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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忘一脚踹了过去,厉喝:“闭嘴!”
那人蜷缩在地上,滚了一地的血,一地的尿:“不要杀我,不杀我我就闭嘴,闭嘴……”
楚忘斜睥着他:“孤不杀你。”
那人果真闭了嘴,使劲磕头。
“回去告诉那对兄弟,和谈,可以。不过孤要一个人,亲自来和谈。”
那人抖着唇,看也不敢看楚忘,结巴着问:“谁……谁谁?
楚忘微微俯□,轻声道:“萧修北。”
“是是……是。”
“十日之后,北魏边城蕲州。如若不至,孤便带北魏大军,在盛京见他。”
“遵……遵遵命。”
“顺便告诉他,那天晚上,摘月宫的两个人,一个是北魏先帝,一个是大梁东莱王。”
楚忘直起身,稍稍舒展了眉,似乎心情很好,“滚吧。”
那人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39和谈
侍从们迅速将那些尸体拖下去;持了清水;开始清扫地面。
此时天边有晨光缓缓从东方渗出,像有火红的剑;一剑劈开了漆黑的苍穹。
哦;可不就像鸾鉤。
楚忘收剑入鞘,缓缓转身。
他的脸上蒙了层温柔的晨光,像是情深脉脉的泪晕;使他看起来柔和不少,甚至眉眼之间;给人以含情的错觉。
小忠缩在殿门口,哆嗦着唇;裤裆湿漉漉的,竟也是吓尿了。
楚忘皱眉看着他,轻斥:“没出息。”
小忠忽然大哭起来:“你是谁?你还我家少爷!你把少爷还给我!”
他哭着,一把向楚忘扑去,然后又想起他杀人不眨眼的模样,立马止住去势,孬种地跪在楚忘脚边,不敢碰他一下:“呜呜,你是谁……你把少爷还给……还给我……”
楚忘眉头皱得愈发深,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是我,你的少爷……你别再哭了。”
小忠仍旧是满脸鼻涕眼泪,闻言终于稍稍定了神:“我刚才忘了问,少爷,我们姓拓跋了,那老爷怎么办?”
楚忘低笑一声,往殿里走去:“人各有归途,他去找他的妻儿了。”
“什……什么意思?”
“便是这个意思。”
楚忘走进思政殿,大殿肃穆,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其间。
他似乎踌躇了下,方缓缓走入后殿。
正殿为北魏帝王处理政事的场所,而后殿之中,备有床榻,权当是宵衣旰食的帝王临时寝宫。
后殿中,已有药味弥漫开来,数个太医围作一起,正喁喁私语着,见到楚忘到来,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楚忘示意免礼,一步一步往大殿深处走去。
宫殿尽头,是一个床榻,床榻之上,无声无息地躺着一个人。
楚忘走到床前,终于鼓起勇气,垂目看去。
那人阖着眼,面色虽是死人白,却带着安详,嘴角亦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如何?”楚忘轻问,声音很低,像是唯恐惊醒梦中人。
有太医正给拓跋烨施针,闻言收起针,道:“太上皇脉象时有时无,呼吸衰竭,毒入心脉,其实早就明明应该……不知为何,却一直吊着一口气。”
那一群互相探讨的太医闻言,便推出一人,向楚忘道:“陛下,臣等在此讨论之后,得一结论。太上皇体内,一阴一阳,有两股剧毒。新毒入体,却与旧毒相冲。新毒霸道,原应见血封侯,恰时这旧毒,救了太上皇的命。”
楚忘侧首,目光不知飘向何处,半晌问:“能活么?”
众太医闻言一齐跪下:“臣等亦不能保证。但太上皇洪福齐天——”
楚忘打断他们,冷冷再问一遍:“能活么?”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回答道:“怕是……难。”
楚忘笑一声:“难什么,活了赏金万两,死了通通陪葬,简单得很。”
众人冷汗涔涔,唯唯诺诺。
“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想办法活命?”
太医磕头称是,又围在一起,讨论着药方。
楚忘坐在床侧,垂目看着对方。
然后俯□,将额靠在对方颈间。
对方身躯冰冷,呼吸微弱,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像极了一具死尸。
“你……不要死。”楚忘喃喃说,“活过来罢……求你了。”
他在世上的亲人……只有两人了。
一个,已成仇雠;一个,奄奄一息……
他若死了,自己便真是,孤家寡人了。
“陛下。”有侍从在楚忘耳边轻声唤,“陛下,该早朝了。”
楚忘抬头,眼神尚带些迷茫:“早朝?……”
侍从轻声道:“让奴才替陛下更衣。”
楚忘站起来,再看一眼床上静静躺着的人,说:“好。”
北魏以凤为图腾,尚赤。
帝袍亦是朱红色。
楚忘穿上帝袍,冕旒下的脸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他腰佩鸾鉤,冕旒垂珠,一步一步踏上丹陛,坐于皇位之上。
左丞相拓跋律站在他身侧,手持诏书,朗声道:“天佑二十二年夏,六月壬午朔,告祀天地于乾明殿。其祝文曰:嗣天子臣忘,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厚土皇地祇昔我……”
清朗有力的声音,读着诏书上力透纸背的字,响彻在大殿上。
此时天地已明,灿烂艳丽的朝霞铺在大殿的玉石地面上,璀璨不已。
有孤鹭扑朔朔地从殿外的天空中飞过,翅膀托着红霞,转瞬而逝。
“帝心永惟,相佑祭毕!”拓跋律念完最后一句,叩首在地,道:“吾皇万岁。”
大殿中文武百官皆叩拜于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岁。”
众人的声音回旋在大殿中,萦绕不散。
楚忘蓦然之间,便想起拓跋烨的话,我拓跋一族,向来早夭的多,活过知天命的,寥寥无几……
而吾皇万岁,岂不嘲讽?
