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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赶过你,记得吗?现在你有什幺资格来质问我!?」
他一古脑儿地着她狂吼,曼如反而默然了,空茫的眼眸失神地凝住他。
「你根本没有资格怪我!」他残忍地再重复一次。
曼如的小脸倏地刷白。
「是……是我。」她幽远地开口,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已抽离身体。
「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一直是我……」她微仰起头,一抹飘怱的笑浮现唇角,看来是如此哀凄……
「昨夜……你抱着我……我还以为……你有一丝在意我,事实上,你根本没有一点爱我是吗?你……根本从来……没爱过我……是吗?」
他面无表情,但颈问的青筋却隐隐抽搐着。
她慢慢仰起头,迷蒙的眸光对上他。
那张她曾痴心狂恋的俊颜……竟透着如此浓烈的残酷,她竟从不曾发现……
他没骗过她!是她……一直是她……可笑的一厢情愿……
已经走到尽头了吧?不可能再付出更多了……
她昂首,眨回满溢的泪水,绝然地转身。
第一次,她主动地由他身边离他而去。
一双漆黑的瞳眸直直瞅住那抹柔弱却昂然的纤影,任她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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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宅的大红灯笼仍高挂在檀红大门上,只是如今已不再有往日的光釆。
曼如茫然地站立在门前,望着一屋的漆乌冰寒,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不知自己要往哪个地方走,直觉地,她走向唯二兄灯的屋子。
推开门,徐总管立在阮存富杨前,一脸的忧愁。
「爹……」曼如低语轻唤的走近床头。
父亲失神的目光依然对着虚空,他的脸色有如槁木死灰,彷佛生命已自躯体抽离。
「爹……」她哽咽低唤。
阮存富却没看向她,嘴里一径地喃喃自语,仍是一句句碎心的低语:「完了……」
「爹……」她再也忍不住地伏在他身上哭泣。「都是女儿的错……」
他没响应,表情依然痴呆得令人心寒。
「小姐,别这样。」徐成不忍地叹息着。「你要保重,可千万别再倒下去了,这个家现在只能靠你了……」
一句话震醒了曼如。是啊!她没有权利去沉浸在悲伤之中。
从今以后,阮家要靠她了。
她缓缓起身,转身面对徐总管的时候,眸中已掩去自怜,闪着一抹坚毅。
「大夫怎幺说?」
「大夫说老爷乃是『急火攻心,气塞血窒』之症,恐怕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成了痴呆。」
曼如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支持不住的晕眩过去。
「痴呆?那……可还有救?」
「这……大夫也说不准,只说是心病还得心药医。」
曼如失神地望着爹,惨然一笑。
心药?哪来的心药……这意思是说再也没有药医了吗?
「小姐,」徐成虽见曼如不语,却也忍不住地说:「这府宅,怕是保不住了,官府明儿个一早说是要来查封。这下子……咱们恐怕……唉……」在阮宅工作了几十年,一下子失了业又失了屋子,连徐总管也不禁苦叹。
曼如回过神,花了些许时间消化徐总管的话。
残酷的现实侵入她心中,顿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寒颤。
没了房子,那她和爹怎幺办?
「徐总管,现下府里还有多少财物?」她问道。
徐成拿出准备好的账册。「账房里还有几百两。」
「府里的古董字画、珠宝呢?」
「这……」徐成困难地吞咽。「不满你说,那些下人们听说阮家败了,一个个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他忿忿地说。
曼如脸一白,垂首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反而给了徐成感激的一笑。
「徐总管,谢谢您。」他的忠心有如凤毛麟角般的稀有。
徐成老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
「小姐何必言谢……在老爷身边几十年了……」
「小姐!」小翠手捧汤药进门来,一见曼如,不由得欣喜地大叫。
「小翠?!」曼如见小翠竟然会出现也是惊喜不已。
「小姐,你还好吗?」她皱眉地看着曼如一脸的憔悴。
曼如感激地一笑,却也没说什幺。
「徐伯,记得咱们在西郊还有一座木屋不是吗?」曼如想起那年和爹去狩猎时经过的小屋。
「这……」徐成困惑。「那木屋长年失修,早已荒芜……」小姐提这做什幺?
