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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瞥了容晟一眼,声音沉稳地说道:“那当初你跟冉明风都已经订了亲了,却因为冉明风的执迷不悟而在穆王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有必要吗?只要你跟他成了亲,他就是你的人,你总有办法让他爱上你,又何必连容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冉明风跟容晟、容娥兄妹是青梅竹马,容晟是打小就很喜欢冉明风,总是宠着冉明风,护着冉明风,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冉明风。
冉家和容家也算是世代之交,两家的长辈都不反对这桩婚事,因此容晟就理所当然地和冉明风订了亲,傅宁至今还记得那一段时日的容晟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可定亲半个月之后,就在两家人欢天喜地筹备着婚事时,冉明风却亲手设计了一出“捉坚在床”的戏码,傅宁至今仍记得那一刻容晟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但冉明风的那出戏破绽百出,不必傅宁解释,冉家人就已经登门来道歉了,看在容晟的面子上,傅宁不想计较,这件事便成了几个知情人之间的秘密,所有人都默契地三缄其口。
傅宁原以为事情就该那样结束了,可没过几天,容晟却跪在了穆王府的大门前,求他纳冉明风为妾。那个时候傅宁只觉得容晟是疯了。
傅宁一直都知道容晟对冉明风是千依百顺,只是傅宁没想到容晟会傻到连这种事都答应,只不过是冉明风哭着闹着地恳求,容晟就心有不忍。
傅宁本不想理会容晟,傅宁觉得只要他不松口,这出闹剧早晚都会结束,却没想到容晟在穆王府门前一跪就是三天三夜,第三天夜里,冉明风偷偷来找了容晟,第四天一早,容晟就将一把匕首□□了自己的心口,再深半寸,容晟这个人便救不回来了。
冉明风这个“昭和君”的位置,是容晟拿命求来的,这叫原本就不太喜欢冉明风的傅宁就更厌恶冉明风了,把冉明风接进王府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冉明风安置下来,若不是看在容晟的面子上,傅宁都不会去管冉明风的死活,而“昭和”这个封号,其实是容晟给冉明风起的。
在那之后,容晟就请调去了云州,虽然还跟傅宁保持着书信来往,可是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容晟一愣,叹息道:“当年的事情何必再提?明风他都在你这穆王府里待了这么些年了。”
傅宁冷哼一声,反驳道:“容娥也在我这府里待了许多年,你是不是也要把容娥送给我了?”
“你要容娥做什么?”容晟瞪了傅宁一眼。
容家人怨容晟给他们丢了脸,对容晟越来越不好,容晟走后,这股气就给撒在了容晟的亲妹妹容娥身上,以至于容娥在容府无法立足,最后还是傅宁出面,将容娥接进了穆王府,傅宁不能把容娥纳为妾室,便只能委屈容娥做女婢,但在穆王府里,容娥的身份地位仅次于聂言,甚至比先王妃的权势更大,倒也算不上是委屈。
喝下一碗酒,傅宁缓缓说道:“容晟,我没碰过冉明风,这些年一次都没有。”
且不说他对冉明风心有芥蒂,就算没有,只要容晟的心里还有冉明风,他就不可能动冉明风一根头发。
容晟心头一震,惊讶地看着傅宁。
傅宁又道:“容晟,我当年会接他进穆王府,仅仅是因为你用性命逼我,我怕你死。”
容晟咬咬牙,问傅宁道:“那王爷现在就不怕了?若我再用性命相逼呢?”
傅宁叹息道:“容晟,冉明风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云朗对我来说就有多重要。”
“怎么可能……”容晟的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低了下去,“王爷跟王夫才认识多久?据我所知,你们是成亲之后才有接触的吧?”
“跟时间的长短无关,”傅宁低笑一声,“我大概是初次见他时就已经注定是一辈子了。”
容晟抿嘴,无言以对,半晌之后,容晟又听到了傅宁坚定的声音。
“容晟,我不会让云朗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一天,傅宁和容晟两人在花厅里待了许久,那一天,聂言进出花厅数次,来来回回地送了十几坛酒进去,那一天,容晟到底是没有给傅宁个准话,那一天,傅宁也没再逼迫容晟。
当天夜里,聂言将醉酒的傅宁送回了广雎苑,傅宁却在发现云朗不在时固执地四处寻找云朗,不依不饶,聂言无法,只得又命人去将云朗找了回来。
云朗一回到广雎苑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人影□□西撞地瞎晃荡,不用细看云朗就知道这摇摇晃晃的人影正是傅宁,于是赶忙快跑几步冲到傅宁面前,从正面撑住了傅宁的身体。
“怎么喝醉了还让王爷在外面晃?”
傅宁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挡在面前的云朗,两臂一伸就将云朗给抱进了怀里,还越抱越紧。
聂言不知所措地站在傅宁身后:“回王夫的话,是王爷他非要到清澜苑去找王夫。”
“去清澜苑?”云朗咋舌,“就他现在这腿脚,还想走到清澜苑去?他是想去沧澜湖里待会儿吧?”
沧澜湖是穆王府里的一座人造湖,正位于广雎苑和清澜苑之间。
聂言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又立刻将笑声憋了回去。
云朗、聂言和另外两个下仆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喝得神志不清的傅宁给拉扯进了广雎苑的寝室,好不容易走到床边,云朗就一把将傅宁推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他们喝了多少?”
聂言有些心虚:“属下没、没数,大概、大概能有十来坛?”