他勾起一抹笑,笑容掩在冕旒中,模糊不清:“众卿平身。”
北魏君明臣贤,并无多少国事。偶尔大臣有事上报,拓跋律亦在一旁轻声解说,大臣为谁,事为何事,旧因如何,先帝一贯的处理方法,最后再加一句,还请陛下定夺。
进退有度,丝毫不乱。
早朝很快就过去了,下朝之后,楚忘回到了思政殿。
后殿一罐罐药罐并排烧着,红裳的美丽宫女执扇轻轻扇着药炉,氤氲的药汽从瓦罐中腾腾而出,弥漫了整个大殿。
这是药熏。
殿内实在密不透风,楚忘忍不住低低咳了声,向里头走去。
拓跋烨脸色惨白,依旧昏迷不醒。
楚忘伸手,理了理对方的乱发。
昏迷着好,总比死了好……
身边忽然有人低声道:“陛下。”
楚忘一惊,转身看去。
一个黑衣人,跪在楚忘脚下:“陛下,臣是陛下影卫,名为翎羽。特来拜见陛下。臣不才,陛下武功,日后便由臣来指导。”
“孤亦有此意。”楚忘伸手扶起他,“如此无声无息,你倒是有身好功夫……”
“陛下谬赞,与太上皇相比,是萤火与皓月之别。”翎羽起身,侧首看了床上的拓跋烨一眼,然后恭敬地垂下眼睫。
他的眉眼是北魏人独有的深刻,五官便显得冷峻深邃,那一眼,竟有脉脉情深的模样。
楚忘皱了皱眉:“那便从现在开始吧。”
翎羽教授了楚忘入门心法,又领着他去了北魏历代皇帝练功的密室。
地宫之处,密室门口,数十个影卫向楚忘拜见叩首。
翎羽说:“此间密室,珍藏历代绝世秘籍,非帝王不得进。臣等亦密室守卫者。”
他说着,请按机关,密室石门缓缓打开。
众影卫垂首一侧,恭敬静候。
楚忘缓缓踏入密室。
走过十数步的甬道,便是一个并不十分宽敞的石室。
室内简朴,墙壁四周的书架,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墙壁上,挂满了——画。
画中人,或巧笑倩兮,或遗世独立,偶尔回眸一笑,偶尔执梅流眄。
当真是倾国色,不是月姬是谁?
楚忘讥讽一笑,走到书桌前。
桌上摆了张未完成的画,楚忘心想,拓跋烨当真是情长,对月姬念念不忘。
他随意地扫过桌上图画,便愣住了。
火树银花,夜色煌煌。
少年郎在灯下,回眸而望。
面庞青稚,满眼无辜无邪。
那是他么?
自己曾经……会有这样一幅样子?
楚忘不自知地笑了下,再环顾四周画图。
月姬连骨灰也撒入雍河,这些图画,不必留了。
楚忘将墙壁上的图画全部掀落在地,堆在一起,然后拿起桌上火折子,点燃后抛掷过去——火焰立时窜了上去。
浓烟在石室里几乎逼得人透不过气。
他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是阴谋的产物。
但这个女人,极自私地,用别人孩子的一命,换了自己孩子一命。
造成了所有的痛苦。
我恨她,楚忘心想,恨他们母子。
也恨自己。
“少——不对,陛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干坐着不睡?”
楚忘微微睁开眼:“练功。”
小忠一声嗤笑:“练……功?嗤嗤嗤。”
楚忘心想,不能动气,免得入了心魔。
于是耐心地解释:“内功。”
小忠嗤笑转成了正经,正经中掺着担忧:“少——陛下,我觉得,你应该是中邪了。”
楚忘脸皮一抖,赶忙停止运气。
“我跑来雍城的时候,在城里见到一个半仙,求着他算命的人排了好长一队。据说算命驱鬼,都不在话下!要不——请他来替你看看。”
楚忘长舒一口气,然后一脚踹过去。
小忠在地上打了好个滚,方才止住,尤不死心:“肯定是这北魏皇宫煞气太重!少爷你明明是厉鬼俯身的架势,又夹了点幻想症。您练床功还勉强说说,练内功——少爷,您不要想太多嘛!”
楚忘拿起一本内功心法,借着烛光看着,试图平复心中怒气:“你再多说一句,孤便阉了你。”
小忠想了想,闭了嘴。
半晌忍不住说:“其实我这次来,青锋帮了很大忙。”
楚忘没有发怒,只勾唇冷笑:“他倒两头做人。”
“我跟老爷莫名其妙便被圈禁起来,幸亏青锋帮忙,他还要我带了一大袋瓜子给你。”
楚忘抬头,倒有些饿了:“哦?拿过来。”
小忠舔舔嘴:“不过半路上就被我吃光了。”
“……”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老爷接过来啊?”
楚忘握紧拳头,不动声色地痛苦:“我不是说过了么……”
“对啊,你说他找老婆去了……可续弦再重要,也比不上儿子重要啊。厄——虽然不是亲生的。”
“……!楚小忠,你给孤闭嘴!”
小忠忍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陛下,你真的要去见陛下么?”
“嗯?嗯。”
小忠扭捏了一阵:“那你能不能也带我去?”
楚忘翻过一页书:“理由。”
小忠更扭捏了:“我好久没见美人东莱王了……怪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