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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鱼当初修炼的剑道颇有些剑走偏锋的味道,回到家中,先将方圆百里懂剑的人都挑了个遍,因此众人对他多有畏惧。
林如翡听得直皱眉头,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付家付鱼这一代,一共有几个人?”
农户说:“几个人?一共三个。”
林如翡道:“付鱼是第几个?”
农户道:“第一个啊,他是付家大公子。”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然而农户的下一句话却让林如翡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个农户说:“他还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叫付水,不过和付鱼不同,付水虽然也练剑,可确实没什么出息。”
林如翡立马来了精神,他道:“付水?是喜欢穿紫衣服的那个?”
“那个是他们家三少爷啊。”农户显然也晓得那个喜欢穿紫衣服的轻浮男人,“性子也不太好……唉,不过付家人都是如此,沉迷女色,恨不得把周遭漂亮的女人全都娶进家里。”他说着摇摇头,满脸不屑。
林如翡连忙问起了付水的事,让农户给他详细说说。
农户不明白为何林如翡对这个付水如此感兴趣,但还是把他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原来付鱼和付水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付鱼,弟弟叫付水。虽然都习剑,但因为条件所限,没什么大的出息。毕竟这年头能出头的年轻人要么天资卓越,要么就是出生豪门,像付鱼和付水这样的天资平平的小家子弟,自然是没有出头的机会。
但好在上天垂怜,在一次意外中,付鱼有了奇遇,突然修为暴涨,剑术也厉害了许多。
“这两个小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付鱼性子沉稳些,脾气也好。”农户说,“我们都挺为他高兴,可惜……后来他家发迹,他也变了。”
林如翡道:“那付水呢,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农户道:“听闻他和付家闹了矛盾,自己走了,说也要去寻找付鱼那样的奇遇。”他嘲笑两声,“这奇遇哪有那么好找的,以为人人都有付鱼那样的福报么。”说着还满脸不屑的摇摇头,看来他的确对这个付水的印象很差。
“那你知不知道,付鱼有一个叫馍馍的孩子?”林如翡问。
“馍馍?不晓得。”农户摆手说道,“这付家富裕了后,付鱼娶了十几个老婆,生了一堆孩子,夭折的都有五六个,谁晓得哪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林如翡想起了付家大院里面见到的那一群孩子,觉得外人不晓得哪个是哪个也是正常的。
“客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农户搓着手,“若是没有要问的了,我先去旁边讨点水喝。”
“你去吧。”林如翡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农户便起身走了,林如翡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片刻后,他道:“既然付水不是付鱼,那想要证明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吧。”
顾玄都道:“的确很简单——”他停顿了一下,瞅见林如翡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带了点无奈,“你能不能不用盾了?”
林如翡道:“可是盾很方便啊。”
顾玄都:“但是很丑。”
林如翡:“还很坚固。”
顾玄都:“但是很丑。”
林如翡道:“我用的很开心……”
面对坚持的林如翡,顾玄都那怨念几乎要化为实质了,也不知道在心里骂了那莫招财多少遍,最后才化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算了,你用吧。”
林如翡高高兴兴的点头。
下午的天气,实在是热的厉害,林如翡顶着烈日回到了付家时,已经是满身是汗。好在他体寒,夏日也不算难熬,在房檐下坐了一会儿,暑意便已经去了大半。
馍馍上午哭了一场,吃过午饭后又睡了个午觉,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起来了,乖乖的坐在桌边喝着浮花熬的银耳汤。林如翡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便扬起小脸,对着林如翡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来。
林如翡见外面的太阳快要落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打算往外走。
浮花见他还要出去,问他去做什么。
“去找那付家大公子聊聊天。”林如翡道,“你晚饭和馍馍一起吃吧,不用等我了。”
玉蕊噘嘴道:“那付鱼那般讨厌,公子还找他作甚呢?”
林如翡笑了笑没说话,示意玉蕊进屋去陪着浮花。
离开了院子,林如翡找付家下人问清楚了付鱼住的地方,便慢慢悠悠的往那走了过去。半路上,又瞧见付家最小的那位紫衣公子坐在凉亭里和侍女嬉戏,说来也好笑,两人见了几次面,林如翡却还是不晓得他的名字。
带路的仆人倒是十分有眼力劲,听林如翡问起来,便说那是他家小公子,名叫付喜。
付喜……是个挺喜庆的名字,林如翡似笑非笑,只不过这名字和这人故作倜傥的形象大相径庭啊。
“林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付喜瞧见林如翡,停下了手上动作,和之前一样热情的凑了过来。
林如翡说:“去找你哥哥。”
付喜道:“我哥哥……?找我哥哥做什么?”
林如翡说:“找他比剑啊。”
付喜表情僵住了,似乎没想到林如翡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小声道:“林公子找我哥哥比剑做什么?”
林如翡瞅了他一眼,认真道:“剑客比剑,需要理由?”
