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老翁擦了一把汗,轻哼了一声,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江宁一同出了曲房,两人在大堂坐定,江宁取了两杯冷茶来,递给陈老翁道:“陈公辛苦了。”
陈老翁接了茶,一饮而尽,尔后才道:“这算什么?我从前在曲房一呆便是好几日,吃饭睡觉都守着——”
陈念寅正从门里出来,听见这话,连忙应声道:“是是,爷爷你宝刀未老,更胜当年,高人一向都不常出手,你就让孙儿我一个人干了吧。”
陈老翁听了这话,笑骂道:“就你能说。”
陈念寅一笑,将手中的簸箕放在桌上,对江宁道:“酒曲都在这里了,掌柜看一看吧。”
江宁仔细看了看簸箕中那些酒曲,都是扁长形状的,与记忆中的圆乎乎的样子相去甚远,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掰下来一块,碾了碾,灰白泛黄的粉末簌簌而落,凑到鼻尖闻了闻,江宁将手中的酒曲放到一边:“这个不对。”
陈念寅与陈老翁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个什么验看方法,江宁也不解释,毕竟解释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他曾经尝过酒曲的味道,是的,因为酒曲长得圆乎乎白胖胖的,有点像一种饼,他幼时曾经拿起来啃过两口,甚至啃掉了正在换的牙,当时那个味道,真是让他终身难忘……
江宁翻看了一遍之后,只留了三个酒曲下来,其余的都放到一边,陈念寅忍不住道:“掌柜,这些都不行?”
江宁摇头道:“味道不对。”
陈念寅与陈老翁更是一头雾水,江宁拿起留下来的其中一个,掰下了一点,看了看,陈念寅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江宁把那点酒曲放到嘴里去了,还嚼了嚼。
过了片刻,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块酒曲扔开:“这个不对。”
陈念寅:“……”
“这个也不对。”江宁端起冷茶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最后一块酒曲,打量了一会,这块酒曲的颜色和气味都是最接近的,他忽然问道:“陈公,这是放了豌豆的那一份吗?”
陈公接过去看了看,点头道:“不错。”
江宁望着那块灰白色中泛着浅黄的酒曲,心中有一种预感,就是这个了,他掰下一小块来,放进嘴里仔细地嚼了嚼,眉头微皱,过了片刻,才道:“就是这个了。”
陈念寅与陈老翁的眼睛顿时一亮,陈念寅有点激动地道:“这么说,可以酿酒了?”
江宁点点头,道:“取上好的稻谷来,将酒曲拌进去,封好之后,发酵十日,便可以了。”
“十日?”陈念寅一愣,有点惊讶道:“十日便可以了?”
江宁道:“十日便可。”
见他说得这样肯定,陈念寅和陈老翁心中纵然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再提出来了,在他们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有能酿出好酒来就行了。
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算是在三人忐忑的等待之中慢慢地滑过去了,等到第十日一早,江宁先去了一趟木匠坊,取了定做的酿酒器具,这才带着人到了醉来坊。
陈念寅和陈老翁比他还着急,等他到了的时候,两人正围在一个巨大的陶瓮旁边,弯腰企图从缝隙中往里面看。
陈老翁抽了抽鼻子,皱眉道:“没有酒味儿啊。”
陈念寅正想说话,转头便见江宁进来了,赶紧闭嘴,道:“掌柜来了。”
江宁点点头,问他道:“有没有大锅?”
陈念寅一愣,又看了看他身后送器具的伙计,这才道:“有、有。”
他说着,领着那两个伙计进了屋子,有点呆地看着伙计们快手快脚地组装好一个奇形怪状的木质大桶,然而便告辞离去了。
江宁进了屋子来,陈念寅一头雾水地问道:“掌柜,这是个什么东西?”
江宁笑了笑,答道:“酿酒用的。”
他说着,便与陈念寅一同将拌好酒曲、发酵完毕的谷子抬了进来,最上面的一层盖子揭开,中间铺了一层麻布,底下塞了许多干燥的茅草,只是如今茅草已经被酒气熏得潮湿了,最下面还是一层盖子,密封得严严实实。
盖子完全被打开后,一股浓浓的酒气立时扑面而来,江宁转身看了看,取来一个干净的瓢来,对陈念寅道:“将这些谷物都倒进大桶里。”
陈念寅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只得如实照做,陈老翁跟前跟后,总没找到插手的机会,最后气哼哼地烧火去了。
所有的谷物都装进去大桶之后,江宁便让陈念寅取来干净的麻布,浸湿之后,将木桶的缝隙都塞好。
最后江宁取来一个小陶瓮,放在木桶旁一个支出来的空心竹管下。
陈念寅有点狐疑地盯着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这就可以了?”
江宁一笑,道:“且等一等。”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水雾缭绕而起,渐渐地充满了整间耳房,三人安静地等待着,三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竹管看。
直到陈念寅忽然大喊一声:“快看,有水出来了!”
青翠色的竹管被削尖了头部,最顶端果然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来,晃了晃落入陶瓮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像是落在了三人的耳膜上。
陈老翁立刻凑过去,盯着那竹管上的水滴看了半天,才对江宁道:“这就是你说的,烈性的酒?”
