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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一斐考虑过的,把生死簿的事情和盘托出,可惜,他根本说不出来。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吧,这倒也没有让他觉得特别意外,毕竟以他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大多的金手指,就没有一个能让主角说出去的。仿佛说了,就失去了那份神秘的逼格。
二人在傅家门口对峙许久,终还是撤去横幅,去了傅里的书房。
戚一斐与傅里各占据一角,进行最后的拉锯。
“来来来,麻烦您拨冗给小的解释解释,您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傅里是真的想不通戚一斐这么要死要活,非要打听闻罪是为哪般,除了爱情,他找不到其他解释。
“我没看上他啊。”戚一斐很崩溃,“我为什么要看上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我的诉求是什么?当一个成功的外室?”
“他没成婚!!!”求生欲让傅里第一时间做出了澄清,不等戚一斐狐疑的看回来,傅里就自己先收拾了一下情感上的激动,重整衣冠,假装刚刚无事发生,特别一本正经的自黑,“我上午是故意骗你的。”
“我猜到了。”我也是很聪明的,戚小郡王这样自夸。
傅里:“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和他当朋友。”戚一斐一脸正色,再严肃不过。
傅里等了许久,在充满了圣贤名言的书房里,就真的只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十分引人发笑。傅里也真的笑了,捧腹过后,看见戚一斐还没改口,他才渐渐意识到……
“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是真的啊。”戚一斐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么说站不住脚,又补充道,“反正,你别管了,我有分寸。我其实大概也猜到他是谁了,能明白你不想让我和他接触的原因,但我交朋友,从来看的不是他是好是坏,而是看我愿不愿意。”
这一番真情剖析,戚一斐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
傅里坐在官帽椅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扶手上,他再一次与戚一斐确定:“你真的猜到了?”
有些时候吧,戚一斐真的很不靠谱。
戚一斐用手,暗暗比了个“七”。
其实戚一斐没觉得七皇子有什么不可说的,但大概是最近被身边的人影响,都跟搞地下工作似的,他也就不自觉的神秘了起来。
傅里的瞳孔一缩,停手,紧紧的捂住了扶手,好一会才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知道了。
戚一斐很努力的控制着,没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太得意。
但是,这确实很好猜好吗?左下角的泪痣,一身的气度,以及傅里的交际圈……综合考虑下来,哪怕戚一斐昨晚一时没转过弯,今天一天也已经足够想明白了。
最重要的是,傅里不想提及的,必然只可能是冷宫中那位人厌鬼憎的七皇子啊。
“你们可真有意思,”戚一斐往美人榻上一靠,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剥石榴吃了,“这有什么可遮掩的?”
“只有你觉得,这不叫事。”傅里根本没意识到,他在和戚一斐鸡同鸭讲。
戚一斐很会剥水果,简直是水果小能手,不一会儿,就给自己剥了一小碗,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紫红石榴。他很喜欢这样,先剥好,再一起吃。一把塞进嘴里,汁水四溅,没一个酸的,甜的都快齁住了。
“如今局势还没有彻底稳下来,你行事给我低……”
“低调一点,我懂。”戚一斐有很多臭毛病,其中之一,就是爱接话茬。上学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夫子罚写。认错积极,但屡教不改。
以及,是的,戚一斐至今还以为七皇子是七皇子,摄政王是摄政王,没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他以此推理的结果,大家忌讳说七皇子的理由,就只可能是因为摄政王也很迷信,和老皇帝一样迷信,觉得七皇子是个灾星。
但,迷信好啊!
戚一斐剥的快,吃的也快,吃完收工,擦手。
迷信了,他这个“吉星”,才会有利用价值,他阿爷大概也就不用那么愁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帮我引荐这位……”戚一斐本来想按照老传统,叫一句七殿下,但又觉得看如今这个情况,连“七”都成了禁语,他就把数字吞了下去,只尊了一句,“殿下?”
傅里看戚一斐是真的一心要往上扑,怎么劝都没用了,也就不劝了。因为偏巧,这还是个你情我愿的买卖,上面的那位也很积极。傅里就不好继续在中间搅和了,要不然,他很容易把自己脑补成棒打鸳鸯的王母。
“行了,你回家先洗漱一下,不用沐浴焚香,但至少给我换套衣服。”傅王母认命了。
戚一斐困惑的歪头:“洗干净?怎么,你要卖了我呀?”
“对啊,卖了你,好给人家做第十八房小妾!”傅里磨刀霍霍。
“来啊。”戚一斐就没个正行儿。
“滚回去准备接旨吧你。”傅里揣着的圣旨,自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戚一斐的。
戚一斐笑嘻嘻的走了,留下傅里一人,坐在瞬间就变得寂静了的书房。他上闭眼,静心想了许久。想着想着,在安神香的作用下,他好像直接就睡了过去。
梦里。
傅大人回到了少年,他们都还在皇城的勤为径书斋里念书的时候。
这是一个很明确的梦,他知道他在做梦,因为他不可能有两个至交好友。一个天真烂漫傻白甜,一个阴鸷偏执反派脸。
傻白甜当然就是戚一斐,反派脸的名讳不能提,因为他是当朝的七皇子。
和傻白甜一路撒糖的人生不同,反派脸虽贵为皇子,却凄惨的多,皇后生他时难产而亡,他因此被老皇帝厌弃了很多年。
连戚一斐这个大臣之孙,在宫中都要比七皇子走路带风,受人尊敬。
最要命的是,戚一斐那真是被老皇帝纵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彼时年幼,戚一斐坐在老皇帝的肩头,高高在上的看着衣衫半旧不新、难得从皇后旧宫出来放一回风的七皇子,歪头,奇怪的问:“这是谁家的公子?穿的这般不体面。”
老皇帝也跟着皱眉,两手还小心翼翼的护着戚一斐的小短腿,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他摔下来。
然后,老皇帝对着当时年岁也不大的七皇子,苦思冥想了半天,愣是没能回忆起来这是他的种,只皱着眉说了一句:“还不带下去!”
