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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宁与韩致远就去了一趟市集,买了不少瓦片,顺便又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想上房修葺屋顶就得要梯子,江宁又想起了徐翁。
两人又去徐翁家借梯子,路过一大片良田,里面种满了高粱,一串串高粱穗红红的,茎干高挑,十分茂盛,在晨风中摆动,青绿色的叶子边缘泛着黄,空气中满是植物特有的清香,人走在中间的小径上,几乎要被淹没了一般。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出高粱地,一座小小的村子便出现在两人眼前,徐翁正坐在磨盘旁晒太阳,江宁近前去叫了他半天,他才眯起眼来,脸上的皱纹笑开了:“来得这样早?”
他指了指檐下的梯子,道:“自己搬,用完了就送过来。”
两人道了谢,就将梯子抬走了,待回到宅子,已是日上中天,放下梯子,江宁这才发现梯子上挂了不少高粱穗,幸好没人看见,他赶紧把那些穗子扯下来,向韩致远道:“先把房顶的碎瓦清理一下,再放新的。”
在这种事情上,两人又都是新手,忙活了半天,差点把屋顶折腾塌了,这才总算修理完毕,江宁坐在门槛上,叹了一口气,这宅子终于也算是像模像样能住人了。
韩致远坐在台阶上,把玩着那几根高粱穗子,忽然道:“高粱都这么轻吗?不像稻谷那么有分量?”
江宁看了看,拿过来几根道:“说起来我们家以前也种过这个,不过没有多少人喜欢吃,在古代的话,高粱应该算是主食的一种了吧。”
他掂了掂那高粱穗子,嘀咕:“确实有点奇怪,怎么这么轻?剥了壳还剩什么?”他说着,又动手剥了一点,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都是瘪的。
韩致远也摊开手给他看,道:“应该是被虫子吃了。”
他掌心有几根被折断的茎干,里面都被虫子蛀空了,江宁立刻捡起地上的其他高粱穗子,剥开一看,全部都是这样,其中的高粱已经被虫子吃光了,只留下外面光鲜亮丽的茎干和穗壳。
江宁若有所思,慢慢地道:“刚才我们一共走了好几里地的高粱,没道理全部都是这样啊。除非……”
他与韩致远对视一眼,除非所有的高粱地都被这种虫子扫荡过了,想到这里,两人立刻又去了高粱地查看,每隔几步便去仔细地摸一摸高粱穗,发现其中都是干瘪瘪的,没什么分量,可见里面的果实确实都被虫子吃光了,最后由于两人因为逗留太久,路过的农人差点以为他们是偷高粱的……
江宁与韩致远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两人回了宅子商议片刻,决定吃过午饭后去市集看一看,调查一下市场情况。
草草解决了午饭,他们便一同出了门,等到市集,找各家粮铺问价格,最后发现,高粱的价格低得令人发指,价格最高的那一家才卖五文钱一升,最低的甚至是三文钱一升。
江宁故作随意地问了价格如此低廉的原因,几乎所有粮铺都认为,今年高粱收成都很好,用不了几日,新的高粱就要上市了,谁还愿意买陈年的高粱?都巴不得赶在这之前将库存高粱全部卖出去,甚至有一家掌柜表示,若是有人愿意大量收购,价钱还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两人立刻有了主意,江宁去了木匠坊,请匠人打造了几个大型谷仓,砍了半天的价,总算才只花了二百八十文,然而问题来了,他们现在手头只剩下三两银子并四百一十文钱,这点本钱想要大量囤粮显然是不够的。
江宁发起了愁,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第24章 壁咚
江宁拿着毛笔仔细地一条条做预算,最后发现,不管他怎么缩减成本,甚至连砍价都包含在内了,他们手里那点银子只够塞个牙缝,真的只是塞牙缝而已!
江宁正发愁间,韩致远回来了,一把推开半掩的门,从怀里拎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二话不说,直接放到江宁面前,挑眉道:“你数数,够不够?”
江宁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打开那个袋子,然后猛地合上,一双眼睛因为吃惊而瞪圆了:“这么多,你干什么去了?”
韩致远坐下,对他的反应颇有些不满,道:“本钱有了,你不高兴吗?”
江宁哭笑不得:“高兴是高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山人自有妙计。”韩致远笑而不语,一双修长的眉目透出意味深长的光来。
江宁:“……”真是一秒钟都不放过装逼,韩总你手上那副小叶紫檀的手串现在在哪家当铺?
江宁数了数布袋里的银子,一共三十八两,在古代来说这算是一笔巨款了,他们一秒钟从贫农向富农靠拢,这种感觉不要太爽,看来韩总在关键时刻总是十分给力的,刚好填补了江宁的预算大坑。
资金到位了,江宁便放下心来,现在就等粮仓做好,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接下来两天里,江宁与韩致远偶尔会抽空去市集里看看,更多时候是在布置他们的新居,添置一些日常用品,锅碗瓢盆之类的。
待到第四日,木匠工坊派了伙计来通知,粮仓终于做好了,随时可以运过来,两人去看了看成品,工匠的手艺确实是好,用的是好木料,出的是精细活,木板之间拼凑起来,中间连缝都看不见了,江宁表示很满意,爽快地付了工钱,工坊伙计将粮仓给他们拉回了宅子,顺便还全部拼凑完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次日一早,江宁便与韩致远一道去了万记粮铺,至于为什么,当然因为他们家的价格开得最低,掌柜为人也十分实在,当天便收购了万记粮铺里所有的库存高粱,一共六十余石,还抹去了零头,以古代的计量单位来算,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按照江宁开出的两文钱一升的价格,一共花费了十二两银子。
至于人力,以江宁现在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的性子,自然是不肯出这个钱的,跟粮铺掌柜稍微提了提,掌柜是个爽快人,欣然同意,吩咐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小半日功夫便将高粱米给他们搬了回去。
韩致远回到家,便见江宁正盘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手里拿着石子在地上比划什么,他走过来看了看,在一旁坐下,道:“还有什么问题?”
