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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忍住了。
将石小楼从那群失了心智的侍卫中救出来,看着他紧闭的双目,万俟堂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塌了一块,而剩下的一块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将他身上的伤口包好,万俟堂在石小楼的额上印下一吻。
“是我来晚了。”他愧疚的说道。
其实若非是他在丛林中被突然冒出的异兽追逐,不甚摔没了意识,后来醒来脑海里又多了许多记忆。或许他便要连石小楼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记忆里,他总是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他却也总会爱上他,一见钟情有,再见倾心有,三见欲要定终身,却总是办不到。
他们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相互错过。
就像是老天的戏耍,一场天大的玩笑。
如果,这次自己不能记起过往,那么他们又是否是注定的错过?
万俟堂不愿多想。
“是谁?!”
远处传来一阵妖娆的女声,夺人心魂,极尽魅惑。
万俟堂将石小楼轻轻放下,看他呼吸渐渐缓了,恋恋不舍得抹了抹他的额发。
转过身,万俟堂挺立着身姿看着十丈远外的大妖,嘴边是冷漠的弧度。记忆恢复,他在这个世界本身的法力也一并回来,之前受过的伤像是没有发生过,全身上下都处在一种最佳的状态。
之前若是碰上这只大妖,他许还有忌惮。可如今自己是全盛的姿态,而那大妖却俨然受了内伤。
情景倒置,谁打得过谁,尚还不能下定论。
姒茗显然也是认出了万俟堂,毕竟之前两人也曾交过手。虽然这道士被自己打的重伤,但能力却也是不可小觑。
如今他又气势恢恢的站在自己面前,怕是多少有些底气。
只不过。
“手下败将而已。”姒茗转着手指,脸上的划痕更加艳丽了起来。
万俟堂皱眉。
“打过再说!”
他不愈与大妖废话,拖得越久,对石小楼的内伤便越是不好。
扬起一片符咒,他口吐晦涩难懂的法诀,一张张符咒剧烈的燃烧了起来,随后尽数化作流光朝姒茗飞去。
姒茗见状倒是躲也不躲,只是双手化爪,长出了长长的指甲,直将逼近面前的符咒撕碎。
“雕虫小技。”冷笑一声,姒茗一个闪身,瞬间移到万俟堂的身侧,一勾一爪,尽是朝着要害而去。
眼看脖颈便要被抓到,万俟堂后退一步,手臂微挡,顺手又是一张符咒狠狠地拍到姒茗身上。
吃痛的尖叫一声,姒茗被符咒拍到的地方一片焦黑,皮囊下的真身也渐渐显露出来。
“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万俟堂见状更是一鼓作气的将身上的符咒统统打倒姒茗的身上,一阵阵焦黑从她的身上冒出,终于像是再也忍不住般,一个粉红色的东西从姒茗的皮囊里跳了出来。
浓郁的香气瞬间在四周弥漫起来……
“你竟然敢毁了我的皮!”仍旧是妖娆的声音,处处透露着蛊惑的味道,可这样的声音失去了美丽的皮囊,只剩一个粉红色的人状妖怪站在原地。
大片大片的粉红色像是大块大块的胎记,覆盖在正常皮肤的颜色上。黑色的眸子像是两个妥了壳的炭块,浑浊而又肮脏。
万俟堂有些惊讶,竟是没想到堂堂大妖,本体却丑到这个模样。
“啊啊啊啊!”
或许是万俟堂**的目光刺激到了大妖那脆弱的神经,只见它发了疯一般的挥起风刃。
上百道风刃齐发,便是万俟堂,也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不再依靠符咒,他用术法凝出一柄长剑,冰凉而又锐利。
一人一妖有来有往的斗了起来,几乎不过呼吸之间,便是相互几经厮杀,毫不手软。
“哼!”大妖眯了眯眼,偷偷在手心凝出一股微弱的风刃。
它是奈何不得这道士了,不过,那只劣妖……
它又怎会放过!
小巧的风刃飞出战场,悄无声息的来到石小楼的身边,只要轻轻一下,便能深深地割破他的喉咙,夺取他那廉价的妖丹。
而一边,万俟堂虽然身在战场中央,却有一半的心神挂在石小楼的身上。他万万是信不过大妖的妖品,却不想这等偷袭之事,竟是做的如此炉火纯青!
“妖孽!”
眼看那风刃便要割伤石小楼的喉咙,万俟堂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大妖,拼着自损,被那大妖的利爪狠狠地抓下胸口一道,也要停下招式,祭出瞬移的符咒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那道风刃终是没有落到石小楼的身上,却是在万俟堂的眉心狠狠划过一道,血迹斑斑。
捂住眉心,胸口处是火辣辣的疼,那大妖遗留下来的妖灵还粘附在他的血肉上,一点一点的腐蚀、吞噬。
“哈哈哈!”
大妖见状,笑若癫狂。
可又是下一刻,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像是落下了最后一个休止符,一切都暂停了下来。
万俟堂嘴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一屁股在石小楼身边坐下道:“你输了。”
紧接着,一声声沉闷的爆响在大妖的体内轰鸣起来,定睛看去,那大妖模糊的五官竟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面貌。
“砰!”