有这么一桩恩怨在,长大后,傅里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不让戚一斐和七皇子多接触,为此可以说是使劲了浑身解数,为戚一斐保驾护航。
直至最近几天,一直都是贵妃派的戚一斐,突然变得怪怪的,说不清楚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
然后,最不对劲的事情就发生了!
少年戚一斐,趁着课堂上的老学究掉书袋,塞给了傅里一张小纸条,纸条上的清秀字迹,尾笔带飘,透着一股子独属于戚一斐的张扬,大大咧咧的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介绍七皇子殿下给我认识一下呗。】
【你平白无故,认识七皇子做什么?】再多的惊讶,也没有办法诠释傅里内心,在那一刻受到的冲击。
各种阴谋诡计,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层出不穷。
当然,傅里是不信戚一斐有那个脑子害人的,戚一斐是真的傻白甜,特别甜。可他和如日中天的贵妃娘娘沾亲带故,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明争暗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指不定贵妃想要利用戚一斐,来利用七皇子做些什么呢。
傅里是真的被震住了,一时恍惚,连还没有传回去的纸条,就被七皇子拿走了也不知道。
七皇子面如美玉、身姿颀长,若不是被一张天生过于阴柔妖邪的长相耽误了,其实也会很受欢迎。如今,他就一脸反派样的低着头,在窗前玩味的看着手上的小纸条。
等傅里发现,七皇子拿着的正是他没有传出去的小纸条时,一切已经晚了。
七皇子没收了纸条,对傅里比了个口型:答应他。
傅里:!!!
大启不纪年,拥有两个好朋友的傅大才子,大概很快就要失去一个了。
然后,傅里的梦就醒了,生生被吓醒的。
梦真是比现实好多了,因为在梦里,七皇子不会变成摄政王,他也不会告诉傅里:“我还没有规劝征南郡王不要迷信呢,怎么着也要再接触一回,对吧?”
傅里:……蒙谁呢?!
第8章 放弃努力的八天:
戚一斐回家后,就马不停蹄的吩咐仙客,让她把他的朝服找了出来。
虽然戚一斐还没有出仕,但作为超品的郡王,他的家伙什儿还是很齐全的。朝服常服皮弁服,明轿暖轿油壁车,仪仗卤簿亲卫军,反正一个中心思想,别人有的,戚一斐必然有,别人没有的,戚一斐也肯定有!
老皇帝根本就没掩饰过,这份私心偏袒。
不管用不用的上吧,反正每个季度,十二监都会提前派人上门,把东西给戚一斐送全了,大到车马,小到茶果,十分骄奢淫逸。
不过今年秋天的东西,不仅没有提前,还已经迟了许久。
很现实的人走茶凉。
仙客站在隔壁,对着衣柜发愁,到底是该拿今年夏季的新衣,还是拿去年秋季的旧服?新衣体面,旧服暖和。
最终,秉承着孙少爷身体要紧的精神要领,仙客还是壮着胆拿了旧服。虽说有一年的新旧之差,其实改动不大,去年戚一斐不在家,根本没上身,应该差不离。
戚一斐果然没发现。
绛纱袍,大红裳,七梁冠,一一穿上,更衬的戚小郡王粉雕玉琢,霞姿月韵。正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戚一斐本就长相不俗,这么正式的扮上,更添了几分往日所不长得见的禁欲内敛,庄重高贵。
等戚一斐发现,衣服的袖口、下摆都稍微少了一截后,他还开开心心的和两个婢女显摆:“爷是不是又长高了?”
只要长得够快,衣服永远追不上我!
“是呢。”仙客强颜欢笑,压下心底对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死太监的咒骂,心想着回头就得和老爷反应一下。他们家孙少爷怎么能这么遭人作践?不用朝廷做,自己花钱用做好的云锦自己做,总可以吧?“爷今天怎么突然兴起,要穿朝服了?”
“因为要接圣旨呀。”其实戚一斐也不能确定,接旨到底该穿什么衣服。过去老皇帝以示恩宠,倒是没少给戚一斐赐东西,但是,当时根本没有人会抓他穿什么的小辫子好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时今日,还是小心为上。
“那奴家觉得,常服就行。”一直没有姓名的雅客插嘴道,想要怒刷存在感。
常服,不是真就字面意思的,那种寻常衣物。而是胸前有四团龙绣的补子,圆袍玉带,在常朝视事时,所穿的官服。
仙客在戚一斐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瞪了雅客一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常服他们有的也是去年的,还是在边关就被戚一斐穿过的,一拿出来,不就露馅了吗?!
幸好,不等戚一斐发现这份捉襟见肘,傅大人就带着圣旨到了。
所有人出门跪迎、接旨,戚一斐也就没空再折腾的换衣服了,朝服就朝服吧,朝服不更显尊重嘛。
据说如今这位摄政王十分多疑,比大启的任何一任君主,都更像一个控制狂,锦衣卫的探子无处不在。
戚老爷子才和戚一斐感慨,次辅张吉怕是要先他一步凉了,他因戚一斐耍赖而没去成的那个宴会,现在已经是所有与会大臣头上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