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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酌不禁无语,殷鹤晟毫不在意拔剑出销往林子深处走去。
两人走了一段,倒没遇伏。
温酌脑子转个不停,猜测皇帝和他老爹要过多久才能得信派人来救,又想着不知道裴云他们武功如何,万一团灭了那岂不是连个报信的都没了?他刚才握剑打人动作甚是潇洒,这会想起来却又后怕起来,好在宝剑一直握得紧没弄丢,他剑法不过平平,也没有侠客那种人在剑在、剑即尊严的毛病,这会地势渐高,便柱在地上权当拐杖用。
殷鹤晟一面注意周围,一面探路,见温酌埋头走路不啃声,不由出言提醒。
“山中蛇虫不少,脚下小心些。”
温酌应了一声,见他不住用剑尖敲击草丛,想起打草惊蛇的典故来。
殷鹤晟风度不同常人,即便是突遇此事也是神情自若毫不在意,这时也不过面上染了些风尘罢了。温酌想到方才危急关头他居然奋不顾身来救自己也是心中感慨不已,但是面上仍做淡定,并不多言。
两人走了许久,温酌到底体力不如他,只觉地势渐陡,行走起来颇多不便,开口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殷鹤晟回头看他,见他脸也红了,缓声道:“这里地势高猎物少一般不会有人来此处,而且树少草稀难于隐蔽不会有人埋伏在此处。咱们先躲上一躲,届时无论追兵也好,父皇他们找来也罢都能望得见。”
又见温酌面有疲色,缓声问道:“可是累了?”
虽是歇息也不得掉以轻心,殷鹤晟四处查探一番,才带他在一处避风的山石凹陷处坐下。
第75章 第 75 章
才坐下,温酌的肚子却咕咕叫起来。温酌脸色一红,却听殷鹤晟叹道:“早知如此,便不该勉强带你来,反倒连累了你。”
殷鹤晟何许人也,虽不爱摆架子做清高姿态,然而皇子龙孙何时向人低过头?温酌自与他相识起亦是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今日为的自己竟是说出这么一句,也不知怎么回答,沉默一会,只得干巴巴道:“意外罢了,谁能想到会有此节。何况你方才也救了我。”
殷鹤晟注视他良久,却没有说话。
温酌走了半晌,这时坐定了又想起掏帕子出来擦脸,只是方才那一方脏了,又往前襟内侧摸索备用的。这一摸索他脸上倒露出喜色,原来他怀里竟藏了一包点心,还是一大早丫鬟乐竹给他备的,说是游猎易饿给他备来垫肚子的。那丫鬟是他院中专掌食馔端茶送水的,本来应景地给温酌包了几块花样子好看的点心,用油纸包了塞在个荷包里,不想方才马上压着一颠,不说压碎了,简直快成碎末了。温酌想了想捡出几块还成型的给殷鹤晟。他却还推辞只说自己不饿让温酌自己吃。
别说他们今日遇袭了,这一天大早上骑马折腾到现在早就饿昏头了。温酌便开玩笑道:“吃罢。我怕你不吃,一会饿极了,把我给吃了。”话音刚落,又觉着这话有了歧义怎么听怎么别扭,自己先尴尬起来,立刻把吃的塞他手里,自己默默吃起来不再说话。
殷鹤晟被他逗得一乐便不再不客气,三两口吃了点心下肚,倒是温酌因剩下些尽是碎的吃得也慢,更兼点心这东西干得很,身边也没个茶水,风一吹呛得他简直要咳出来。殷鹤晟看着他费劲一时也帮不上忙,只得帮他顺背拍了拍,好一会才缓过来,却是没了胃口。
两个人坐着等,一时也是默默无言,好在如今虽天凉了,但披了斗篷也不算太冷,温酌扒拉着一旁的野草编着草环,心里不住地胡思乱想。
两人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温酌顶着草环也是跟着不住张望,又觉得肚子又开始饿起来。殷鹤晟见他坐不住,挨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温酌忍不住问:“你说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殷鹤晟不由冷笑:“左右不是殷鸾晁就是殷鸿兆罢了。”
兄弟阋墙,怎么都不是好事,温酌轻叹一声:“这又是何必。”
他以往看的电视小说总有这样的桥段,基本已经算是经典狗血片段了,谁知道自己也会遇上,这会虽说披着斗篷坐着也禁不住有些冷,何况还要防着来人袭击他们,这时候忍不住抱怨起来。
“太子如今……,如果是他未免风险大了些罢。我自觉涵王同你还有些情谊,这皇家游猎又不同别处,护卫众多他也不至于行事如此莽撞吧?”
