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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洆听闻张佑来了西昭的消息,十分欣喜,亲自去宫门口将张佑迎进王宫。
越洆在知道南明破败之后,不但着急西昭的处境,也曾在张佑身上打过主意。西昭不缺兵马,君臣百姓更是齐心,可是西昭被南明浸渍已久,上次去年西昭战胜南明,拔掉朝中不可用之臣后,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只有长姐越织心在操持。
如今张佑登门,他自是百般欣喜,巴不得把张佑收为己用,对张佑更是以贵客之礼,比之前护送太子公孙骓入西昭时,还要更为尊敬。
张佑自然也明白越洆的意思,南明若在,公孙执若在,他必不会侍二主,只是如今,南明破灭,南明太子公孙骓还在西昭,他也不得不从。
越洆牵引着张佑,直接将他拉进了书房,“张大人能来我西昭,本王实在是欣喜,本想着去南明接张大人来,倒没想到张大人自己就到了,本王实在是开心,今晚定要设宴迎接张大人。”
看着越洆这么欣喜的模样,张佑却不能与之同喜,只能强挤出一个笑容,“王上厚待,在下实在是不敢当,此番来西昭,心中惦念吾王幼子骓儿,还不知骓儿如何呢?”
张佑也是开门见山,他来西昭本来就为了公孙骓,国破君亡的痛,他还没能缓和过来,怎会有心情和越洆饮酒作乐,把手言欢呢。
可是越洆却没有让张佑见公孙骓的想法,“骓公子在本王的王宫过得甚好,张大人不必担忧,还是先坐下来饮杯茶吧。”
如今的张佑和越洆全然是对换了姿态,当年越洆前往南明,想见身在南明为质的老西昭王,没能如愿,现在张佑想要见到在西昭为质的公孙骓,也并不容易。南明已亡,公孙骓本来没有了任何价值,可是现在张佑进了西昭,他就有了价值,用来钳制张佑,让他在西昭为臣的价值。
张佑的能力,越洆不是不知道,如今西昭少的,就是张佑这样的臣子,越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张佑离开呢。
张佑也明白,只是提不起来兴致而已,他坐在客座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是索然无味。
越洆看了张佑一眼,看到了他的低沉,不免叹气一声,“张大人是不愿留在我西昭吗?”
这句话里没有君王的威严,越洆与公孙执不同,公孙执喜欢那君王的威严压人,可是越洆一贯与民同乐,即便说出这样的话,语气里也只是幽怨和叹气,却没有威逼。
张佑愣了一下,“王上何出此言,如今南明已败,在下已无家可归,只有不愿让我留在下的地儿,怎会有我不愿意留下的地方呢。”
越洆笑了一声,“张佑兄安然留下我西昭即可,本王这儿,会永远为张佑兄张开大门。”
一个张大人,一个张佑兄,可见越洆是真心想要留张佑。张佑凄然一笑,他明白,也就没再推辞。
越洆看着张佑,突然想起了百里捻,两位同是出自于南林,也都是能言巧思之人,只是他留得住张佑,却留不住百里捻,不免叹息一句。
“若是当日,本王能留下百里先生,此时他便可与张佑兄对弈言欢了。”
张佑愣住,“百里捻来过西昭?”
越洆只当他是随便一问,也就随口一答,“嗯,本王还曾受过百里先生的恩惠,欠他一个人情呢。”
张佑更是诧异,他皱起眉头,“人情?他不但来过西昭,还给了王上一个人情?”
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张佑也说不出来。
张佑表情凝重,“不知能否问王上一句,百里先生为何来西昭,人情之说又是何事呢?”
“这个……”越洆有些犹豫,张佑到底是南明之臣,当年百里捻来西昭,说得可是进攻南明之事,可是一看张佑迫切的眼神,越洆拂袖,“罢了,到了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说与张佑兄的。”
越洆娓娓道来,“当年西昭还是南明的附属国,那时百里先生是羌晥的客卿,与羌晥王赛戬在草场打猎,不小心进了西昭,与本王相遇相识于茶楼。那时本王正苦于南明压迫,无法见身在南明为质的父王,百里先生就给本王出主意,让本王勤加操练兵马,甚至他又游说赛戬,让赛戬同意西昭的军马在羌晥草原操练,正是百里先生的从中奔走,本王与南明起战火时,才能那般英勇无敌……”
越洆说起这段往事,脸色毫无变化,南明已经被北晏灭掉,这些往事也应当不会引起张佑的不悦,可是张佑在听闻这些话后,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黑,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猛然站起身来,表情分外凝重。
张佑:“他……他从那时,就在针对南明了吗……”
想起前些日子,百里捻在路上拦截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总以为百里捻是寄情山水之人,可是他去羌晥也好,去北晏也好,从来都不是游山玩水,他有他的目的,只不过之前张佑看不透,如今却能串联起来。当年西昭突然进攻南明,他就觉得奇怪,冥冥之中却像是被人牵引着一样,只是他没想到促成一切的人,却是百里捻。
而三国对南明撤兵之后,百里捻离开羌晥去了北晏,果真连一年都没过,北晏就要攻打南明。南明之灭中,百里捻是什么角色,他要做什么?
“张佑兄……你这是怎么了?”越洆没成想张佑反应这么大,他有些后悔,不该说这些的。
“是不是本王说得有什么不妥,若是让张佑兄不悦了,本王给你赔不是。”
越洆说着要行礼赔罪,可是张佑却摇了摇头,他紧紧抿着嘴唇,表情很是复杂,有诧异,有生气,有怒火,有难以置信。
越洆走到张佑面前,“张佑兄,你可还好?”
