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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裴说:“没有。”
这是实话,那时候高竞霆见到他的开场白永远是“我要见乐棠”或者是“我要怎么才能见乐棠”又或者是“反正我就是要见乐棠”,哪有时间提起其他,首都的消息容裴一向是从朋友那儿打听到的。
听到容裴敷衍的回答,高竞霆顿了顿,说道:“阿裴我想去你家吃饭。”
容裴问:“你做?”
高竞霆沉默下来,他绝察觉出容裴的语气冷淡下来,似乎连搭理自己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他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高竞霆一咬牙,怎么也不肯放过这机会:“我做就我做。”
容裴说:“那你应该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去商场和市场把食材买好。”
高竞霆不甘心:“你不去?”
天知道他多羡慕天天占版面秀恩爱的徐浪!
容裴淡淡地说:“影响不好。”
高竞霆猛地踩下刹车。
容裴跟着车子微微往前倾,却被高竞霆猛地按回副驾座上,这个人被困进座位里。
狭迫的空间完全被两具成年人的身体挤满了,高竞霆的吻碾过容裴的鼻梁、鼻尖,接着深深攫住容裴的唇,贪心地吞咬着容裴柔软的唇舌。
容裴被他高大的身体压在身上,闷得有点透不过起来,偏偏高竞霆还吻得激烈又深入,让他胸腔的起伏大大加剧,呼吸一次似乎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直到紧贴着的身体险些因为暧昧的摩擦而起了反应,高竞霆才恢复理智,身体从容裴身上挪开。他双手撑在容裴身侧,吻了吻容裴的下巴:“阿裴,不要对我那么冷淡,我忍受不来,我没有办法忍受。”
容裴的气息慢慢恢复如常,他闭起眼睛:“你不是说‘傻子’已经消失了吗?我对你冷淡才是正常的吧?”
高竞霆说:“如果我还是‘傻子’,现在你不可能还穿着衣服。”
容裴一滞,睁开眼睛看着他。
高竞霆用他那深黑色的眼睛直视容裴:“我发现什么试探、什么以退为进,都是不顶用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事情摊开来好好谈谈。”
容裴说:“谈什么?”
高竞霆说:“比如谢云夕。”
容裴说:“谈你和他的绯闻?有些报道写得还挺精彩的。”
高竞霆冷不丁地就着他下巴咬了一口。
容裴疼得皱紧眉头。
高竞霆咬牙说:“谈谢云夕每天中午到底去了哪里!”
容裴微微一顿。
他倒没想到高竞霆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本来还想着等哪天哪个小报不知死活地报道出来再瞧瞧高竞霆的反应。转念一想,高竞霆可不是孤家寡人,他身边有能耐的人多得是。
容裴平静地说:“你知道了。”
高竞霆盯着他:“我知道了!”
容裴没再说话。
高竞霆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坐回驾驶座,看着前方问道:“阿裴,在你心里面,我和‘傻子’真的可以完全割裂开吗?”
容裴还是不说话。
高竞霆握紧拳头:“因为我做不到以前那样,所以你就不要了,你一点都不要了。阿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傻子’的知觉回来了,会有多痛苦?”
容裴说:“这世上没有如果。”
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他侧头看向高竞霆。
高竞霆这个人像团火焰,想要什么就会想方设法把火烧过去,可是这种火燃起来很快,熄灭得也快。
比如他以前表现得那么喜欢乐棠,在经历了第一次“跳跃式”的成长之后,就彻底忘光了自己曾经的热情。
从察觉高竞霆对自己抱有侵略性的企图心的那天开始,容裴就在等待着自己成为“曾经”的那一天。高竞霆的热情就像他的许诺一样时效不长,有时候一转眼就被他忘记了。
容裴闭起眼睛说:“不要忘了,一开始想要扔开那一切的不是我,是你。”
高竞霆手心发冷。
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死局。
在他成为“傻子”的那二十年,错过了太多的时机,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外人,他跑错了方向,容裴也没在原地等他——如果不是“傻子”抓住了最后的机会,那么他们之间就会成为两条交汇过的支线,彼此的未来从此将会独自往各自的方向延伸,再也没有交集。
高竞霆嘴里有些苦涩,口腔还留着刚刚吻容裴时掠夺过来的、令他眷恋无比的味道,可是他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吻到容裴、还有没有资格把容裴抱进怀里。
高竞霆的手有些发颤。
静滞了老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开那不必要的纠结,彻底地剖开自己的心摆到容裴面前:“刚刚接受完治疗以后我是受了放大效应的影响,所以才会做出那种冲动不理智的事情,我甚至问过安哥‘这婚约是有利还是有害’,那时候我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只想判断出你对我是不是有利用价值——如果没有我就不留着这桩婚约了。我确实曾经拒绝承认自己是那个‘傻子’,我甚至曾经想逼你承认我跟那个傻子绝不相同,这些想法我都有过!但是那都是那该死的放大效应在作祟,阿裴你能看到的,我在努力了,我已经在努力了。我就是高竞霆!从来都是!无论是那个完全懵懂、全凭本能行事的傻子,还是那个半知半解、依然冲动的傻子——或者现在的高竞霆,都是我!阿裴,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熟悉的恳求语气让容裴的心微微一震。
这种摆到最低的姿态、这种最最直接的索求,是他永远都无法拒绝的东西。
他曾经非常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其中。
现在同一个人邀请他再次沉溺一回。
就在容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腕间的联络器突然响了起来。
容裴利用车上的接收器接受了对方的通话请求,很快就看到前面的屏幕上出现了小肖写满着急的脸:“容秘书长,首都那边出事了!”