江宁蹭了蹭地面的沙土,道:“没什么,我算一下最大利润与最小利润之间的差距。”
“结果呢?”
江宁一笑,扔了小石子,站起来伸个懒腰:“稳赚不赔啊,除非到时候有大量的粮食涌入越州市场,不过那种概率是很小的,毕竟光一个越州城就这么大了,更不要说周边的州府县镇。”
韩致远却盯着他的腰线看了一会,点点头道:“晚上吃什么?”
江宁:“……”听了这么优秀的员工汇报你都不表示一下吗?你只关心晚上吃什么?!
他在心中大肆吐槽完毕,回道:“葱油鸡。”说着转身进了屋。
韩致远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还要提要求:“别放姜啊。”
江宁把葱塞给他,道:“剥了。”
韩致远接过来,坐在小马扎上就开始剥,江宁忽然道:“糟了,我好像忘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韩致远抬头:“什么事?”
江宁面无表情状:“忘了买鸡。”
韩致远:“……”
“你先剥着,我去市集上买。”江宁放下袖子,取了钱出门。
待到了市集,江宁左看右看,挑了半天,才付了钱,拎着鸡满意地往回走,才走几步,忽然,一个菜篮子倾倒在他面前,伴随着女子的惊呼声响起,江宁的脚一时没收住,啪嗒将那菜踩了个正着。
他有点尴尬地抬头道歉:“对不住……”
那女子掩唇一笑,眼波柔媚:“小郎君,真是好巧。”
江宁:“……”他微微退了一步,很快恢复了镇定,歉意笑道:“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不如在下赔钱与你吧?”
正是他们租房子时见到的那位女子,她轻声一笑:“小郎君可是看不起奴家,奴家又不缺这点银钱。”
江宁想了想,又道:“那在下为姑娘重新买过,姑娘看如何?”
女子又笑了,并不答话,只是半掩着樱唇,声音娇柔道:“小郎君可唤奴家绮兰,小郎君是哪里人士?”
江宁看了看天色,诚恳道:“请姑娘稍待片刻。”
他说完,便又去市集小摊将踩坏的菜重新买过,回来时正见那女子仍旧站在原地,丝毫不在意旁人看过来的异样神色,江宁走上前去,把菜放进了地上的空篮子,又将篮子还给她,礼貌地道:“那么绮兰姑娘,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就要离开,罗绮兰却反手一把勾住了他的袖子,笑容盈盈:“小郎君慢来,奴家方才扭了脚,不知小郎君可否送奴家一程?”
扭了脚还能站这么久,摆明是想纠缠不休了,江宁微微皱眉,将袖子抽了回来,正色道:“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又与姑娘并不熟识,怕是会引人误会了姑娘清名,况且拙荆还在家中等我,实在是抱歉了。”
他说完,便径自走了,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韩致远抱着手臂站在前方,脸色黑似锅底,声音里夹杂着怒气:“还真是买鸡去了啊。”
江宁:“……”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来一句,你听我解释?!
他想了想,还是挺诚恳解释了一句:“你想多了,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韩致远只是冷笑,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话说到这份上,爱信不信,江宁懒得解释,韩致远吃了一肚子枪药,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回了家,江宁开始烧开水,韩致远就冷着脸坐在小马扎上,捡起地上还没剥完的葱,继续工作,两人开始了第一次冷战。
剥了一会葱,韩致远忽然出声,压抑着怒气,道:“你要是想逛窑子也不难,听说古代的青楼还是合法的,二十四小时营业,里面的妓|女琴棋书画样样齐全,要脸有脸,要内涵有内涵,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没人告你嫖|娼。”
江宁听他在一边比比,简直懒得理他,这时水开了,自己拎起鸡,掰着鸡脖子左看右看,神色特别严肃,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韩致远憋闷的心里愈发来了火,本想着人去市集这么久,自己还担心他出什么事,屁颠屁颠地跟出来找,没想到人跟一个暗|娼聊得可嗨了,那笑得可好看了,还给人家掏钱买菜捡东西!
那些画面只要一想起来,韩致远就觉得心中那股火腾地窜上来脑子,把理智一把给烧没了,尤其是江宁这副在他看来是默认的心虚表情,他气得不行,扔下葱站起来,一把把人推在门上,怒不可遏地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跟人家笑得那么开心,牙都露出来了,你怎么不跟她回家去呢?过个夜什么的,我看她对你那热乎劲儿,估计还不用花钱,人家能给你倒贴,你也不怕得病?”
其实说实话他就是在瞎比比,隔那么远他连话都没听清楚,江宁又是背对着他的,哪儿能看到他笑得露出牙?
江宁面无表情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操起手边的菜刀,对准挣扎不休的鸡脖子就是狠狠来了一下,鲜血霎时喷涌而出,他声音特别的冷淡平静:“还有什么?继续说。”
韩致远看了看身首异处的鸡,又看了看江宁的脸色,理智终于渐渐回笼,舔了舔嘴唇,声音开始外强中干起来:“你还不高兴?做错事还不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