殷鹤晟听他说完,笑了笑,说:“既然他们都不可能,那这事便是我自导自演嫁祸手足了。”
温酌听了心里暗暗一惊,再去看殷鹤晟神情脑子飞快一转,脸色却是嘲弄:“哪有嫁祸于人还会自己招认的!何必唬我。”然而他又暗暗细想,又明白了殷鹤晟的意思,不由皱眉道:“以你的意思,这人心机如此深沉,竟是有意选这时候动手,若是陛下起疑,必能引发争端,届时连你自己也被疑心了,无论成败都能陷你于泥潭之中。”
殷鹤晟赞许地看他一眼,却又逗他道:“那若这局真是我自己布下的,又如何?”
他这是非要从温酌口中听他的答案了,温酌被他噎了这么一下,当即道:“若是如此,那我必然要失望的。我自认识你以来便觉你纵要成事也靠阳谋,并不屑鬼蜮伎俩的。”说罢又恼道:“本不是你做的,你何必非要我说这些!”
温酌以往对着殷鹤晟哪怕讥诮也要尊他一声殿下,今日却是昏了头完全忘了尊卑上下,这时对着殷鹤晟哪里还有世家公子的涵养,便如个孩子似的情绪外露。
他说此话时神情黯然,引得殷鹤晟亦有些感触,因两人之间尚有龃龉,这时倒是难得和解的机会,殷鹤晟道:“前日你来了又去我很是担心。”
温酌没料到他忽地说起这些,也有些局促,道:“我没什么。”又觉着这话说的不对,那日他虽震撼,然而说到底也是自己做客的唐突,又改口说:“是我失礼。”可是这话说了又要想起当日的情景,他究竟是不乐,又闭了嘴。
殷鹤晟见他表情纠结,想了想道:“想来古时候的娈宠之祸也并非全无根据,若因为这事使得你我生分了,岂非得不偿失!”
温酌听他这么说,只得苦笑:“我只是原没想到殿下也喜欢娈童。”
这话倒是真的,殷鹤晟府中无龙阳之宾也是人所共知的,无怪温酌乍然看见吃那么一惊,虽说要是他抱个姬妾温酌见了也未必乐意,到底不比是个娈童那么出人意料。
殷鹤晟反倒笑起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是圣人,亦不能免俗。阿酌往日不也常在南风馆里不时走动么?”
这话倒把温酌问住了,他心里憋闷,心道那真的温酌原先没死的时候最爱眠花宿柳了,这会倒好像成了双重标准,对殷鹤晟不公平似的。
然而他又不能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温酌不由头疼,嘴硬辩白道:“我早改了,已不去那些地方了。何况区区在下如何能与殿下同日而语?殿下身为皇子,自持身份理应做万民表率为是!”
殷鹤晟点头赞同,说:“此话有理。这些地方确实去不得,阿酌既不去了,我自然也不用娈童。若为了区区小事平白有了隔阂可不是一场笑话了么?”
这话有理有据,温酌也辩不得什么,虽说心里仍是有些芥蒂,嘴上却是应了。
第76章 第 76 章
两人轻声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下面一阵马蹄夹杂着人声经过,二人不由一阵紧张立刻闭口不言。
殷鹤晟慢慢站起身抽出佩剑,侧着身子往下查探。温酌坐得腿有些麻,便扶了山石一点点站起身来,又将宝剑支在身侧,他唯恐自己露了行迹,只背着山石立着看殷鹤晟的反应。
又过了一阵,下面骚动更大,隐约听人大声呼喊洛王殿下、温酌公子云云。温酌眉毛一皱尚在犹疑,殷鹤晟却已应声。
温酌背上一寒急忙拉他,道:“小心有诈!”