像是烟花爆炸的声音,那大妖竟是在半空中直接炸成了片片粉色,飘飘扬扬撒撒……
四周甜腻的气息消散开来,空气中恢复了清香淡雅的梨花香,紧接着原本昏迷的侍卫也紧接着缓缓苏醒了过来……
万俟堂远远地看着,神色漠然。
“唔……”
石小楼的细微的呻?吟?声传入他的耳朵,万俟堂赶忙转头看过去。
“小楼你醒了?”
他面含担忧,伸手覆上石小楼的面颊。
“你……姒……”
石小楼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看着万俟堂,想不出他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现在石小楼的脖颈有着伤口,说话并不清楚,甚至有些难。
“别说话,那大妖已经死了。其他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慢慢说……”
一切都结束了,所以我们有着漫长的时间。
万俟堂见两人一切安好,却是心下一片轻松愉悦。
“好……”
石小楼安心的闭上眼睛。
————
三月后。
“万俟,我把你说的草药拿回来了……”
石小楼推开草屋的门,手中抓着一把新鲜的药草。
“你说,那大妖到底在你死前下的什么咒法,我身上那些伤都已经大好了,可你的偏偏怎么都不见好!我说回藏妖林请教一下前辈替你治伤你骗不愿,那伤口要是在这么恶化下去,小心你的小命!”
石小楼拿着药臼使劲倒着,直到把那药草倒成一块块湿乎乎的草屑块,才端着药臼推开里屋的屋门走进去。
“来来来,敷药了!”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是窗户没开。
石小楼摇了摇头,心想可能又是风刮了支窗户的木枝。
“万俟……”
转过头来,床幔垂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人正安然的躺着昏睡。
“唉,又睡了啊。”
他缓缓拉起床幔,却发现万俟堂身上实在安静的厉害……
顿了一下动作,石小楼缓缓把手伸出去,却不想摸到了一双比冷的手。
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忽然跌做了下去。却不防在身下摸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宣纸。
“——小楼,很抱歉,可能这个身体真的坚持不住了。我不晓得要怎么在你的眼前闭上双眼,毕
竟你在我之前走过太多次,我可以深深的了解到那种痛苦跟无力感。”
“不要伤心。这一次的离去,只是为了我们更加美好的相逢。下一世——”
“我等你。”
第71章 5…20番外(上)
20。(上)
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平生的力气都用尽了。
看到古刹寺正殿的时候,竟有种恍若隔世眩晕感。
老住持手握木鱼,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木槌落下的声音,就像是自己的心跳般,咚咚作响。
“师父。”
常远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老住持是他的师父这件事,一直都在古刹寺中是秘而不宣的。如今这一声,喊出来却不免有些陌生。
“此时,你不该在这里。”
老住持动也不动的闭着双目,手中木鱼敲不停,却渐渐慢下了手中的速度。
“……什么?”常远一时不懂,他愣了一下,紧忙焦急道,“师父,梨花林里如今有妖孽作恶。”
“哦?”老住持眉目微动,随后道,“既是不在寺中犯我寺中僧人,那妖孽作恶也自会有他人来收。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想是无碍,便回房休息吧。”
“可是!”
“那妖孽若是犯我古刹寺,贫僧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它拦住,不必太过忧心。”
常远摇了摇头,跪在殿中的蒲团上:“不,还有人在外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徒儿……请您救救他!”
“那真的是人吗?”
老住持停下手中木鱼,忽然转过身来,垂老的双目中却是目光如炬。
“你既已经将他舍弃,那便是他的命。况且,妖与妖之间的争斗,又与我佛何关?”
“……”常远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住持,仿若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下子就变成了不近人情的陌生老者。
老住持掀了掀眼皮,面目不改:“经年之前,我曾见过那妖一次。你可知当时是何情景?”
“当年?”
常远目光愣怔。
“阿弥陀佛。”老住持有些喟然的回想,“当年,那妖可算是狼狈至极。拼着妖灵尽散撞上我古刹山门,只为让老衲收留一将死之人。老衲见那妖心思纯正,且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便问那妖,为何不进山门。你猜那妖怎么说?”
“怎么说?”常远虽是疑问,心中却是早有答案。
“他说他心中无佛。”老住持感叹,“既不信佛,却拼死也要将人留在寺里。这为的是什么?”
“或许,他只是想让那人活命。”
常远的声音干涩而又低沉。
“是了,活命。这世上最逃不开的便是生老病死,可他偏要与天争一争那人的命。后来,老衲说,人能救,但需要他拿出半颗妖丹来,制作药引,如此续命之法。”
“后来呢?”
老住持似乎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常远看着老住持的目光,里面的透彻与洞悉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深邃胆寒。身前,面目慈悯的佛像看着他,是慈悲,是怜悯。
有人为你风霜雨雪。
有人为你提刀挡枪。
有人为你生,为你死。
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忘下了,丢下了,抛下了……
如此竟还妄想要将人找回来?
佛祖都要笑你可悲可悯。
“我要回去找他。”
常远咬牙,是不甘心。
“回去又有何用?”老住持回问,摇头道,“不过是多一条葬在妖腹的性命罢了。”
“即便是死……”常远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意,“吾亦往。”
起身三拜,便是头也不会的远去了。
“阿弥陀佛……”
见着常远远去的背影,老住持再次默然的敲起了木鱼:“不过都是人世的痴儿。缘命天定,既已三负,有哪里还有回头路?便是往生路上,想来那妖也已经不需要别人来陪了……错了,便是错了。”
木鱼轻轻敲,禅香微微绕。
便是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