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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漫长的沉默横亘在高竞霆和安管家之间。
过了许久,高竞霆终于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继续问:“那么这一次他来西部的原因又是什么?”
安管家说:“今天谢云夕去找容裴了。”
高竞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安管家说:“我有个还不太确定的猜测,但是也八九不离十——谢云夕在东部的时候可能接触过容裴,他来西部的原因可能也与容裴有关。至于相隔整个帝国的他们怎么能凑到一块,想想高衡就明白了。”
高竞霆拳头微微攥紧。
他确实明白了。
谢云夕从见面开始就着意地制造他们的绯闻、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企图教唆他与容裴为敌,将这些举动摆在一起分析,谢云夕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在不留余力地离间他和容裴。
容裴知道谢云夕最开始出现的原因、知道谢云夕一手制造绯闻、知道谢云夕带他去黄金码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在容裴心里,他再也不是那个“傻子”了,连让他生出争取念头的理由都没有。
他们之间唯一还有实质意义的,只有那一纸婚书。
高竞霆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一样,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即使已经不是“傻子”,他依然有着积极的天性。
这些日子以来不断降临的灰暗有志一同地压挤着他的意志,几乎让他濒临崩溃,可是“傻子”在他心里留着一颗火种,只要让他看到一点希望就能变成燎原野火。
——就算只有一纸婚书,操作得好也能迎来美满结局。
高竞霆的目光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安管家,我可以接手一批可信的人吗?”
安管家说:“当然,那都是为你网罗的。”
高竞霆一顿,问道:“为什么以前你一直不把它交给我?”
安管家说:“老爷子说了,在你可以判断出谁能信任、谁不能信任之后,才能把人移交到你手里。家族培养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财富,即使你是高荣成唯一的儿子、李付钧唯一的外孙,也不能浪费家族的资源。”
高竞霆诚恳地说:“我以前一定让你们很失望吧?让父亲、让外公、让安管家你……还有让阿裴,都很失望。我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无法做出,只能依赖你们的维护过日子。”
安管家眼睛湿润了。
他说道:“那不是你的错,那只是意外。”
高竞霆说:“错了就是错了。”
他静静地将过去的事过了一遍,对比容裴对过去的“傻子”和对现在的“自己”的做法,就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容裴确实打算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在他仗着自己是个“傻子”,一次又一次向容裴索求回应的时候,容裴是真的被打动过。
但是那一时的垂怜并不是可以长存的爱情。
它短暂得像流星,一眨眼就会消失。
比如在面对“蜕变”后的他,容裴就立刻收回了它。
说到底,就跟他不相信自己可以永远名正言顺地站在容裴身边一样,容裴也不相信他对他的爱能够维持多久。
他们之间缺乏相互信任。
非常地缺乏。
即使他装成“傻子”留在容裴身边,也不可能真正地心意相通。
高竞霆忍不住将自己在绕着黄金码头走那一圈路时下定的决心告诉安管家:“我一定会变成阿裴希望我变成的那种人。”
安管家没有说话。
高竞霆继续说:“从一百分开始扣,最后可能相看两厌;但是从零分开始往上加,一定会越来越好——现在我对起点就是零,阿裴对我没有任何好感,所以只要我肯去做,结果肯定不会变得更糟糕。”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重拾自信、不被现实压垮的办法。
也是他唯一有把握做到的笨办法。
第零九四章(小修) 。。。
十月下半旬;云来港的秋季即将接近尾声;金黄色的海岸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冬草;这种耐寒植物为整个西部铺就了一张延绵万里的青褐色地毯。
国议会后云来港市政的各项事务都落到了实处,按照国议会批复下来的预冬提案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在这种半忙不忙的时期,容裴发现自己视为左右手的韩定有了点变化;比如下班后偶尔也会准时离开市政、似乎是去赴约。虽然这种小变化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放在韩定这种习惯把时间精确到秒的人身上却极为不寻常。
同时郝英才借故往市政跑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且每次往韩定那边绕;意图非常明显。
这天下午容裴终于忍不住逮住郝英才说:“你想干什么?”
郝英才但笑不语。
容裴敲敲桌沿:“你在追阿定?”
郝英才瞅着他,还是不说话。
容裴说:“玩真的?”
郝英才说:“玩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找熟人下手?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好感很正常。”
容裴搭上他的肩,举了个例子:“我和你也认识很久了。”
郝英才一滞,说道:“这不一样。”
容裴说:“哪里不一样?”
郝英才耳根处的皮肤恰到好处地红了起来,佯作恼羞成怒:“感觉不一样!”
