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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顿时面露感激之情,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刘掌柜了。”
他出了布行,长松一口气,转而又去了杂货行,铺子内只有一个小伙计,正在埋头打扫货架,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见是江宁,便又低下头去,口中道:“掌柜今日回汴州老家了,不在这里。”
江宁沉默一瞬,便知道杨掌柜这是故意避开他了,不过人之常情,在所难免,他也不能强求,只得拱手施礼,告辞离去了。
过了片刻,杨掌柜从后面进来,小伙计摆了摆手,低声道:“已经走了。”
杨掌柜往门外看了看,吩咐道:“他若是再来,还是这样回话便是。”
转眼又到了第二日,这次江宁三人连同布行的刘掌柜一起,去了官府,开堂之后,钱要命又旧事重提,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无非是证词能造假,伤痕如今也无法辨证,犯人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若是拿不出证据,那简直好极,这案子就这么定了。
钱要命越说越是得意,望着他那张满是油光的丑陋嘴脸,江宁一行人只觉得他面目可憎至极!
案子审到这里,已经陷入了僵局,根本翻不出新花样来,完全就是打嘴仗的局面,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上边的知府大人已经开始打起呵欠,昏昏欲睡了。
眼见着今日这场官司又要无休止地拖下去,赵讼师心一沉,便让刘掌柜站出来,作了人证,向钱要命直言道:“刘掌柜当日也在现场,他的话能够证明江宁之前所说句句属实,毫无欺瞒,那么钱讼师,我来问你,倘若这一切都如刘掌柜所言,曾元化乃是曾子明所杀,你又如何证明曾子明的清白?你可有人证物证?”
钱要命一怔,正要开口,赵讼师一句话便打断了他:“你可别忘了,曾子明如今也算是嫌犯,张嘴之前好好想想清楚!”
眼见着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一旁的曾子明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汗涔涔地正欲开口,一旁的中年男人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噤声!”
曾子明立刻闭口不言,知府听到这里,睁开了微阖的双目,转向钱要命:“钱讼师,你且来辩一辩,若是没有证据……”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是其中的警告意味却很明显,钱要命顿时语塞,那中年男人却上前一步,道:“大人,草民另有事要禀报。”
“你是何人?”
“草民是曾府的管家,曾季同。”
知府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你说。”
曾季同看了看江宁,又扫了韩致远一眼,从怀中掏了一张纸来,徐徐展开,江宁心中不知怎么,猛地一突,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蔓延开来。
曾季同慢慢地道:“草民要揭发一事,去年秋季,北方有两名流民私逃,伪造公验,混入了越州城,证据就在此,请大人明鉴。”
知府咦了一声,诧异道:“呈过来,待本官看看。”
“是。”
江宁的脸色瞬间一白,韩致远猛地直起身来,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开口:“等等——”
江宁立刻低声打断了他:“别说话!”
他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神色却很冷静,微微一笑,望着韩致远,悄悄做了一个嘘的口型,示意他别出声。
韩致远眸光一紧,抿唇,心绪起伏不定,果然不说话了。
正在此时,堂上传来一声惊堂木响,伴随着知府怒极的声音:“好大胆子!”
几只令签掷落于地,知府怒道:“左右,将他抓起来!”
立刻有几名衙差应声一拥而上,将江宁押住,知府冷着脸道:“流民私逃乃是重罪,三日后随犯人一起,发配边关!”
闻言,赵讼师与张公面色顿时大变,正欲上前辩解,但此时大势已去,江宁对着他们微微摇头,竟然笑了:“这几日多谢张公与赵讼师了。”
衙差押住江宁,正要往后堂去,忽然堂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大人且慢!”
众人皆是一怔,门外进来一个男子,牙色袍子,气度不凡,他冲上座的知府一拱手,微微笑道:“知府大人。”
知府见了他,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草民沈玄清,乃是江宁与韩致远的好友。”
知府有些不耐烦了,道:“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沈玄清微微一笑,回道:“禀大人,江宁并不是私逃流民。”
闻言,知府将手中的那张纸往下一掷,冷声道:“白字黑字,调查得清清楚楚,还盖了官印,宿州确实没有这两个人,你眼下又如何分说?”
沈玄清不惧他的气势,不紧不慢地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江宁在进入越州城之前,便与沈府签了契本,所以他并不是流民。”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事态急转直下,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连江宁也没想到,情况已定的时候,沈玄清居然会闻风赶来,他微微皱起眉来。
韩致远心头思绪纷乱,此事不了结,曾记绝不会轻易松口,到时候势必会拖江宁下水,想到这里,他忽然出声道:“人是我杀的。”
一时间,公堂上众人神情各异,曾子明面露狂喜,钱要命神色得意,张公与赵讼师却是被惊呆了。
江宁一急,正欲开口阻止他,韩致远双手被缚在身后,神色沉静,又重复了一遍:“曾元化是我杀的。”
他望向江宁,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点笑意来,江宁几乎要被他气死了,恨不得冲上去摇一摇他的脑子,估计能听到大海的声音,他忍不住骂道:“你认什么罪?!你是猪脑子吗?”
“肃静!”知府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转向韩致远,问道:“你现在是认罪了?”
韩致远点头,不欲多言。
知府又看向沈玄清,道:“既然江宁与你们沈府签了契本,那契本呢?可有带来?”
