修缮,整体显得有些破败。
徐久照眉毛蹙了蹙,默默的走到蒋忻的身后,站在那边听他跟这户的户主交谈。
“……要不是去年年景不好,我们也舍不得卖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我家那口子病着,娃娃在外边上大学,总不能让娃娃吃不好穿不好。这一到了外边,那那都需要钱。”姓雷的老汉五十多岁,因为常年下地干活,皮肤又黑又糙,穿着一件厚实的棉外套,脚上踩着一双有点翻遍黑靴子。
他向蒋忻让烟,蒋忻笑着婉拒了。
雷老汉咳了咳,说道:“不抽烟好,不抽烟好。我这一辈子就戒不掉这个烟了。”
蒋忻眼睛在他手指上夹着的烟扫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徐久照一直在后边旁听,倒是弄明白这家是为了供外地求学的学子上学,这才打算把家里边的宝物给卖掉。
徐久照眼睛垂下,看着院子里冒头的青草。不管哪个朝代,上学都是紧要的,他那个时候甚至还有借钱背债,节衣缩食,也要供养学子。寒门,就是这么苦。
蒋忻不着痕迹的打断雷老汉说个不停的故事,抬手看腕表:“时间也不早了,再晚山路不好走,你看我们是不是看看东西?”
雷老汉很无措的用手在衣服上擦擦,恍然道:“对对对,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屋里进。”
从外边进到屋子里边,眼前就是一暗。
屋子里边的条件也不是很好,陈旧的家具,22寸大脑袋电视机。
“老婆子,把里屋门钥匙给我。”雷老汉走进旁边一间挂着门帘的房间里,屋子里边传来几声咳嗽的声音,貌似就是他那位生病的妻子。
过了一会儿,雷老汉拿出一串用红绳拴着的钥匙,招呼两位客人跟他去另外一间屋子。
这件屋子明显就是放杂物的,摆着农具,压面机,小碾子、旧家具、粮食袋子等等。
雷老汉把屋子里边的电灯打开,不太明亮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这件墙壁黑黝黝的屋子。
“来来,您看看,东西就在这了。”
雷老汉把一张旧桌子上的东西都搬走,把一个长50厘米,宽30厘米,高20厘米的木头盒子搬了上来。
蒋忻从兜里掏出一双白色的手套戴上,两只手压了压,示意雷老汉自己来。
雷老汉搓搓手:“你看看,东西可好了,是明朝的老物件。”
徐久照眸光一闪,明朝的。他上前一步,往被打开的箱子里看去。
里边顿时露出一尊红铜鎏金的人像来。
蒋忻动作小心的把这村红铜鎏金人像给抱出来放在桌子上,徐久照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真正的红铜鎏金造像,还是明朝时期流行的一种样子。
全称是……“红铜鎏金韦驮立像。”蒋忻嘴里清晰的吐出这尊造像的名称。
只见这尊造像,韦驮菩萨身穿中国古代将服,身躯硕壮雄伟,神情威武坚毅,头戴高缨铠甲帽子,立目圆睁。他的身上穿着兜鍪、胸甲、战群、乌鞋,饰带凌空飘起,缠绕着肩膀而下,更是衬得这位神将勇武雄健,气势逼人。
暖黄色的灯光一打,硬是让着尊红铜鎏金造像蒙上一层金晖奕奕的光芒,显得十分具有佛光一般。
徐久照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目眩神迷,这造像太有气势,太精致了。要是搁到他那个时候的私拍现场,估计那帮子富豪又要抢破头了。
蒋忻手捧着造像看了看,手指从衣兜里勾出一个小小的放大镜,在灯光下仔细的看着衣饰纹路。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我家祖上是逃难来到这边的,传下来的老物件变卖到最后就剩下了这一件,祖上信佛这才留到现在。”雷老汉小心的观察着蒋忻的表情。
蒋忻表情平静,无喜无悲,眼睛里边淡然无波,让雷老汉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忍不住转头对徐久照说道:“小兄弟,你看看,东西是真的很不错。”
徐久照暗暗点头,以他的眼光看了确实很不错。
蒋忻嘴角一翘,扭头对徐久照说道:“你也来看看?”
徐久照犹豫了一下,点头:“好,我看看。”
蒋忻又拿出一副白手套递给他,徐久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都把这些东西藏哪里了?
近看这尊红铜鎏金造像,就没有显得远看那般完美精致了,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那个时候的技艺有限。
徐久照弯腰就着小小的放大镜看了看,换算了一下明代跟现代的货币差价,估摸着这尊红铜鎏金造像能价值个20万左右。
“你觉得怎么样?”蒋忻抱着胳膊靠在一旁。
“嗯……我觉得还行吧。”徐久照说道,“你看呢?”
哪知蒋忻脑袋轻轻一晃说道:“我看不准。”
徐久照吃了一惊。
看不准在这个时候什么意思,徐久照还是知道的。当面看货,觉得东西不对或者是有问题,一般人都不会直白的说出来,只会模糊的说:看不懂,看不准,来委婉的表达东西不对的意思。
徐久照又看了看这尊韦驮立像,这东西哪里有问题吗?!