见到郝英才这样表态,容裴倒也信了几分,微笑调侃:“大郝,你这次眼光倒是高了不少。”他勾住郝英才的脖子,“好好努力,要帮忙就找我。”
这时门边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韩定安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郝英才看向他。
韩定也会意般对上他的视线。
容裴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好友是怎么看对眼的,不过这种状况他怎么想就怎么好,于是摆摆手说:“阿定,大郝说有事要和你商量。”
韩定“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容裴,对郝英才说:“走吧,去我那边。”
郝英才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离开容裴的办公室,等转到回廊的尽头时郝英才才开口:“有时候阿裴其实挺好骗的。”
韩定说:“因为他信任我们。”
郝英才沉默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行为:这会让他陷入谎言的漩涡之中,必须日日夜夜地伪装、时刻不停地以新谎言来修补漏洞。
他必须连容裴也骗了。
郝英才看向韩定,却发现韩定目光沉着地看着前方,对于做这种事似乎没有太大的障碍。
韩定脸上的疤痕经过岁月的洗炼后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狰狞,看上去像个独特的纹理一样印在他脸上。
郝英才记得韩定和他们说起过这个伤疤的由来,那是他少年时被欺负时留下的印记,当时咬牙切齿说要牢牢记住那份耻辱,所以没有处理过疤痕。
郝英才和容裴听完后都觉得有些意外,毕竟韩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半点激烈的情绪——更别提记恨谁那么多年。
难道在韩定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比谁都要深的感情波动?
想到这里,郝英才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提议是不是有些愚蠢,伙同韩定向容裴做戏,会不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后果?
让这样的韩定留在容裴身边,日后会不会带来什么变故?
郝英才邀请道:“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
韩定说:“没问题。”
郝英才说:“那好,我来接你。”
然而就在郝英才准备借“伪装”的时机好好试探试探韩定的时候,他的人生走到了另一个拐点。
这时候的郝英才并不知道这回事,他跟往常一样开车回到外交部。
还没踏进自己的办公室,郝英才就听到底下的人就跑过来汇报:“老大,上边在找你。”
现在云来港外交部在郝英才上边的自然只有一个人,郝英才皱了皱眉,还是敲响了郝英杰办公室的门。
郝英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郝英才推门走进去。
郝英杰的气色好了许多,深黑色的正装衬得那张俊朗十足的脸格外出色。
他锐利的眼睛看向郝英才,不冷不淡地命令:“关上门。”
想到外交部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地方上,郝英才也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他依言把门关上,说道:“有什么事吗?”
郝英杰双手交叉,支在下巴下边冷冷地盯着郝英才的脸:“你整天往市政跑是什么意思?”
郝英才笑得非常温柔:“没什么意思。”
郝英杰说:“不要装了。”
郝英才说:“装什么?”
郝英杰直视他:“以你那点儿演技、那点儿心机,预先谋划好可能还有点儿天赋,临场发挥简直就不堪入目。我那天要不是病得厉害,也不会被你拙劣的演技带跑。”
郝英才眉头紧皱:“开什么玩笑?”
郝英杰冷笑:“你一转脚就跑去追求别人,实在是个大败笔。郝英才,你唯一的优点就是你还留着心里头那点儿血性,现在决定把它也扔了吗?”
郝英才说:“我没空听你胡扯。”
他正要开门离开,却猛地瞧见正对着郝英杰的磁感墙上出现了“那一晚”的影像。
没有声音的画面就像是一部无声默片,可那激烈的动作和缠绵的亲吻昭示着画面中的两人都被对方的身体深深吸引。
郝英才额头青筋隐隐暴现:“你留着这个干什么?删掉!”
郝英杰笑了起来:“你过来。”
郝英才不动。
郝英杰用拇指和食指抵着下巴,笑意不减:“不过来我就把它交到老头子手上。”
郝英才看着郝英杰浮动着暗涌的冰冷眼神,打了个寒颤。
他莫名地相信郝英杰绝对会说到做到,毕竟这个家伙看似正常,实际上有着比谁都要决绝的个性!
郝英才只能依言走近。
郝英杰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嘴唇被用力啃噬着,郝英才很快就尝到了自己的血。他猛地推开郝英杰:“你简直是疯了。”
郝英杰冷笑:“那也是因为你。”
郝英才浑身一僵。
郝英杰命令道:“坐到办公桌上。”
郝英才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郝英杰掀唇冷笑:“老爷子。”
郝英才气急:“你!”
郝英杰说:“坐上去。”
郝英才深吸一口气,照着郝英杰说的办。
郝英杰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只是在试探,但试探的结果却证明他猜对了。
这个哥哥依然是当年那个口硬心软的哥哥——他也不想想把录像给老爷子看的话谁才会有损失——绝对不会是他这个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的郝家长子!
那么他为什么要接受威胁?
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自己……那就是……就是为了他。
为了他这个弟弟。
这样一来郝英才那天为什么要说出那种伤人的话就很明白了,他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好。
为了他这个弟弟。
这样一来郝英才那天为什么要说出那种伤人的话就很明白了,他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好。
郝英杰抱住坐到桌上的郝英才。
他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不自觉地想要亲近这个哥哥的原因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要能见到这个哥哥就觉得很快乐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那天自己被这个哥哥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体深深地填满,终于让他意识到那种致命的吸引力到底是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想要独占眼前这个人,让彼此都只属于对方。他甚至见不得郝英才为亡母伤神,耍手段让父亲把他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