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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翎羽喝得鞋子都脱了,跑到其他桌敬酒,莲艾见没人注意自己,起身离席,往后院而去。
左翎雪一身凤冠霞帔,安静坐在喜床上,头上罩着红盖头,连呼吸都十分轻浅。
今天是她与摄政王成亲的日子,她却并没有多少喜色。盖头下的双眸微微阖着,像在养神,又像出神。
“自古孝义难全,我爹既已投靠雍王,我便不能同你在一起了。步年,是我负了你……”
“到底是忠义两难全,还是你想当皇后?”
步年的质问言犹在耳,她却不能再像当初那样问心无愧。
如今的天下,便是一盘复杂的棋局。
未入局前,她看陆相虎视眈眈,天子又诸多猜忌,没有了老将军的将军府,是日薄西山;入了局后才发现,所有的权利倾覆,不过朝夕之间。
忽然,门外响起小心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不多会儿,对方开口道:“王妃,院外有个自称赫连艾的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事与你商议。”
左翎雪人在京城,消息却并不闭塞,早已知道赫连艾就是步年曾经的那个男宠。
她于对方并无愧疚,也无针对之意,只是感慨造化弄人,赫连家丢失的小儿子竟然成了名娼妓。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找她商议,她倒是很好奇。一把掀开红盖头,左翎雪提声道:“让他进来。”门外侍卫虽有些迟疑,但一想到王爷对王妃往日里十分信赖的态度,最终还是将莲艾领了进来。莲艾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了坐于宽大喜床上的绝色女子。他恭敬地朝她单膝跪下,垂下眼道:“小人赫连艾,拜见王妃。”“你要见我?”左翎雪高高在上,一脸倨傲。莲艾抬起头,一双眼瞧着柔软又无害,说出来的话却让左翎雪惊诧之下挑了一边眉毛。“我愿……从今往后效忠摄政王与王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左翎雪勾起浓艳的红唇,笑道:“你父兄皆为摄政王效力,赫连家的忠心有目共睹,你实在不用再亲自走这一遭。”
莲艾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虽有些许紧张,但态度称得上不卑不亢。
他缓缓道:“父兄是父兄,我是我。如果我不来见王妃,王妃又怎么知道还能用我?”
他说得不错,左翎雪的确不会想到用他,能力是一方面,还有方面,来自他对步年的态度。他曾是步年的男宠,盛宠一时,虽后来被无情抛弃,但难保他不会余情未了。左翎雪不能完全信赖他,自然也就不会搭理他。
“不是我说话难听,可你又能有什么用呢?步年已弃了你,论才智武功,你也平平,能为摄政王做什么?”她这话说得直白,却一针见血。
莲艾闻言神情有些落寞,但仍白着脸急切道:“只要王妃信我,我能再叫步年将我带在身边!”
左翎雪心中无端升起一股躁郁,勾起抹讽笑,冷声道:“你要对步年使美人计?”
“王妃说得对,论才智武功,我的确不如摄政王麾下的其他人。”说到此处,他掀起眼帘,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凝在左翎雪脸上,纤长的睫羽仿若靡丽的杜鹃花蕾,轻轻眨动,便媚态横生,“但论床上功夫,整个京城,我恐怕也难逢敌手。”
左翎雪倒是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一个男人能这样坦然地承认自己房中术了得,其他不论,心性必定超然。
莲艾接着道:“步年曾经很喜欢我,而我有把握……让他再次喜欢上我。”
左翎雪盯着他久久没有回话,她开始打量他,从额带下露出的一点伤疤,到他秀气的五官,再到纤细的脖颈,最终落在还留有一些余痕的乌青上。
莲艾感受到她视线的落点,指腹搓了搓那块地方,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点恨意:“只要王妃信我,我就能让步年信我。他先待我无情,就不能怪我无义,如今我也是为了赫连家,为了我的亲人着想。”
左翎雪见他言辞恳切,信了七分,最后三分,还需要旁的手段印证。
半晌后,她开口道:“我明白你想要为摄政王效忠的这份心,但我与步年相处那些年,别的没学会,谨慎行事倒是学会了一些……”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递到莲艾面前,“你吃下去,我便信你。”
***
莲艾从摄政王的新房回到前院时,脚步还很虚浮,脸色也颇为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领略过的那种奇痒和极痛,会再次出现在自己身上。
左翎雪逼他服下的,正是曾经步年让他服下的“绵绵”毒蛊。
“这药不伤性命,就是每月都需服食一颗暂缓药性的解药,不然……你刚刚也感受过了,那滋味不太好受。”
对方言语里多有隐瞒,所幸这已是莲艾第二次种蛊,知道这东西虽然难熬,想解却也不是难事。只是这左翎雪为何手里也有绵绵,步年手中的是从南苗重金购得,她手里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脚步有些绵软地回到宴席间,见一个个比他离去时喝得更醉,有的甚至东倒西歪睡做了一堆,让人好生感叹江湖人的不拘小节。
他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见赫连秋风,想将他拖起来,奈何对方就像身缚千金巨石,叫他怎么也搬不动。
王府下人见他为难,过来道:“公子,贵客喝得这样醉,见让他今晚在王府中歇下吧。府中客房众多,殿下早有准备,必定不会怠慢了贵客。”
莲艾一听,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对方问他要不要也住下,莲艾想了想,婉拒了。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住下了。”
宴席说散不散,人却陆续从摄政王府离开。莲艾一个人走到大门口,要问门房取回自己的弩,门房小厮却一脸诧异。
“公子的弩不是早就取走了吗?”