怕云朗不高兴,聂言故意说少了。
云朗咋舌,却也没说什么:“去准备醒酒汤。”
“已经准备好了。”聂言立刻狗腿地将一碗醒酒汤捧到云朗面前。
王爷和容将军开始喝酒时他就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可是王爷喝醉之后片刻不安分,这醒酒汤他们根本就喂不进去啊。
云朗接过那碗醒酒汤就仰头灌了满嘴,也不管这屋子里还有多少人在,爬上床就将嘴里的醒酒汤渡给了傅宁。
他可没那个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给傅宁。
“行了,都下去吧。”喂完了醒酒汤,云朗才想起来要遣退屋子里的下人,“聂言,明儿王爷还要上朝?”
聂言有些为难地说道:“是应该上朝,可这都子时了,王爷又喝成这样,这、这还能去吗?”
看着哼哼唧唧地在床上翻滚的傅宁,云朗叹了口气:“明儿一早照常准备吧,能不能去等他醒了再说。”
“也好,”聂言点点头,“那……属下告退。”
聂言带着人离开之后,云朗就开始替傅宁宽衣解带,脱到一半时,手却被傅宁给抓住了。
云朗抬眼便见傅宁正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怎么了?”
“不值啊……”
云朗眨眨眼,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傅宁是在替容晟感到不值,想着傅宁这大概就是醉酒后半梦半醒的胡话,便没理他,可谁知傅宁越是说不清楚话,话就越是多,含含糊糊磕磕绊绊地竟也将容晟和冉明风之间的事情给云朗讲了个七七八八,其中还有一些事情是容晟不知道的,事情都说完,傅宁就安心了似的睡了过去,闹得云朗哭笑不得。
第二天,宿醉的傅宁是被云朗给喊起来的,洗漱一番之后就忍着头疼匆匆忙忙地进宫上朝。
日上三竿时,便有人通报说容晟醒了,云朗收到消息后就带着容娥和连生去了容晟借宿的客房,还端了一碗醒酒汤。
进门之后,容娥“啪”的一声将那碗醒酒汤摔在了桌上,也不去管碗里的汤水洒出来多少,转身就回到了云朗身后。
“奴婢见过容将军,这是王夫特地命人给容将军准备的醒酒汤,请容将军趁热喝了。”说这话时,容娥的语气里除了阴阳怪气,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咬牙切齿。
坐在床边的容晟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容娥,然后才缓缓起身,要给云朗行礼。
见容晟也是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云朗赶忙拦住容晟:“礼就不必了,容将军昨夜也喝了不少,这会儿大概也不舒服,就不必多礼了。”
“他活该!”容娥忍不住插嘴道,“酒量不好还喝!”
从来没见过容娥这样泼辣的模样,云朗觉得有趣极了。
反倒是容晟黑了脸,瞪着容娥沉声道:“你在穆王府几年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
“要你管!”容娥不甘示弱地瞪了容晟一眼,然后一跺脚,跑出门去了。
云朗摇头失笑:“连生,出去看看你容娥姐姐。”
“是。”连生不知道他要出去看什么,可还是听话地追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这叫容晟有些尴尬。
“那个……舍妹脾气不好,但是、但是心地不坏,还请王夫……”
“我知道,”云朗打断容晟支支吾吾的道歉,“我虽然跟容娥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容娥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容将军不必担心我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为难她。”
有他这么替人说情的吗?
“……多谢王夫。”
云朗笑笑,没说话。
容晟将那碗醒酒汤捧在手里,隔一会儿喝一口,喝一口就瞄云朗一眼,喝完半碗醒酒汤,容晟问云朗道:“请问王爷他……”
“王爷上朝去了,王爷临走前特地嘱咐我将这把钥匙交给你。”说着,云朗便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一把钥匙交给了容晟,“王爷说你若不方便回容府,就去这里,想住多久都可以。”
容晟没有拒绝,爽快地将那把钥匙收进了怀里:“我会亲自向王爷道谢,劳烦王夫亲自来我这里。”
“无妨,”云朗笑眯眯地看着容晟,“是我想见一见你。”
“见我?”容晟挑眉,“不知道王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云朗浅笑。
昨天晚上从醉酒的傅宁嘴里听说了容晟和冉明风之间的事情,云朗不由地就想要再见容晟一面。云朗是一个在大多数时候都优先考虑自己的人,因此还是挺佩服容晟这种会舍身为人的人,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容晟的做法蠢得厉害。而且云朗也想看一看这个容晟对冉明风还有几分情,若情已经不深,那他们也没必要为难容晟,直接将冉明风赶出府去就好了。
容晟慢悠悠地将一碗醒酒汤喝碗,云朗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即使再迟钝,容晟也知道云朗这是有话要跟他说。
“不知王夫特地等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云朗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是有话要说才来的,不然我何必来自讨没趣?容将军又不待见我。”
没想到云朗一开口就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容晟面色一窘,尴尬地垂下了头。
身为穆王府的王夫,他说话这么直白真的好吗?不会给王爷惹麻烦?
“王夫想说什么?”
“容将军不打算将冉明风带走吗?”问这话时,云朗坦然地看着容晟。
容晟眉心一蹙,声音也冷了几分:“我只知道妇人善妒,没想到王夫的嫉妒之心跟妇人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不及啊。”
这话若由王爷开口来说,那是王爷对王夫的宠爱,可由王夫亲口来说算是什么事儿?除了善妒,他想不到别的形容。
“那又如何?”云朗理直气壮道,“我还不能嫉妒了吗?容将军就从来都没有嫉妒过吗?若没有,容将军又为何久居云州不肯回京?王爷他为了容将军的事情,可没少花费心思。”
最后这句话是云朗顺口胡说的,但却也跟实际情况相差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