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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到戚一斐真正背后的人,这宗室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鸭,当场就被吓的失声了。
大家也都不敢吱声,只有戚一斐带来的大夫上前,着急给连良看病,他现在连挪动一下都不成。满院子的血腥味,大的让戚一斐想打人。
然后,他就真的打了。
有些时候吧,端着架子,反倒是不如真的动手,出口恶气,来的舒坦。戚一斐打了没一会,等爽了,就理智回笼了,这才想起,闻罪还在。这人毕竟是闻罪的亲戚,戚一斐回头,看向闻罪。
闻罪只关心的问了一句:“是打的手疼了吗?没事,我打了锦衣卫来,都是专业的。”
戚一斐:“……”
宗室:“……”
人高马大的锦衣卫们,已经摩拳擦掌,终于找到点存在感了。
第49章 放弃努力的四十九天:
宗室纨绔被教训了个够呛; 好一会后,才终于找到嘴巴; 晓得开口说话:“堂叔,堂叔,我知道错了啊。”
嗯,从辈分上来讲; 这位一看就比闻罪大很多的胖子,还得叫闻罪一声叔儿。血脉关系已经很疏远的那种叔侄。
闻罪一点都不想认这门亲戚,他也确实不认识对方,面对这个有点小胖、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大侄子,闻罪很是皱眉寻思了一会儿; 也没想起来他到底是个谁。
“我是阿达啊; 我祖上是燕王。”
提起燕王; 闻罪和戚一斐这才终于同时想起; 此人叫闻达; 祖上乃太宗之孙的燕王。一代代降爵下来,降到他这一代,已经是很边缘的宗室了。比之前在报恩寺见到的景将军,还要边缘的那种。
闻达现在是奉国将军,从二品。其实本不应该这么高的,但他的爹娘都死于天和帝时期的一件乱事; 天和帝怜他孤苦; 这才给了奉国将军的头衔。
那件乱事,又称林德亭之变。发起人是一群寒门臣子; 针对的不是天和帝,而是宗室勋贵,乃至戚一斐这样的异姓郡王。戚一斐当年还小,在宫中读书,第一时间就被保护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什么风波。
但林德亭之变,实打实的死了很多宗室勋贵,虽然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可是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这些早已经被养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宗室勋贵,要更弱一点。
菜鸡互啄之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但文臣略占优势。死去的宗室里,有鱼肉百姓的,但也有无辜横死的,大多都死在林德亭,也有当时被救下,后来回家后依旧没被治好的。总之,虽然事变只有一上午,死伤的数量却是颇为恐怖的。
这也是天和帝在位期间,最为震怒的一次。
参与的寒门臣子,没一个能够活下来,而无辜惨死的宗室,他们的后代基本都得到了抚恤,闻达便是其中之一。
这事说来有点尴尬,因为连良父亲获罪的原因,就是他父亲便是林德亭之变的主事寒门之一。连良家是真的犯事获罪,没有私货冤枉,也翻不了案。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连良的父亲,杀了闻达的父母。
林德亭之变平息后,闻达和连良都变成了孤儿,遭遇却是云泥之别。闻达得了奉国将军之爵;而连良为了当时的爱人,自选充入了教坊司。
闻达来找连良的茬,既不合理,又合理。
闻达的父母确是无辜横死,连良的父亲是有意参与;但连良当时还是个只会写诗做赋的惨绿少年,并没有参与过他父亲做的事,甚至都不知情。
可就是这么荒诞的,闻达对上了连良。
这不是依法刑事的现代,而是一个为报杀父之仇可以不获罪的宗法古代。虽也会有人觉得,连良并没有杀了闻达的父母,不该遭此横罪;但也会有人觉得,父债子偿,闻达报复连良,是在情理之中。
当戚一斐想通这点的时候,脸色瞬间不好了,因为这很显然的,又是一个针对他,或者是针对闻罪设的局。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再一次引发寒门与宗室之间的矛盾。
闻罪却面色如常,只是上前,问闻达:“谁撺掇你这蠢货,来做这事?!”
在闻罪这里,蠢就是原罪,无所谓对错!
闻达之前和连良相安无事了好些年,没道理突然在国丧期间发难。
而且,若闻达真有意打死连良,他们来的这个时间,够打死连良好几回了。闻达更像是在借着由头,发泄心中怨气,只是看上去声势浩大。
但,闻达这怨气来的,未免有些过于迟钝,也不合时宜。闻达就是个典型的大启宗室,蠢笨无能,养的像个米虫。和戚一斐这种碍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当米虫来低调的不同,闻达是特别安于现状的当米虫。也一直没怎么找过事,毕竟父母已经死了,天和帝也死了,他夹起尾巴做人,才是活下去的最安全套路。
“没、没有谁。”闻达还颇为讲义气,虽然已经怕闻罪,怕到了浑身的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却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出卖他背后的人,“堂叔,这真的、真的,只是我的突发奇想。”
“你知道国丧期间狎妓冶游,是什么罪过吗?”戚一斐跟在闻罪身后问道。
没想到,这回的这个问题,闻达却回答的格外流畅,应该是准备了许久,都能背下来了:“我没有狎妓冶游,我连碰都没有碰过他。我也不好南风,没有断袖。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请他过府,和我一起追忆先帝,赎他父母之罪。若不是他父亲当年犯下的滔天大错,为先帝的身子埋下隐患,仙帝又怎么会早早仙去?!”
