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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闻罪就得到了消息,戚一斐捧着他好友的玉瓶,去绕着皇宫走了一圈。这事听起来可诡异极了,连丁公公的小徒弟都被吓的不轻。丁公公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徒弟就代替丁公公陪着戚一斐走了一圈皇宫,却越走越害怕,总感觉自己背后阴风阵阵。
闻罪伏案工作,连笔都没顿一下,只是问:“二郎看起来开心吗?”
“应该挺开心的。”小徒弟回忆了一下,尽可能的揣摩着,觉得新晋的亲王殿下应该是开心的,抱着个玉瓶,神采飞扬的。
“那就好。”闻罪没问题了,开心,就是他对戚一斐全部的所求,“你可以下去了。”
等到出去之后,丁公公的小徒弟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啊。
殿内的闻罪则在想着,丁公公选的个小徒弟,还是不太行,有的历练。
戚一斐这头,在和张珍看了整整一圈皇城后,得出的结论和戚一斐是一样的,不要说三公主了,他们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不等戚一斐在说什么,张珍已经板上钉钉的觉得,三公主这是死的透透的了。张珍特别开心,手舞足蹈的,一个劲儿和戚一斐夸着闻罪,真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啊,就是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真凶,帮他和二小姐报了仇。
【你看上的男人?】戚一斐挑眉。
【你男人,你男人,行了吧?】张珍无奈,放下了手中的阳春面。嗯,自从他有了牌位,方便戚一斐近身上供之后,他的食物范畴就丰富了许多,一日三餐,瓜果点心,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美。【唉,都说女人嫉妒起来是丑陋的,我看男人也差不多嘛,你变得超小气,你知道吗?】戚一斐终于想起来,要和好友再次澄清:【我和闻罪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特别纯洁。】张珍给了戚一斐一个“你开心就好,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眼神:【好啦,不管谁看上了谁,谁会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因为小爷我,终于要准备投胎啦!】张珍同学发表了他鬼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戚一斐却在那一刻,突然有些舍不得,涌起了思绪无限,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知道往生才是对张珍最好的选择。但他就是,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唉,我知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魅力堪称雍畿第一,卫玠转世。但是,咳,】张珍这话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他清了清嗓子,把早就想好的词,终于对戚一斐说了出来,【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也许一时间失去我,你会很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这其实没什么嘛。因为我还在啊,以另外一种形式。当不成兄弟,我们还可以当亲戚。】张珍算是认定了他会投胎给景将军当儿子了,景将军是闻罪的亲戚,戚一斐是闻罪的夫君,这么一通扯下来,四舍五入就是他和戚一斐是亲戚了呀。
【我一定会成为最喜欢你的宗室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帮我追到隔壁侯爷家的千金呀。如果千金脱胎成了男的,你也要帮我。她是男的,我都喜欢的!】戚一斐本来真的都快要哭了,被张珍这突发奇想的背背山,一下子就整笑了。
【什么鬼。】戚一斐笑骂了一句。
【真的啊,】张珍真的想了不少,特别正经,【虽然都说那是个千金,但谁知道呢?万一二小姐这辈子想当男人了呢?当男人就不用那么苦了。我还想过,万一她还是个女的,我却也投胎成女的,我们俩磨镜,该怎么处理。当然,她是男的,我是女的话,其实也方便。总之,除非二小姐不喜欢了,不愿意下辈子和我在一起了,其他情况下,你一定要帮我知道吗?不管我们是什么性别。】【好。】戚一斐哭笑不得,张珍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破坏气氛啊。
然后,这对傻乎乎的好基友,就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怎么投?】
张珍也是第一次投胎,很是生疏,并不懂规矩。
戚一斐就更不知道了,他虽然死过,但他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死后都经历了什么啊。
两人略显尴尬的看了看彼此,终于认命,投胎不是张珍说投就能投的。他们一直对坐着,从天亮等到天黑,什么也没有发生。
【要不,一事不烦二主,我再给方诸老者写封信?】戚一斐提议。
【好呀好呀。】
【今晚,你就先留在皇宫吧,或者我送你去报恩寺。】张珍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报恩寺吧。】是夜,盛放着张珍的玉瓶,小心翼翼的从皇宫一路送到了报恩寺。报恩寺的监寺,就是发明了远程超度的那位,真不愧是个脑子活的生意人,大半夜也很乐意接业务,恭恭敬敬把张爷再次请到了大雄宝殿佛祖的莲花座下,帮助玉瓶再一次沐浴在了金色佛光之中。
戚一斐答应了晚上和闻罪适当的做些什么,就睡的有点晚,也就没能错过宫人们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哪,那是什么。”
“彩虹?”
“不不不,一定是祥瑞!”
戚一斐似有所感,匆忙披了一件衣服,就起身出门去看了,后面还跟着给他拿着更厚的披风的闻罪。他们一起看到了夜空之中,从报恩寺方向而起的,五彩斑斓的异象。
“!!!”
戚一斐已经来不及和闻罪解释,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我要去报恩寺!”
