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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毒,也是种尚有转圜余地的慢性毒。
左翎羽垂眸注视着那个小纸包片刻,缓缓站起身,最后将它收进了怀里。
莲艾晚上有些睡不着,可能是对天浮寺一行的焦虑,也可能是因为……步年睡在他身边。
在他又翻了个身后,步年也不得不睁开了眼。
“不睡觉你老是动什么?”他显然也没睡着,声音十分清醒。
莲艾以为他嫌自己烦,撑起身满是歉意地道:“我睡不着,不然……我还是去外间榻上呆一晚吧。”
他刚要翻过步年的身体下床,手腕便被一把抓住,随后整个人摔在了身下结实温暖的胸膛上。
“大晚上的别瞎闹。”步年将手按在他后腰上,“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就来做些别的事。”
莲艾自小在风月场上长大,什么样的荤话都听过,步年这个程度的他完全不用停下思索就能听懂。
“不行,要好好存着力气,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莲艾将脸颊贴在对方肩上,似乎在找寻合适安放的位置,跟狸奴一样还蹭了两下。
“你信不过我的体力?”步年也只是说笑,并不动作,手一下下抚摸着他光滑柔顺的长发。
莲艾方才如何也睡不着,可现今这样窝在步年身上,身体很暖和,心也很安定,,紧张顿消,不知不觉就涌上了浓浓睡意。
“我是说我,”他闭着眼道,“我会……腿软。”
步年手一顿,胸膛震颤着,在莲艾耳边低低笑出声。
***
大年初一,京城百姓尚在睡梦中,上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便从皇宫出发,一路朝南前往天浮寺。
莲艾坐在车室内,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弓弩。虽然元茂弩能一次装十支箭,但他仍准备了上百支短箭备用。
希望……一支都不要浪费。
步年双眸微闭,姿态端正地跪坐于莲艾身旁,他一身隆重的朝服,满身肃穆,全副心神似乎都在等待接下来的一役。武将的价值在于战场,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但绝不会畏惧战场。他的身上有寻常人没有的杀伐之气,只有上过战场,屠过千军的人才有的血性。以致于他光是坐在那里,浑身满溢的惊人气势也足够叫人战栗。
莲艾其实有很多话想与他说,但见他如此,也就只能安静候在一边,不敢打扰他。
“等会儿,我可能顾不过来你,你自己小心。”
忽然,莲艾听到步年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步年也在看着他。
他更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武器,冲对方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我会的。”
步年对他有着许多复杂难明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并不足以撼动他的理智。他是一国的上将军,是天子的辅臣,是步家的子孙。他的心中装了许多人、许多事,每一样都是重之又重,足以撼动天下,儿女情长在这些事物里便显得十分突兀。它对步年来说比起鸡肋,更像是一种奢侈。
莲艾曾感叹过,自己这样的身份,并不会有人珍视怜爱。而步年正好相反,他这样的身份,并不敢去诊视怜爱谁。曾经他以为他可以与左翎雪相携到老,可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他一人的奢望,最后他们两个不仅没有在一起,还都要命地卷进了避无可避的权力斗争中。
“我不可能为了一人而分心,你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步年的叮嘱冷漠中透着别样的关怀,莲艾已经习惯他的口是心非,便也不觉得什么,只是乖乖点头。
步年看着他,从他额上狰狞的伤疤,到胸口精致的平安锁:“你现在是赫连艾,不再是我的男宠……”莲艾一愣,就听对方接着道,“男子汉大丈夫,生来便该有远大的理想、广阔的天空,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旁人都没有资格置喙。所以哪怕我现在想让你立刻滚回中州,也是不能够的。”说到最后,语气里多有遗憾。
莲艾见他说得这样一本正经,好笑之余顿觉有股暖流潺潺涌进心田,莞尔道:“将军放心,我会小心谨慎,不让自己受伤的。”
步年戳了戳他因为笑脸而微微鼓起的面颊:“下车前记得将弓弩收起来,天子面前不得无礼。”
莲艾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知道了。”
卯时过一点,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到地方了。
天子大年初一一早在天浮寺上头柱香,这个传统由来已久,太祖皇帝那会儿就有,算作一种祈福,祈求上苍这年风调雨顺,家国平安。
天浮寺作为大祁的第一古刹,庙宇建于深山之中,主持是个胡须全白,拖到胸口的老和尚,走路颤颤巍巍,被人扶着到门口迎驾,小皇帝说的话他听不清,还要一旁太监对着耳朵用吼得复述给他。
步年朝一旁宋瞧点点头,宋瞧领命,将一半人留在寺外布防,另一半人随着小皇帝进了寺中。
这时,甘焉说自己闻不得烟火味,要与王妃一同留在门口等他们。小皇帝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权威可言,见他这样自说自话,也只得暗暗咬牙。
“那皇叔便等在这里吧。”说罢在步年陪同下进了寺院。
莲艾与左翎雪要在更后面一些,眼神偶尔对上,左翎雪凝视他片刻,他点一点头,一来一去,明明都没人说话,却像是无声的进行了一番交流。
至此两队人分开,气氛变得更为一触即发,而在这虚假的平静表象下,小皇帝仍然一无所知。
老主持慢悠悠慢悠悠与初次来到天浮寺,觉得哪儿哪儿都稀罕不已的小皇帝讲解起了寺院历史。
小皇帝难得能出一趟宫,就算老和尚给他念金刚经他都能听得有滋有味,一路更是问了许多佛教问题。
就这样一行人到了大雄宝殿,殿里点着一盏盏莲花灯,一尊金佛高约三丈,雄伟威严,面容慈蔼,叫人打心底感到敬畏。左右两边各有十几位僧人正手握佛珠唱着经文,木鱼伴着缥缈的梵音,显得格外神圣。
小皇帝仰头望着佛像,觉得那佛像也在看着自己。
主持将一株粗长的高香点燃了递到小皇帝手边,叫他许下愿望再插进香炉里。
小皇帝怔怔然接过了,照着主持说的朝佛像拜了三拜,心里许下国泰民、安社稷昌盛的愿望,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希望我能当个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做完这一切,他将高香小心插进了香炉里,殿旁的佛钟在此时敲响,钟声响彻殿堂,叫人精神一凛,似乎连灵魂都要为之震颤。
忽然,兵戈之声远远传来,佛钟余音仍在,佛门清净地却再不清净。
“怎么回事?”小皇帝紧张看向步年。
步年没有回答,沉着脸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不一会儿,远处踉跄奔过来一名小兵,扑倒在步年与天子面前。
“不、不好了……摄政王……摄政王谋反了!”他惊慌失措地喊道。
第41章
在场众人,除了早已准备的,其余都慌了神。
小皇帝更是脸色难看,震惊道:“皇叔他……他反了?”