这话简直狡猾,却绝对不是闻达这种人,能够说得出来,想得出来的。换言之,他背后必然有高人支招。
闻罪冷笑一声,带着戚一斐让开半步,露出了身后的锦衣卫。
闻达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就在锦衣卫再一次磨刀霍霍的时候,连良那边经过短暂的救治,终于能够喘口气了。院子里看上去血腥,其实大部分都不是他的血,而是闻达这个脑子有坑的蠢货,非要杀鸡儆猴,真。杀鸡,当着他的面,吓唬他。
连良都在教坊司待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面对这种神经病做法,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闻达这才动怒,有了打人的事情。
若连良是真的已被打的奄奄一息,戚一斐等人进来之前,他就不会喊的那么大声,根本没有力气的。他喊,就是为了让闻达消气。所以,他在治疗的时候,全程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的,对于发生在院子里的一切。
如今,连良第一时间醒来,就是想劝戚一斐收手。
因为在连良的认知里,他也觉得他欠了闻达良多。孽是他父亲做下的,但他的父母皆已经去世,身为人子,他有义务去还。
戚一斐并不赞同这种观点,但架不住这里是古代,连良这种想法才是主流。
连良坚持,在搀扶下,走上前,要给戚一斐跪下,替闻达求情:“他打了我一顿,您打了他一顿,够了,真的,够了。”
戚一斐哪里敢让连良跪下,赶忙让人把他扶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良却坚持要跪,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戚一斐:“是我托人救命,事到临头,却又反悔,替他求情。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不厚道,还会陷您于两难。但我可以替奉国将军作证,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复连良,连良能感受的到,因为这事恨,他已经在很多宗室身上感受到了。
“有人险恶心思,利用了将军的报仇心切,还望殿下明察。”
连良托人去请有琴师,想救的不只是自己,最重要的还是闻达的命。他这样被利用,后面肯定是要遭罪的。
早在闻达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连良就觉得闻达有可能被人当了枪,只不过当时的连良,还不知道背后之人要利用闻达做什么。若只是利用闻达出头,来报复他,连良一句话都不会说,他本就已是烂命一条,若能替父亲赎罪,也是好的。
拒绝闻达过府一事,也是因为考虑到国丧,怕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让闻达获罪。
但闻达却锲而不舍,几次上门羞辱。连良自觉自己和闻达说什么都没用,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难以收场,他这才不得已对朋友求救。希望有琴师能够说服闻达,不要再继续作死。
戚一斐这回连心里刚刚才泛起的那一点点的不舒服,也没了。
戚一斐有些时候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事,谁都没有错,谁都又有错。但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又会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理由,不是所有人都是三公主那样,看起来做事毫无缘由的疯子。大家各有出发点,也就很难分得出对错。
连良是真的端方君子,哪怕是在教坊司这样的环境里,被磋磨多年,也没有抛下他在坚持的原则,难改其志。
虽有些固执了,却也让戚一斐觉得自己不该多说。
特别是……
当戚一斐对上连良的眼睛,他才发现,连良的双眼是无神的,一看就是个瞎子。或者换个委婉点的说法,连良有眼疾,也不知道是在教坊司遭罪所致,还是他原本便是这样。
“你怎么说?”戚一斐只能问闻达。
“我不需要他来假惺惺,故作好人!”闻达对连良的厌恶是发自真心的,“我爹娘都死了,你们根本不会懂那是怎么样一种感受!我之前不来找他,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是他罢了!”
林德亭之变,是天和帝执政期间的一个污点,成为了所有人的忌讳。
最后连那个郊外的亭子都被推掉了,闻达这种不管事的二世祖,无法知道到底都有谁参与了,又有几个主事者的后代活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就更说明了,告诉闻达此事的人,用心有多险恶。
“我知道。”戚一斐看着闻达,一字一顿道,“我是戚一斐,你应该知道我,我只有一个阿爷相依为命,父母早早的就都去了。但你父母不是连良所杀,杀他们的人早已经伏诛。连良也失去了他的父母,在教坊司受罪这么些年,每一天都在还债。”
“那是他罪有应得!”闻达瞬间拔高了声音。
“这不是!连坐本就是错的!”戚一斐声音还是不疾不徐,只是更加严厉了。他最恶心的一句话就是,你看他在和什么人玩,他肯定也不是好人。
没有证据,就永远不能这么污蔑别人。
“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也是有迟疑的。”戚一斐软和下了态度,“否则,你不会一直不下死手。”
“我为什么要打死他?我还没折磨过他呢!”闻达非要这般嘴硬。
但自己心里怎么想,自己肯定清楚,他的举动就是在说,他也觉得连良罪不至死。他只是父母死后,没能手刃仇人,始终没有办法发泄心中的那一股火。哪怕是对上连良,他都觉得发泄的并不在点子上。
“你可以不信连良,但你至少应该相信陛下的判断。”戚一斐不得已,搬出了闻罪,“这是有人设局,在诱你出头。你就这么愿意被对方利用吗?”
……
与此同时,刚刚看情况不对,早已经从后门跑了的小太监,满头大汗的拐入了某处金碧辉煌的府邸,着急禀报。
“出、出大事了啊,大人。”小太监把闻达翻车的事情简单禀报了一下。
府邸的主人却隐在暗处,不慌不忙,因为心中早有成算:“闻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本就没觉得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