的确不需要,江湖规矩便是如此,特别是林如翡还是他们付家的贵客,付鱼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如翡说完这话,便看见付喜脸上神情瞬息万变,害怕担忧恐惧疑惑,最后却化作了一片裹挟着叹息的坦然,他说:“看来这雨是快落下来了。”说完笑着拱手对林如翡行了一礼,“那便先祝林公子旗开得胜吧。”
林如翡道:“承你吉言。”
付鱼住的地方,是在付家祖宅的最中间,就是那一栋看起来最夸张的房子。从外面看来,这房子足足有十三层,每一层都雕梁画栋,华丽非凡,还未进去,便嗅到了里面传来的浓郁脂粉香气,有些呛鼻。
仆人麻烦林如翡在外面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去同付鱼报了信,趁着这个功夫,林如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建筑,不由的皱起眉头,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顾玄都瞧着林如翡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小韭怎么这个模样?”
林如翡说:“你不觉得这房子很丑吗?”
顾玄都道:“丑吗?好歹是比你那个木盾好些吧。”
林如翡:“……木盾还凑合吧?”
顾玄都严肃道:“这肯定凑合不得。”
林如翡便不说话了,他晓得前辈实在是对木盾嫌弃的厉害,不过没关系,反正是他在用。
仆人很快便出来了,说大公子已经在屋里等待。
林如翡迈步走入其中,刚进大厅,便看到付鱼坐在正中间,怀里抱着一个柔美的姬妾。那姬妾瞧见林如翡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投来了一抹妖娆的笑,柔柔的唤了声林公子。
“不知林公子有何事?”付鱼看着林如翡。
林如翡道:“我明日就走了。”
付鱼眼睛一亮,以为林如翡是来说馍馍的事:“林公子明日便要走?那想来带着馍馍定然不太方便,我子嗣众多,对孩子的确不太上心,不过有了林公子提醒,我以后定然会好生对待馍馍的。”
林如翡摇摇头:“我不是来说馍馍的事的。”
付鱼本来激动的已经站了起来,听见林如翡的话便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冷声道:“那不知林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林如翡瞅着他,一字一顿:“我是来找你比剑的。”
付鱼表情瞬间呆住了,他道:“林公子……你说什么?”
林如翡说:“我说,我来找你比剑。”
这还是林如翡第一次主动找人比剑,之前无论是王螣亦或者柳如弓,都带了点被迫的味道,但是此时此刻,提出比剑的人却变成了林如翡。
付鱼脸上浮起了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无比的僵硬,他道:“林公子何出此言?是我们付家招待不周么?”
林如翡说:“对,是你们付家招待不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完全不打算再给付鱼面子了,况且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付鱼还另有说辞,他微微扬起下巴,话语冷丝毫不近人情,“我是来给付鱼付公子送请帖的,既然付公子不给我林家面子直接撕了请帖,想必也是有些本事,既然如此,我林如翡便代替林家见识一番吧。”
请帖只是林如翡随意找来的借口,但这个借口却十分合适,让付鱼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付鱼脸色铁青,浑身微微颤抖,他道:“林公子何必如此?难道就仗着林家是豪门大家,所以要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林如翡品着这个词,倏地笑了起来,他性子温和,对事对人均是如此,活了二十几年,倒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不但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很是新鲜。他笑过之后,挑着眼角瞅着付鱼,缓声慢语:“我林如翡今日就是要仗势欺人,你奈我何?”他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子,在林家被当成宝贝宠了二十几年,就算他在外头借着林家的名声仗势欺人,恐怕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十分欣喜。
况且眼前这人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实在是让林如翡担忧不起来,他对着付鱼招招手,道:“付家大公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一起说了吧,免得待会儿没机会了。”
付鱼喉头微动,强作镇定,他道:“既然林公子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好再拒绝,只是我近来身体抱恙,可否缓些日子?”
林如翡说:“身体抱恙?”
付鱼道:“是的。”
林如翡眸光一转,似笑非笑:“若是如此,我当然可以理解。”
付鱼闻言心中总算是微微一松,然而气还没落下去,便听到了一句将他打入深渊的话。
林如翡说:“就是不知道,这抱恙的是付鱼还是付水?”
付鱼脸色大变,仿佛被林如翡口中说出的付水两字击中了要害,但他反应也是很快,下一刻脸上就挂上了牵强的笑,掩盖住了自己的失态,他道:“林公子这话什么意思?那付水是个不孝子,我们付家早就将他除名了……”
林如翡懒得再和他废话,抬手便将谷雨拔出,指向面前这个假冒货:“你若是还想叫付鱼这个名字——拔剑!”
付鱼面无人色,他知道林如翡是定然不会给他拖延的机会,颤抖的手艰难的抚上了腰间的长剑,紧紧的握住了剑柄,却始终没有将剑刃从剑鞘里拔出。
此时付鱼的所有反应,都已经给出了林如翡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他看着眼前这个连剑都拔不出来的所谓剑客,冷笑一声将谷雨归了鞘:“付水,你还配不上我的剑。”
付鱼……不,付水神情瞬间狰狞到了极点,他怨毒的看着林如翡,说:“林公子,你不要胡说八道,付水是谁?我是付鱼!”
林如翡道:“你也配?”
这三个字彻底激怒了付水,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竟是朝着林如翡直接扑了过来,林如翡不躲不闪,毫不犹豫的从自己的戒指里摸出了木盾,稳准快的对着付水就来了一下。付水完全没有料到林如翡的动作,顿时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似得直接被拍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木椅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如翡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盾,身旁的顾玄都却头疼的捏捏眼角——他真的得想个法子把这木盾给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