殷鹤晟却是一笑,指着下坡上的一人道:“是内廷禁卫。”
温酌仍不放心,嘀咕道:“先前那些刺客也是禁军打扮,谁知会不会这次打扮成禁卫。”
他这却是多疑了,这大歆的内廷禁卫须得贵族官僚出身的子弟方可入选,出身士绅门户的子弟不提说话行事与众不同,便是气质也是与旁人迥然相异,寻常人要混在禁卫中却是难上加难。
这一众内廷禁卫自领命已寻了良久,终是在这里找着人了,不由松了口气,又见两人并无大碍也是欣喜,当下迎上来接两人回营地。
温酌方才慌乱没仔细留意殷鹤晟,谁知他却是受了些伤的,乃是手肘处受了一道剑伤,所幸伤口略浅不过有些血污,得亏刃上没有涂毒否则不堪设想。温酌见了,当下一阵后怕,反倒是殷鹤晟神情自若,全不在意。
那禁卫首领同殷鹤晟有几分交情,便将情状说了一番。裴云等人虽受了些伤,到底身手不俗,与那些刺客缠斗之下倒没让他们走脱。只是刺客有备而来个个嘴里藏了毒蜡丸,可惜没留下活口。
等回到营地,众人早都守在此处,皇帝因提前得了信知道两人无事,这时见他们回来便召去问了几句,殷鸾晁同殷鸿兆都在,俱是说了些不疼不痒关切的话,温酌心下越发觉得恐怖起来。
又听了皇帝问他事件经过,他只把先前的事简单说了,事发突然温酌也不知就里不过将遇袭前后简单陈述而已,又道多亏洛王的近侍护着不然凶多吉少云云。
温士郁在一旁早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料想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只得耐着性子等皇帝发话才领了儿子回府。
温酌白受了一场惊吓,又受了大半天罪,温士郁原恐他吓出病来,却看他精神还好。因他白天饿过了头晚上却也不敢吃太饱,让厨房随便准备了些点心汤粥,父子俩难得没有食而不言,一边吃着,温士郁一边问他白天的详情。
温酌虽已在御前答过话,温士郁到底还是不放心。
这会听温酌细细说了,温酌又问他爹道:“爹,你说幕后究竟是什么人?”
温士郁良久不说话,他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然而要对温酌说却又有些犹豫,这儿子如今虽日益聪慧,到底还是见识浅薄,只怕说多了招来祸事,于是便有些敷衍,道:“这皇家争储的事说不准的,我看近日你也少往洛王府去,避避风头也好。”
温酌脸色略有诧色,未等开口又听温士郁道:“你阿兄的婚事近了,你在府里也好帮把手。”
温酌喝了口粥,忍不住道:“阿兄乃是理事的能手,哪里用得着我帮手。”
这话分明是抱怨了,偏偏温酌嘟囔着倒似在同温士郁撒娇,这襄阳侯最是宠溺他,笑骂:“小混蛋!爹还不是怕你在外头不安生!”
温酌领会他的好意,只得略吐了一回舌头,不说话了。
温士郁的话却没说完,又道:“转天就是你的生辰,眨眼就十六了,古人言成家立业,你如今都有了儿子,也该给你娶媳妇了。”
此话一出把可温酌嘴里的汤都快喷出来了,他急道:“我不要这么早成亲!”
“婚姻大事历来奉父母之命,哪有你愿不愿意的!”温士郁吹胡子瞪眼。
温酌是不怕他的,却也要寻个由头,一转眼珠,忙道:“我也没说不娶。爹,你看阿兄也不过是如今才娶,我尚且没行冠礼,用不着这么早娶妻。”温酌连忙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