张佑情绪复杂,过了许久才平缓下来,“在王上面前失礼了,只是在下想起一些事情,难免讶异。”
越洆没放在心上,反而安稳张佑,“无碍,只是张佑兄想到了什么,这般惊讶。”
张佑抿唇沉思了一会儿,看向越洆的眼神有些复杂,“王上觉得,百里捻来西昭,只是为王上献上计策的吗?”
越洆不懂张佑的意思,“张佑兄这是何意?”
张佑眸色微深,“王上没觉得,这位绝世天下的神机子,自从出关南林之后,天下就开始乱了吗?他辗转四国,说是游历山水,可是桩桩天下大事都有他的身影。羌晥本来就是一边陲小国,如今却也能迁都陶阳城屹立于天下,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吗?之前西昭进攻南明之事,有没有百里捻的手笔,王上比谁都清楚;而如今,北晏攻打南明,更是百里捻一手所为,宇文泱虽是将才,但是没有百里捻,也绝不会这般容易就拿下南明。”
“这位神机子,到底要做什么呢?”张佑皱着眉头,不禁担忧。
被张佑的话感染,越洆也沉思起来,确实如张佑所言,这位南林神机子看似不慕红尘,不问天下事,可是天下之事均有他的身影。
越洆也皱着眉头,“这百里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呢?”
张佑又突然想起一事,他转头走去书房,将王德喊了进来。王德本不愿见越洆,就一直守在外面,西昭和南明关系微妙,他乃是公孙执的贴身公公,公孙执不喜欢越洆,他自然也不喜欢。
越洆见张佑带了一个人进来,不明白他这是何意,询问的眼神看向张佑。
张佑介绍王德,“这是王德,是吾王身边的人,他是从南明王宫逃出来的。”
“这样啊。”越洆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他为何找了一个下人来见自己,还分外庄重。
张佑不理,而是转头看向王德,表情极其认真,“王德,你还记得在路上时你与我说过的,你说王上身亡时,你听见守卫说了什么,一一说出来。”
王德也有疑惑,他看了看越洆,又看了看张佑,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在越洆面前说此事,但是张佑一贯诚挚,王德也就开口说了。
“奴才从南明王宫逃出来之后,在后院躲了许久,那里离着地牢近,听过路的北晏兵说到地牢中的事情,北晏的百里先生去过地牢后,吾王……吾王就过世了,说是自戕,其实是中毒而亡,死了之后身上有异香,久久不能消散,北晏兵十分好奇,才谈起来,被奴才听了去。”
王德说完,张佑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出去了。而张佑看向越洆,眼眸深邃,“王上可听出些什么来了?”
越洆皱起眉头,前面他倒是没什么关心的,公孙执如何死,他不在乎,可是死后有异香……这点怎么这么熟悉呢?
思虑几分,越洆突然抬起眸子,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了张佑,“你说的是……”
“是。”张佑知道越洆也已经想到了,也就在直接说了出来,“当年老西昭王死的时候,身上就有异香。王上想必也调查过了,老西昭王确实是中毒而亡,只是我查遍了南明也没能查出这种毒,只查出这是旧国大姜时,曾出现过的一种毒,而后起了战事,此事就耽搁了下来。如今又出现了这种毒,看起来,当年之事似乎有些苗头了。”
“什么叫有些苗头!”
越洆猛地拍桌子,因为受到剧烈震荡,桌上的茶杯都跌落在地,啪啦一声,茶杯碎成碎片。越洆的怒火瞬间燃起,他紧紧攥着拳头。
“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了!本王怎么没想到会是百里捻呢!”越洆十分激动,谈及老西昭王,越洆就无法镇定,那是他心中挥散不去的痛。
看着越洆如此激动,张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而过了片刻,越洆也察觉自己太过激动,一沾上老西昭王之事,越洆就无法镇定,此事越织心叮嘱过他好多回,是他自己又忘记了。
越洆坐下,给了张佑一个见谅的笑,“是本王太过激烈,让张佑兄见笑了。”
张佑摇摇头,“无碍。”
镇定下来的越洆,似乎也恢复了理智,他看向张佑,来来回回打量两分,“张佑兄,不是本王有意刁难你,只是你确定南明王身亡之时,身亡也有异香吗?”
越洆这是在怀疑,毕竟这样的事情口说无凭,越洆也不能凭张佑一面之词,就把罪名怪在百里捻身上,百里捻到底是一个有才能之人,越洆不想得罪。
张佑却苦笑一声,“王上觉得,我会拿吾王的生死来欺骗王上吗?我身为南明的臣子,虽然南明已亡,但对吾王敬重之心不会削减分毫,在下不是那般凉薄之人。且我与百里捻同出自南林,又有何道理陷害于他呢?王上恐怕是多虑了。”
张佑不是那样的人,张佑的赤诚仁心越洆再明白不过,当年对他一个附属国国君,也百般照拂,公孙执那样猜忌忠良之人,他也不离不弃,换得真心,这样的张佑,越洆又怎么忍心再怀疑他呢。
“是本王想多了,张佑兄不要伤心,此事本王不会怀疑于你,只是那百里捻……”
越洆皱起眉头,他看不透百里捻,“不管是之前西昭羌晥围攻南明,还是此时北晏攻下南明,似乎均是围绕着南明,难不成百里捻与南明有仇?”
不然,越洆实在猜不到,百里捻是何心思。
张佑却摇了摇头,“不,他恐怕不是针对南明,而是针对天下……”
越洆完全不懂张佑这是何意,“张佑兄这是什么意思。”
张佑抿着嘴唇,眼神有些复杂,他手指不住地捻动,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王上不记得了吗,这种毒只在大姜国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