「总好过餐风露宿。」她淡然道。
「小姐?」小翠放下药汤,瞪大眼。「你该不是……」
「整理一番,该容得下爹和我。」曼如点头。
「那……那我呢?」小翠无措地道。她记得那小屋也不过二房一厅。
曼如朝他们歉然的一笑。
「徐伯,您和小翠各拿一百两回家乡去吧,很抱歉,阮家辜负你们了。」
此话一出,小翠和徐成都是一愣。
阮家只剩三百多两银子,给了他们各一百两,那不……
「小姐,您别说这种话,小翠不回去,小翠早已卖入阮家,一辈子是阮家的人了!」小翠急得快哭了。
「你别激动。」她苦笑道。「是我不好,养不起你们。」
闻言二人皆沉默以对。曼如说得对,阮家再也不比从前了。
「就这幺决定了,还要麻烦你们帮我把爹送到小屋。」她开口打破沉寂。
小翠和徐成只有愣愣地点头同意。
第六章
经过一整夜的折腾,天蒙蒙亮时,三人终于合力将木屋整顿妥当。
小翠望着简陋的木屋,想起娇生惯养的小姐从此要住在这荒郊野外,心里一阵难过。
「小翠,你瞧这屋后还有处水井,今后我可不用费力去河边提水了。」曼如浅笑着。
小翠无语地凝睇着小姐强掩抑郁的模样,心揪得都痛了。
从前在府里,她是那幺的天真、快乐、毫不知世事的残酷,何以才过了个把月,脸上就有了这幺多的忧郁。
现在的小姐真的不同了,不但懂得体恤别人,还坚强勇敢的承担起一切苦难。
可她那强撑的微笑又哪瞒得过与她朝暮相处了数年的小翠哪?!如果可能的话,她宁可小姐还是从前那个娇纵任性的女子,她可知她那强忍泪水的模样有多让人心疼。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曼如将小翠和总管推出门外。
两人纵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含泪的和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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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消失后一个月内,季凌阳接掌了阮家原有的产业。如今的他取代了阮存富,成了杭州城的首富。
奇怪的是,他的个性变得更加阴沈且暴躁易怒。在季府工作的仆佣人人自危,就怕一个下小心触怒了主子。
这夜季凌阳一如往常地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翻阅帐册。
书房的门被推开。
他抬首、凝眉,极度不悦地瞪了眼入门的季琳。
「大哥,我帮你熬了一盅燕窝,你休息一下,别累坏自己了。」
「不用了,我还有事。」季凌阳冷淡地回道,再度埋首于成堆的账册之中。
看着季凌阳疏离的模样,季琳感到无法遏抑的愤怒一涌而上。
「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她冲动的抢走他的账册。「你究竟是怎幺回事?这个月来,好象不要命似地工作、工作、工作。你看看自己,有多狼狈!」
「把账册还给我。」他冷下脸,语气中压抑的怒气是骇人的。
「不还!我不还!」季琳卯上他了,干脆把帐册往地上一丢。
季凌阳怒瞪了季琳一眼。
「捡起来!」他寒声命令。
她虽极不甘愿却也不得不在他冷硬严厉的态度下软化。
蹲下身,伸手想拿回账册,角落的黄蓝织物却攫住她的视线,她微僵了下,因记起那是谁的而闪神了片刻。
「那是什幺东西?」她的失神引起季凌阳的注意。
「没……没什幺!」她迅速地拾起那香囊,揑紧了藏在身后。
「到底是什幺?」不知怎地,季凌阳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语气不由得加重几分。
见无法再隐瞒,季琳极不情愿地伸出手。
「还不是阮家那个贱丫头,做了这个香囊说要送给你。真是可笑,这种东西,又丑又不值钱。」
凝视着躺在季琳掌中的小香囊,季凌阳渐渐地收紧拳头。
见季凌阳脸上阴驽更甚,季琳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这东西根本没用……不如……不如丢了……」
她转身急着要走出去。
「站住!」他的动作更快,一伸手,已抢过那只香囊,失神地凝睇着。
「哥!」她心急万分。瞧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难不成还忘不了那个小贱人?
「下去!」季凌阳背着她怒吼道。
季琳跺脚无奈地咬牙离去。
季凌阳捧住手中的香囊,缓缓凑近自己的口鼻,香囊中仍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幽香……
「曼儿……」低沈的哑音回荡在凄冷的室内。
闭上眼,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画面……
大街,她哭成泪人儿,抬眼无助地瞅住他……
盈月里,她昂首,哀绝地说爱他……
大火之夜,她在他面前轻解罗衫,将清白的身子交给他……
季凌阳倏地握紧了手中的香囊,霍然转身——
他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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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吃药了。」
放下手中的汤药,曼如费力地撑起瘫软在硬床板上的阮存富。
他的情况日益严重,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沉睡,纵有清醒的时候,也是呆呆地喃喃自语,就如现在这个模样,整个人失神地凝视着前方。
「来,喝口药。」曼如盛了一匙药汤小心地喂进爹的嘴里。他的嘴角抽搐着,下一会儿,全数药汤又呕了出来。
「爹,别这样,不吃药,病不会好的。」她似对待小孩儿般的耐着性子诱哄。
好不容易又喂了一匙,阮存富依旧全数吐了出来。
曼如手忙脚乱地擦拭他颈边、衣襟的汤药,一方面又得撑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