打斗声越来越近,步年反应迅速,对白术等人直接下令:“后山有个佛窟,你们带着陛下速速前去那里暂避。”他转向莲艾,迟疑片刻,还是道,“你也去。”
莲艾点了点头,从背后解下弩箭展开了握在手中。
他其实并不如步年看到的那样勇敢,他也会害怕,也会惶恐,也会担心,但他又知道有些事是自己必须去做的,应该勇往无前的。
白术抱着小皇帝,几个人往后山而去。之前年老耳聋的住持这会儿突然耳聪目明起来,他和其他大和尚都不肯走,说要留在大雄宝殿内,与佛祖共存亡。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衲一切听凭佛祖安排,阿弥陀佛……”说罢直接坐在地上打坐起来。
步年见劝不动他,也不再管他,叫人直接关了大雄宝殿殿门,将僧人们隔离了开来。
他自腰间抽出长剑,并不坐以待毙,足尖轻点,向着激战处飞跃而去,屋檐上起落的身姿犹如一只展翅的鹰隼。
左翎雪双刀飞舞,势如破竹,寻常士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事实上轮单兵作战,江湖人士武功高强,别说以一当十,就是以一当百也不是不可能。
投靠甘焉的江湖人士穿着统一的黑衣,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赫连秋风也在其中,只是他进攻并不猛烈,视线一直关注着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屋顶上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玄色朝服的步年冷冷扫视全场,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带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攻寺之人,以谋逆论处!现在放下武器,跪地认罪,我可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必定严惩不贷!”
赫连秋风就在此时从怀里掏出一条红布带,系在了自己左臂上,嘴上高喊:“赫连家投降!赫连家归顺步将军!”
他此举引起轩然大波,可谓一下子动摇了“军心”。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做出归降宣言后,周围竟有一批人跟着他掏出了属于自己的红带,系在了胳膊上。
“严家愿归顺步将军!”
“李家愿归顺步将军……”
“王家……”
左翎雪手持双刀,惊怒交加地瞪视着这些人,目光最后停留在赫连秋风脸上。
这件事对她冲击太大,让一向冰雪之姿的天下第一美人都怒不可遏,狰狞了脸色:“赫连秋风,你竟然背弃左家!你如何对得起我父亲!”
赫连秋风神色淡淡,不以为意道:“好笑,我赫连家从不是你们家的附属,何来背弃一说?”
他原本是个老实忠厚的长相,此时却脸带讽笑,眼露寒芒,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左翎雪怒极反笑道:“好好好,算我左家错信了人!”
赫连秋风私下策反了不少江湖世家,让他们弃甘焉投靠步年,今日大战之际,他当面带人投敌,大大折损了甘焉派的气势,更去了左翎雪小半战力,让她如何不怒。
她挥舞双刀,腾空跃起,就要劈砍向赫连秋风,似乎不杀他难泄心头之恨。
赫连秋风武功远不如她,抬剑挡了她一把刀,已被震得连连后退,再想挡第二把刀就显得有些吃力。便在此时,步年闪身来到两人中间,提剑便迎上了左翎雪的攻击。
两人武器相撞,呈十字互相角力,步年与左翎雪四目相对,沉声道:“今日我们两个也该有个了断了。”
左翎雪力气不如他,一击不成,果断轻功疾退几步,远远站定。
她甩了甩刀身,轻松地再次摆开架势,整个人杀气腾腾道:“我也……正有此意!”
说到“正”字时她足间方才发力,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到了步年面前。双刀一上一下,带动华美的袖摆,乍一见便像是旋转翻飞的蝴蝶,美不可言。可只要敌人一放松心神,便会被绞进她可怕的舞步中,血肉模糊。
莲艾扣动悬刀,将远处举着长刀扑向他们的一名黑衣人一箭射杀,箭匣中还有最后一支箭。他咬着唇,从箭袋里取出十支箭装进箭匣里,由于太过专心以致没有注意四周,差点被横冲出来的一名敌人砍中半边身子,还好白术眼明手快一鞭子将那人抽飞了。
“跟得紧些,别掉队了!”敌人源源不断,有些身手还不错,白术应付的也十分吃力。
“你不用管我,做好将军交代你的事。”莲艾飞速装箭,头也不抬地说道,“生死有命,死了也不怨你。”
白术简直不能将他与一年前那个狼狈倒进步年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