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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步年才能气消,才能同意见他。
在将军府的最后一夜,他睡得很沉,睡梦中总觉得有人看着他,他勉力睁开双眼,却发现天光微亮,房里一片寂静,什么人也没有。
许是被梦魇住了……
他两次离开将军府,都是只有粉紫送他,上一回两人都不知道此去有没有相见日,这一回倒是都知道还会再相见,只是不知道要多久。
粉紫将包裹递给他,有丝无奈:“将军的脾气真是又臭又硬。”她本不该说主子的不是,但实在是忍不住了。
莲艾摇摇头,话语里没有怨怼:“他是将军,讲究纪律严明,人人都听从他的安排,该是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的。”
粉紫叹口气,要他多保重身体,一回中州就叫人送信来报个平安,说了许多嘱咐才放他离开。
莲艾坐到车里,马车缓缓前行,他打开粉紫给他的包袱,里面躺着一块熟悉的平安锁。
他拿起那锁,笑着放在手心摩挲了下,重新戴回了自己身上。
眼见马车行到看不见了,粉紫这才转身进了府,一路往步年书房而去。
到了今日,步年的眼睛已可以视物,只是看东西模糊的很,让他很不习惯。
他原本是想看看书,结果那字太小,看得他头晕,便索性丢到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粉紫进来时,正巧见到他后仰着坐在椅子里,一手还不停捏着鼻梁位置。
“送走了?”多亏了看不见的那几个月,步年现在不用看,光靠听就能知道是谁来了。
粉紫福了福身:“刚走。”
步年“嗯”了声,不说话了。
第49章
粉紫等了等,见他不出声,忍不住道:“将军,就一直让公子待在中州了吗?”
步年睁开眼看向她,缓慢道:“该他回来的时候自会让他回来,这个不用你操心。”
粉紫赶忙垂下眼,不敢再多言。
***
赫连秋风足足训了他半个时辰,训到开饭,赫连夫人来叫人了,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唠叨。
吃饭时,赫连夫人一个劲儿往莲艾碗里夹菜,满到都要溢出来,赫连老爷则不停与他碰杯,说着近来中州的趣闻。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身边都是疼爱他的亲人,步年的毒也解决了,虽不能相见,但各自安好,莲艾便觉得现在已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说来奇怪,怎么小羽这么长时间不来了?”赫连夫人身子弱,赫连家一直很保护她,便连左家谋逆的事也瞒着她。
她一直很喜爱左家姐弟,特别是爱笑嘴甜的左翎羽,要是知道了左家如今境遇,必定要伤心一番。
莲艾唇边的笑意微敛,左翎羽也一直是他的一件心事,先前遇到左翎雪时情况不对,都没来得及问她关于左翎羽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被他父亲抓回左家闭关练功了,要好一阵子不能来。”赫连秋风眼也不眨地撒着善意的谎言,“他都多大的人了,也该收收心了。”
赫连夫人闻言点点头,觉得儿子说得甚对。
“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成亲呢?或者你有没有钟意的姑娘,娘好叫媒人上门提亲去。”话题一转,竟不知怎么七拐八歪转到了赫连秋风的终生大事上。
赫连秋风也逐渐到了与娘亲说十句话,总有一句问到亲事的年纪。他大为窘迫,道:“娘,最近我没空想这些事,等过一阵子吧,过一阵子再说……”
赫连夫人有些不满,柳眉微拧:“去年你就是这样说的,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都这么久了还没办完啊?”