“这个自然带来了。”沈玄清从容拿出一页纸来,双手呈上。
知府看过之后,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他嗯了一声,将契本还回去,拍了惊堂木:“既然如此,韩致远失手杀人,又是私逃流民,按本朝律例,当发配沙河关,三日后押送,结案!”
众衙差又唱起堂威,江宁心神俱震,神情恍惚,有些愣怔地望着韩致远冲他笑了笑,然后被粗鲁地推搡离去。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熟悉而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堂拐角处。
江宁死死地盯着那个拐角,直到满堂静寂,直到眼眶微红,他才回过神来,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天色阴沉沉的,闷雷一声一声,硬生生地锤在江宁的心头,直到让心头那一点钻心刺骨的痛意麻木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哗哗的雨水在檐下连成一片,那拐角处的情形也看不分明了……
江宁冒着大雨回了家,冰凉的雨滴砸落下来,湿淋淋的衣裳被风一吹,他只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上来,尽管如今已然入夏,却仍旧有些不能抵挡这寒凉之意。
他摸出钥匙去开门,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指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僵硬地捏着钥匙,无论如何都无法顺利开锁。
几次无法成功,江宁气极,狠狠一拳砸在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剧烈的痛楚之下,僵硬的手指这才松软下来,黄铜的钥匙叮当落地,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他低头看了看那枚浸在积水中的钥匙,沉默着弯腰拾起,然后捏着钥匙开了锁,推开院门。
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地上满是积水,若是放在以往,韩致远必定会努力试图说服他,将他背过去。
然而江宁并不太情愿,他觉得这种事实在是像小女生做的,有点娘兮兮,但是偶尔会暴露出少女心的韩致远,仍然每次都乐此不疲,当被问起原因时,他就会微眯着眼睛,笑着回答,因为老爷稀罕你啊。
江宁转身关上院门,走过寂静的小院,在积水坑中踩踏而过,泛着寒意的雨水渗入鞋中,湿哒哒的令人心生厌烦。
他走上台阶,脱下湿漉漉的鞋袜,光着脚进了屋子,外面的雨已经慢慢变小了,天色将晚,屋子里昏沉沉的,就连空气都是颓丧而无精打采的,少了一个人,屋子就仿佛失去了生气,像空荡荡的棺材一般,江宁忽然想到这个形容。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的呆,然后赤脚走到书桌前,将窗户推开,不经意一低头,忽然发现书桌缝里夹了什么东西,他略微一怔,这才伸手挪开书桌,顿时哗啦啦的几声,有许多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页落了下来,扑腾起一地灰尘。
这是韩致远放的。
江宁弯腰将那些纸页捡拾起来,然后慢慢地整齐收好,足足有一掌那么厚,纸页都是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可爱的小动物形状,简单的几何形状,然而其中最多的就是爱心形状了。
果然没有看错他,少女心爆棚的韩总,总是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做一些闷骚的小细节,让人啼笑皆非。
想到这里,江宁微微一笑,然而只是一瞬,那一点笑意便像水汽一般,消失无踪了,他望了望手中那厚厚一叠纸页,忽然想起来,做这些的那个人,很快就要离开他了,被迫去往一个荒凉的、残酷的战场前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前途未知,生死未卜。
只要一想到这些,胸口就会无法抑制地沉闷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捏紧了,透不过气的钝疼,一丝丝蔓延到骨髓中,手中的纸页顿时变得沉甸甸起来,仿佛一只手都要托不住了。
江宁赤脚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呆之后,这才走到屋前的门槛上坐下,借着天光,挑出一个爱心形状的纸页,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开,与韩致远比起来,在这种事情上,他似乎特别笨手笨脚,因为样式太繁杂,拆了半天,还差点扯破了纸。
总算是拆开之后,露出里面的内容来,是江宁所熟悉的笔迹,闭着眼睛都能在脑海中描摹出来,一笔一划,一勾一捺,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早已经如此熟悉了。
这张纸上的都是随笔,仿佛就是凭着心情随意写的,有点像日记,粗略一看,无非是今天江宁又做了什么菜,好吃好吃,江宁笑起来真好看啊,差点硬了,他又对别人笑了,好想把他拖回去啊,怎么能对别人笑呢?都是我的!他还在笑,太让人生气了!看我今晚怎么艹哭你!江宁,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江宁江宁江宁,满纸翻来覆去,写得都是这个名字,仿佛要借着那柔软的笔尖,浓浓的墨香,薄薄的纸页,然后将这个名字刻到心里去。
第二个挑的是一个小兔子形状,他费了老半天的劲才完好无损地拆开,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哭笑不得,这回不是字,全部都是图画了,韩致远的绘画功底似乎很好,短短几幅小图,被他寥寥几笔就描绘得极其传神,但是,韩总,偷偷画这种羞耻play的小黄图,连码都不打一个,真的好吗?
据说一个人的画能透露出那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渴望,看着那两个光着身子的小人做着羞耻的事情,江宁此时的心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各种各样的体位,几乎不重复的场所,浴桶,柜台,太师椅,院子里的桌子,甚至是……秋千?!
他真是涨了姿势,作为一个连小h片都不常看的正直好青年,韩总画的这些体位和姿势,简直是闻所未闻,江宁总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大概韩总心底最真实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