闻罪二话没说,就命人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在宵禁空旷的大道上,一路疾驰的把戚一斐送到了报恩寺。那异象在天空中形成了挺长时间的,但再长也不可能比戚一斐从皇宫前往报恩寺的时间长,他死死的握着闻罪的手,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错过了好友真正的最后一面。
大概是得老天垂青,虽然异象没了,但张珍还是在的。他的身体已经淡的,哪怕戚一斐握着闻罪的手,也没有办法能够全部看清楚他了。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轮廓。
生死簿上,张珍的话再一次刷了屏,他的思维很快,生怕自己没有来得及说完全部想说的,就消失不见。
【明明不想与你道别的。】
【抱歉,下午的时候,我骗了你,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感觉了。】【但是我这个人啊,真的,不太擅长道别。】【该说些什么好呢?就,啊,对了,闻罪藏了个秘密在报恩寺,他大概准备当做惊喜给你,但是我才不会让他如愿呢哈哈哈哈哈。你快去看,保证你,大概,再不会说什么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了。】【至于我……】
【这辈子认识你,值了!】
张珍在最后一刻的笑脸,与他儿时重叠在了一起。
“我是次辅之子,我叫张吉,你就是戚一斐吗?那个吉星戚一斐?哇,你长的可真漂亮啊,我有种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挚友的!”
随着张珍的最后一句话,漆黑的夜空之中,忽然再起了一道亮光,快如闪电,亮如白昼,划过夜空,由报恩寺所在的方向,直直坠落到了景将军府附近。
就像是张珍那个人,永远是不甘寂寞,又闪闪发亮的。
他连投胎,都要投的那么与众不同。
第44章 放弃努力的四十四天:
报恩寺的高僧们, 早在之前的异象发生时,就已经穿戴起上好的袈裟,竞相从禅房里走了出来。其他雍畿寺庙里, 能够看到的僧人们也一样,他们几乎是在同时, 原地打坐,默诵起了经书。一直到异象彻底消失, 法相庄严的念经声,仍不绝于耳, 余音绕梁。
这是自十六年前,戚一斐与他阿姊出生之后, 雍畿再一次发生的一看就是祥瑞的异象。哪怕当今圣人并不信奉这个, 也还是有人大胆的将其联系了起来。
陛下刚登基,就夜半惊现祥瑞,这肯定预示着什么啊。
特别是在陛下根本不信这些, 甚至极端厌恶的情况下, 老天爷还能不计前嫌,降下异象以示恭贺,这、这……这陛下将来得成为怎么样的有为之君,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阵仗?
礼部的官员们,彻底睡不着了, 因为他们要想的更多些, 好比他们明日早朝的时候, 到底要不要把此事上报?报到何种程度?陛下会生气还是喜欢?
报恩寺的和尚们也差不多。至少一心求发展、共建设的监寺, 是肯定要多想的。
好比前不久陛下命人秘密立起的东西,也好比今夜突然送来的玉瓶,更好比刚刚低调前来、十几年前就已有吉星之称的戚亲王……监寺虽没办法把这些都串联起来,却也敏锐的觉得,这些东西一定和今晚的异象脱不了关系。
监寺合掌念经,在心里放下了对此事的探究,不管有没有关系,有何种关系,这等贵人的事,都不是他能够管的了。
就好比,此时此刻,戚一斐的泪流满面。
这也不是外人能管的,甚至他们都不敢看,早早就被丁公公清了场,戚小亲王脸皮薄,陛下又是个老流氓,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丁公公比谁都门清。
戚一斐仰头,望着无垠的漆黑夜空。
那里曾经有过五彩斑斓的异象,一如那里曾经有过戚一斐最好的朋友。
朋友贵精不贵多,每失去一个,对于戚一斐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损失。
闻罪不知道戚一斐怎么了,但还是尽己所能,安慰起了戚一斐。他先是为戚一斐拭泪,又握紧双手给戚一斐温暖,最后才试探性的把戚一斐抱了个满怀。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了一起,抱了许久,仿佛已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戚一斐哭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丢人,但眼泪就是止不住。他只能一边悄悄的把眼泪蹭到闻罪的胸前,一边闷声说:“我其实不爱哭的。”
“嗯,你最坚强了。”闻罪就像是哄着宝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哄着戚一斐,绝口不提在他印象里,从小到大戚一斐到底哭了多少回。
小时候的戚一斐,真的很爱哭,比他阿姊还爱哭。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大的委屈。
据说,戚一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哪怕是娘奶把他喜欢的小布老虎稍微拿开一下,他都能气的哭上一场。甚至哪怕是见到天和帝,不懂事的戚一斐也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并没有什么,一见天子就笑的奇迹。但偏偏天和帝就认准了戚家的龙凤胎是吉星,哪怕是哭的撕心裂肺,都是可爱的。
待戚一斐稍微长大一些,懂点事之后,他终于不再扯着嗓子哭了,还经常想要假装小男子汉,遇到什么都忍着不哭,但,根本忍不住。就好比闻罪第一次见到戚小斐时,他被一匹小母马,都能吓的眼角微红,睫毛挂泪。
随后的幼儿期、童年期也是一样的,和他阿姊吵架,明明气势十足,但吵着吵着,自己就先哭了。
每一幕都是闻罪的珍宝。也……让他真的很想在其他地方把戚一斐欺负哭。
“真的,至少我长大之后,就不爱哭了。”戚一斐再次哽咽着强调,一个大男人,爱哭,这可真的太丢脸了,“我连送我阿姊去西北,都没有哭的。”因为他阿姊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早替戚一斐和戚老爷子把眼泪哭完了。
戚一斐抬起头,挑起一抹嫣红的眼尾,郑重其事的对闻罪强调:“我就哭了两次!两次!都被你遇到了。”
或者说,大概正是因为有闻罪在,戚一斐才会想要哭出来,他只在让人觉得安心的人面前哭。
“那真是我的荣幸啊。”闻罪的手,还在拍哄着戚一斐,见气氛渐入佳境,闻罪才终于因为忍耐不住好奇,问了出来,“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