这时高竞霆的联络器也响了起来。
高竞霆和容裴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种不妙的预感。
98第零九八章
“容君临意外昏迷!”
“容君与秦时章互传暗信将近二十年!”
两则轰动的消息在容裴和高竞霆还纠结于彼此的感情问题时;就已经如火如荼地传遍了整个帝国。
他们同时得知这一消息。
容裴看了看附近的建筑;说道:“放我在前面下车。这里离市政很近;我走过去就可以了,你回去处理你那边的事吧。”
高竞霆点点头。
容君临虽然已经入狱二十年,可他的影响力却一直没有消失。虽说这种影响力可能不会出现在现在这些新兵蛋子里头,他作为长官却不能不早作准备。
容裴下了车,踩着随风零落的银杏叶走回市政。
事实上他心里面并不平静。
在他有点儿想要相信徐教官和高衡的猜测时突然就闹出了这样一件事。
暗信的事一旦被落实;那自家三叔“叛国者”的罪名就永远都洗不清了;偏偏他在这时候昏迷不醒;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抓不住。
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又迅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儿。
巧到让容裴心里的天平彻底地倾向了自家三叔那一边。
这种手法看起来太熟悉了;当年容君临入狱以及接踵而来的两派惨斗;都与眼下发生的一切十分类似。
只能说容君临这回又一次被人当成枪杆来使。
容裴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能让小肖惊慌的事并不多;刚刚这小姑娘那么反常,绝不可能是因为那两个已经闹得人人皆知的消息。
更有可能的是——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心里有了底,容裴从容地回到市政顶楼,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小肖和周续玉都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熟面孔:居然是上次他去最高监狱时负责领路的狱警小哥杨勉。
杨勉的脸色显然说不上好,眉宇死死地绷着,像拉紧了的弦。
容裴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他镇定地说道:“小肖,小周,你们先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
杨勉拿出一张调查证:“我负责来向你了解一些信息。”
容裴早有心理准备,也没太震惊。
他说道:“坐下谈吧。”
杨勉原本不太乐意,可看到容裴居然比自己稍微高那么一点,站着谈只会削弱自己的气势,犹豫了一会儿就在一旁落座。
盯着容裴沉着的脸色,杨勉说:“你三叔容君临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陷入了昏迷,原因不明。但是他的大脑失去了正常的反应能力,似乎无法再感应外界变化,相当于植物人。”
容裴心中一沉:“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杨勉说:“是的。”
容裴说:“最高监狱现在是情况?”
容裴询问的语气太过自然,杨勉下意识地说:“你三叔昏迷以后,最高监狱陷入了混乱状态,场面一度失控。你应该知道里面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开始自发地查找你三叔遭遇意外的原因——结果却找到了你三叔与远东联邦、与秦时章联系的证据。原本已经被你三叔安抚好的最高监狱犯人们开始内杠,状况比二十年前更为糟糕——他们之中有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有人觉得自己被玩弄了感情,还有本来就抱着嗤之以鼻态度的人在煽风点火,总而言之,最高监狱现在已经一片混乱。”
等把最高监狱的情况汇报完,杨勉愣住了。
明明他才是来调查的人,怎么变成了容裴在问?
杨勉赶紧夺回发问权:“你是最后一个去探视容君临的人,我们希望你能详细地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
容裴没有被怀疑的不快,很配合地把探视时发生的事一一详述。
杨勉飞快地做好记录,最后还说道:“能把刚刚的录像给我拷一份吗?”
容裴点点头,打开自己的数据库将相关录像拷给杨勉。
杨勉站起来说:“谢谢你的配合,我先走了。”
容裴客客气气地将他送出门外,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一场针对自家三叔的阴谋。
不,它简单直接到甚至不能称之为阴谋。
它就像是小孩子一时兴起捣腾出来的、饱含恶意的恶作剧。
在出事之前就已经有人煞费苦心地散布传言,对容君临的生平予以最恶毒的评价。
那些传言假中有真,听上去有板有眼,连他这个亲侄子听完后心里都有了怀疑。
接着对方就下手搞垮他家三叔的肉体、煽动舆论毫不留情地践踏他家三叔的声誉,大有非将他家三叔由身到心彻底摧毁不可的意图。
得怀有什么样的心情,才能酝酿出这样的恶意?
容裴想到容君临说出“秦时章是个疯子”时那笃定的神情,很自然就联想到了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容裴有些沉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沿。
如果容君临真的是叛国者,那还更好处理一些,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反而更为尴尬——前者他只需要旗帜鲜明地表明立场就可以了,而后者他却有可能陷入那个诡秘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