江宁微笑颔首,道:“陈公若是不信,尽可以试一试。”
此时一股酒香气渐渐地弥漫开来,在空气中缭绕不去,陈老翁闻言,取来一个小小的酒碗,接了几滴酒水,尝了尝,他的眉头先是一皱,尔后慢慢松开,最后弯了起来。
“好酒!入口浓烈,余香不散,”陈老翁望着酒碗中清澈的酒水,忍不住喟叹一声:“想我酿酒数十载,竟然第一次喝到这样的酒,此生无憾了!”
他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圈竟然渐渐有些泛红了,将那酒碗递给陈念寅,道:“念寅,你也来尝一尝。”
陈念寅就等着这句话了,迫不及待地接过酒碗,喝了一口,回味半天,这才道:“这酒好浓。”他唏嘘一会,对江宁道:“可算是知道掌柜当初为何看不上我们家的酒了,若是尝过这样的酒,只怕觉得其他的酒难以入口吧。”
江宁望着那青翠色的小竹管,此时酒水已经由滴滴水珠变为了一条水线,落入了陶瓮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老翁感叹了一会,问江宁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江宁回过神来,看了看那清澈的酒液,顿了一会,才答道:“此酒名为远志。”
“好名字啊!”陈老翁语气有点激动地道,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清澈的酒水,片刻都舍不得移开。
江宁面色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道:“这酒刚酿出来的时候还不算上乘,须得放上十来日,那个时候,才算是最好的酒了。”
陈老翁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江宁又道:“不过,稍后我要先取走一壶。”
闻言,两人都表示没问题,等酒水出得差不多了,陈念寅便找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酒坛子来,装了满满一坛子,递给江宁。
江宁接了,临走时,又对两人道:“此种酿酒方式暂时不要向他人提起。”
陈念寅两人自然是应下了。
江宁带着那一坛子酒去了酒楼,正巧碰见师天华从酒楼里出来,两厢打个照面,师天华惊喜道:“我还道今日又白来了一趟。”
江宁微微一笑,冲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子,道:“容慜好运气,我今日正巧带了一壶酒来。”
师天华眼睛登时一亮,忙道:“好极,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开怀畅饮一番!”
两人在二楼坐定,江宁把酒坛揭开,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师天华倒吸了一口凉气,嗅着那浓浓的酒香,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什么酒?我竟从未喝过。”
江宁微笑不语,酒坛倾倒,清澈如水的酒液汩汩流出,倒了满满一杯,他才停了手,抬起眼道:“你的酒量一向很好,先试试看,这酒你能喝几杯。”
师天华自得一笑,端起那酒杯,打量了片刻,啧啧称奇,不由问道:“我喝过许多酒,还真没见过这样清澈的酒水,这是用何种方式酿成的?”
江宁仍旧是笑,师天华见了,这才意识到什么,惊呼道:“这酒莫不是你酿的?”
江宁点点头,示意道:“尝尝,这是头一盅。”
师天华顿时大喜,乐滋滋地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端起那酒杯喝了一口,酒入喉中,顺着食道滑了下去,刺激得人几乎要打哆嗦,尔后一股浓烈的灼烧感从胸口一路爬了上来,伴随着浓浓的酒香气。
师天华微微阖着眼,仔仔细细地品味了半晌,这才睁开眼来,神色惊喜:“好酒!”
江宁微微一笑:“这酒如何?”
师天华赞不绝口:“入口浓烈,后劲十足,酒香悠长,绵绵不绝,尤其是其烈性,更胜于寻常酒水的十倍不止!好酒!”
他夸赞完之后,又道:“只是余味稍有生涩,然而瑕不掩瑜,这酒叫什么名字?”
江宁笑着回道:“此酒名为远志。”
“好酒,好名字!”师天华说着,又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仔仔细细地品完,神色十分满足,这才对江宁道:“这酒还有得卖吗?”
江宁笑了一下,答道:“酒自然是有,不过眼下怕是卖不了,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再送你一坛便是。”
师天华顿时大喜过望,拱手笑道:“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了。”
江宁微笑:“不必客气。”他说着,伸手又替师天华斟满酒,口中道:“说来我还有一样事情想请容慜你帮忙。”
闻言,师天华爽快道:“江兄有事,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帮得上忙,尽管说便是。”
江宁取出一封书信来,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想请容慜帮忙带给知州大人。”
师天华微微挑眉:“我舅舅?”
江宁颔首:“不错。”
师天华诧异不已,尔后才接了书信,放在手中掂了掂,挺沉的,不像是普通的信件,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声。
江宁见他这般表情,坦然道:“此事说来话长,过几日你便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道:“若是容慜信我,还请千万将信带到知州大人手上,我先在这里多谢你了。”
师天华喝了一口酒,笑着将信收好,对江宁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不成?我自然是信你的,来,继续喝酒。”
他说着,端起酒杯,与江宁碰了杯,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起旁的话题来。
这一喝便又是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酒楼打烊了,师天华这才离开酒楼,以他平日的酒量,今天走路竟然也开始飘飘然起来,婉拒了江宁相送的提议之后,他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一路往城东去了。
江宁站在福运酒楼的门口,望着师天华月白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侧脸在酒楼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过了一会,外面过来一个人,少年模样,是许久未见的沈振,他朝江宁行了一个礼,低声问道:“江掌柜,少爷遣我来问问,事情怎么样了?”
江宁垂眸,淡声答道:“再等一等。”
沈振有点急了,压低声音快速道:“大少爷已经被关在祠堂里了,老爷还在床上躺着,眼下府中最大的就是大夫人了,她闹腾得厉害,少爷不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