☆、第 26 章
雷老汉可没有徐久照再探寻究竟的心思,他顿时急了:“怎么会看不准,我这东西在我家好几十年了,绝对的老东西了!”
蒋忻微笑了一下说道:“您别着急,你家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只要东西够老并且到代,什么都行。”
雷老汉惊疑不定的看看他,眼看这件生意真的要黄,这才慌里慌张的在屋子里边翻找起来。
徐久照看来看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心里边存着疑惑,眼睛里边就带了出来,不自觉的就往蒋忻的脸上飘。
蒋忻看他圆圆的眼睛困惑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心里一乐,低声凑过去说道:“一会儿出去跟你说。”
他猛的一凑过来,人体带着的温热扑面罩过来,徐久照不自在的脸上一热,往后退了一小步:“嗯。”
雷老汉动作有点急,翻找的时候碰倒了一个装着糖果瓜子的盒子,过完年没几个月,里边的东西大概是吃剩的,撒了一地。
蒋忻的眉毛蹙了一下,说道:“不着急,慢慢找。我帮你收拾,你先找。”
雷老汉回头看了一眼,点头说道:“那行,我先去一下大屋里,我记得还有一个老烟杆的。”
“不忙。”徐久照蹲下,一点一点的捡着。蒋忻这会也蹲下了,徐久照扭头看了看那老汉走开了,低声说道:“这会儿你可以告诉我了吧,那东西哪里不对吗?”
蒋忻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怎么看的,跟我说说。”
徐久照思索了一下说道:“那造像确实是红铜鎏金的不假,样式也是明代流行的款式,比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蒋忻鼻子里边嗯了一声,说道:“你这都是从外边的表象看的,最主要的你忽略了一点。这东西是新近仿的,上边带着一层贼光,明朝传下来的,外边怎么也应该有一层包浆吧?你说呢。”蒋忻把最后一把瓜子放进去,盖上盖子,两只手掐着这个海棠状的九格糖盒看了看。
徐久照这才恍然,原来他把这个给忽略了。
看到明朝的东西,他总是下意识的用当时的目光去判断,反而忽略了流传世上百年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层荧光,早就应该经过氧化反应雾蒙蒙的了。
徐久照懊恼的咬着唇,低声道:“我没真的往古董那个方向看,只是……”
蒋忻嘴角一翘说道:“知道你是大艺术家,看事物的时候自然是以看工艺品的角度去看。”
这是讽刺他吗?徐久照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蒋忻呵呵一笑说道:“不逗你了,你这是看的少,见得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而且,红铜鎏金造像如果真是老东西,他敢就这么敞着跑出去找东西?”他抬手把那糖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而那被雷老汉当做宝贝的鎏金造像就那么大咧咧的摆在那里,盖都不盖,收也没收起来。
徐久照垂眼,到底是术业有专攻吧,当年他也没少看古董,怎么这会儿就分辨不出来。当然这会儿他已经忽略了当初看的都是瓷器的事情了。
“你看,这个行不?”雷老汉裹着寒风迈步走了进来。
蒋忻把手中收好的糖盒放到一边,戴上手套伸手接过雷老汉的老烟杆。
雷老汉看着蒋忻貌似挑剔的目光,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玩意真是老东西了,我小的时候还见过我祖父抽呢。”
蒋忻拿着老烟杆在眼前来回换着角度的看,这老烟杆的卖相非常的不怎么地,但是除此之外,倒还真是一个老东西。
杆看起来是黑黢黢的颜色,其实是纯银的,上边有掐丝黑珐琅做装饰。这珐显示用暗刻做纹路,最后采用珐琅烧。珐琅上边装饰这花卉还有“意足仍畅叙幽情”的文字,下边更是有“甲戌”俩字。烟嘴磨的光光的,看起来应该是翡翠,只不过不知道保养,一头锃亮,一头灰扑扑的。
蒋忻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只嘉庆十九年制作的烟杆。
蒋忻的脸上实在看不出来半点的满意神色,这让雷老汉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家这个东西不怎么好,虽然正经是个老东西不假,但是那也要看是什么东西,保存的怎么样。
蒋忻勉为其难的说道:“东西确实是老物件,但是这也太埋汰了,不收拾收拾都没办法见人。”
雷老汉心中一喜,赶忙说道:“你们是做大生意的,到时候收拾一下,转手卖掉怎么也是赚的。”
蒋忻不置可否,抬眼说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出个价吧。”
这就是有交易意向了。雷老汉高兴的笑了一下,随后又为出什么价钱而为难。
多了,不敢说,少了,又亏的慌。
犹豫再三,雷老汉伸出手:“5000。”
蒋忻不急不慌的说道:“2000。回去收拾出来,我都不一定能卖出5000的高价。”
雷老汉额头开始冒汗,据理力争的说道:“这东西再怎么说做工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光是手工价值就不止2000啦。”
蒋忻手里边摇摇老烟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