莲艾愣了下:“……什么?”
小厮道:“方才有人已将公子的弩箭取走了,小人还以为是公子让人来取的,我……”
两人都有些懵,莲艾还要再问,王府门前忽地缓缓驶来一辆高大的奢华马车,通体漆黑,连拉车的四匹马都是乌黑的,死角悬着青铜铃,铃上带有“步”字,显然是步年的马车。
马车堪堪停在莲艾面前,车帘微动,从中探出一只手来,手中正拿着莲艾失踪的那把元茂弩。
“上来。”
莲艾一看哪里还有不懂的,抿了抿唇,几步过去弯腰上了车。
步年坐在头,他坐在尾,两人半晌无话。
“你现在倒是长进了。”步年手指摩挲着弓弩的机身,轻易便掌握了要领,倏地展开弩身两翼,随后闭上一只眼,透过望山对准了莲艾方向。
莲艾面不改色,任他瞄准着,语气不急不缓道:“不长进,便永远都是别人的玩物。”
步年食指勾在悬刀上,仿佛下一瞬就要毫无征兆地扣下。
“你方才中途离席去找左翎雪,做什么?”他的动作像是无心地比划,又像是隐隐的威胁,而到底是哪一种,似乎都要取决于莲艾接下来的答案。
莲艾眼睫不可抑制地颤了颤,他能找出许多似真非真的谎言来搪塞对方,但他没有那样做。这些事,步年迟早都会知道。
“我与她说……愿意效忠摄政王,为他所用。”
他话音方落,一道劲风从脸侧擦过,尖锐的短矢如一尾伺机已久的毒蛇,疾射而出,险险射中身后车厢。
莲艾眨了眨眼,视线直视步年黑沉的双眸,继续道:“赫连家既已卷入其中,我便不能独善其身。”
步年甩开弓弩,整个人戾气大涨。他瞪着莲艾,一把抓过他衣襟将人粗鲁地扯向自己。
“效忠甘焉?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莲艾能清楚看到步年额角因愤怒暴起的青筋。
他将手覆在对方紧绷的手背上,轻柔地仿佛被微风吹落的一瓣春花。
“是你先……不要我的,是将军,先背弃了我。”
步年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愣怔。他像是恍然,又像难以置信:“所以……你就要与我为敌,要报复我?”
莲艾眼中含着一层盈盈水光,摇摇欲坠,嗓音也带上沙哑:“人总会选择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左小姐当年有了抉择,如今我也做了自己的抉择。谁人尊我爱我,怜我护我,对我好,我便对他加倍的好。”
步年口唇嗫嚅着,眼角都崩得发红,莲艾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意会被怎样对待。最终,步年一把将他推开,撇开眼,仿佛一眼也不愿多看。
“滚下去!”
马车停下,莲艾被丢在了寂静的大街中央,片刻后,他的弓弩连着布包也被从车厢中丢了出来。
深秋季节,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显得非常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莲艾站了会儿,走过去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弓弩抱进怀里,吸了吸鼻子,半天没起来。
第30章
昏暗的密室中,一身玄衣的步年背手立于中央,低眉敛目,也不知已经等了多久。
不多时,机关声动,暗门缓缓开启,一个浑身夜行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那人身量与步年差不多少,脸上蒙着黑巾,一见步年已经候在那里,快走几步到了他面前。
他拉下面巾,露出一张温厚老实的脸来,正是那赫连秋风。
“将军!”
步年抬起眼,像刚刚从长久的思索中回神。
“你来了。”他与对方说话不见生疏,更没有敌意,“中州刺史的事情,你们处理的不错,只是害你父亲受累了。”
赫连秋风道:“一点苦肉计罢了,不值一提。能助将军成就大业,是赫连家的荣幸,谈不上受累。”
步年微一点头,又道:“如今的局面怕不会持续太久,甘焉之前许是做低伏小憋得狠了,初得权力实在招摇,奏章诏书无论大小几乎不过天子。现在小皇帝隐忍,再过两年等小皇帝大了,就会想办法从他手里夺权了。可豺狼吃下去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吐出来的,甘焉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赫连秋风道:“天子与将军速来亲厚,对甘焉颇有微词,甘焉不会感觉不到。要我是他,恐怕很快就会沉不住气了。”
步年略勾起唇角:“希望如此吧。”
话题暂告一段落,赫连秋风又禀报了些从甘焉那边得到的绝密消息,等全说完了,他看步年也没有旁的要指示,就打算告退。
他刚抬起胳膊做了抱拳的姿势,步年毫无预兆,瞧着十分随意地再次开口了:“莲艾说他投靠了甘焉,要与我为敌。”
赫连秋风一愣,就跟被人点了穴一样。
他放下手,满脸震惊:“什么?!”他想到莲艾偷偷来京,还怎么也不肯回去,之前只觉纳闷,现在都有了解答,“这孩子太胡来了!”
步年原本心情着实糟糕,恨不得拿鞭子将那不老实的小东西抽一顿泄愤,但经过一夜沉淀,酒醒了,情绪也平复许多,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
“算了,随他去吧。”他背在身后的拇指与食指互相摩挲着,“我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他要是能帮到甘焉,也是他本事。”
步年表现的无所谓,赫连秋风却不能无所谓。虽说这一年他也是真的将莲艾当做自己亲弟弟对待,但步年才是赫连家要追随的人,此事牵扯甚广,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他不知道将军对他的用心,万一做出有损将军安危的事……”要是小艾不由分说跑去刺杀将军,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