赫连老爷与莲艾在旁看戏,并不参与到他们母子的争论中。
“来来,小艾,咱们喝酒!”赫连老爷举了举杯。
莲艾看了眼他搁在桌边的拐杖,忧心道:“这可是最后一杯了,喝多了对您的腿不好。”
赫连老爷自中州刺史之争后,腿伤虽痊愈,却落下了残疾,现在都要拄拐走路,刮风下雨伤骨处还会酸痛难忍。
他自己虽然毫不在意,但莲艾还是要替他当心着的,不能真的任他胡来。
用过午膳后,一家人各自散去。许是在桌上听赫连夫人提起左翎羽的名字,莲艾便想起了很多过去与他两个人在赫连家的一些记忆。
他初到中州,对周围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包括他所谓的“家人”。赫连秋风又不可能时时在他身边带他熟悉环境,多亏了有左翎羽,他性格活泼跳脱,很好的充当了他在赫连家的引路人,让他能更快融入其中。
莲艾一路奔波赶路也有些累了,就想睡个午觉,刚要换衣,就见自己房间的柜子上有个眼熟的小瓷盒。去年秋天时,左翎羽曾拿着这瓷盒在他面前炫耀过,说自己的蛐蛐天下无敌。
他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大将军”早已气绝多时,尸体都干瘪了。
这必定是左翎羽临走时落在他屋里的,可怜这大将军连战场都没上过,就死在了这方寸之地。
莲艾将小盒子重新盖好,握住了走到门外,在院中一颗松柏下刨了个坑,将大将军埋了进去。
***
步年这是近几个月来第二次来大理寺了,上次是为了甘焉,这回是为了左翎雪。
左翎雪怀有身孕,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皇族血脉,天子的堂兄弟,刑部尚书不敢怠慢,她的待遇就要比甘焉好一些,起码窗明几净,没有恶臭。
牢头开了锁,步年缓步而入,停在了左翎雪面前。
“你没死。”左翎雪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身上还是那套粗布裙,可能是这两天不用再东躲西藏,吃得好睡得也好了,她脸色都好看起来。
步年不知道她这句话是感慨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
他轻轻扬了扬唇角,露出抹讥讽的笑来:“天不亡我,谁奈我何?”
左翎雪闻言也笑了,是啊,老天都在帮他,他们这些不被天庇佑的人,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他?
“我认输,彻底的认输。”她道,“步年,你可以杀了我,甚至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以绝后患,但求你,放了左家其余的人。他们成不了气候,也阻碍不了你的前路,与其花心力去追杀他们,不如想想怎样爬得更高,走得更远吧。”
她的意有所指,步年听懂了。
步年没有回她的话,却说了另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
“十几年前我们在边城相识,你可还记得?”步年不能她回答,便接着道,“你不记得,我还记得。那天我追击一队在边境烧杀抢掠大祁村民的花月人,他们抢了许多钱财粮食,甚至女人,丢在他们马背上,抢了就跑。一路都是他们掉下来的金银细软,突然我看到马背上掉下来了一个女人,我上前查看的时候,发现她还有气,而且还是名孕妇……”
左翎雪眼皮微颤,记忆随着他的话语复苏。
那时樊城被夺,边境其他城池皆有受到花月人的骚扰,左家在相对情况好一些的宛城开设医馆粥铺,救治从别处逃过来的伤员难民。
忽然有一天,左翎雪正在帐篷中为伤员换药,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她怕出事,立马抓起双刀就往外跑,结果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黑甲的少年,怀里抱着个都是血的女子,正在疯了一样的找大夫。
然而可惜的是,虽经过大夫的全力救治,女子和她的孩子仍然没有保住,都死了。
当左翎雪将这个消息告诉等在门外的步年时,他重重一拳砸在了土墙上,脸上全是怒意。
“稚子何辜?连孕妇都不放过,简直猪狗不如!”左翎雪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
而如今,步年仍是看着她,说出了差不多的话:“稚子何辜,我若心冷如此,和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花月人又有什么区别?”
左翎雪记忆中那个少年将军似乎和眼前的男人重合了,这个人从来没有变过,可她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她。
她曾经觉得很了解对方,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或许并不是忽然不了解了,只是道不同了,思考的方向便也不同了。
步年道:“我不会杀了你,更不会杀了你的孩子。但你必须自废武功,陪甘焉圈禁一世。”
左翎雪闻言一哂:“自废武功,圈禁一世……还不如杀了我。”
一个武人失去了武功,一个女人失去了自由,还要与她厌恶的丈夫关在一处,简直生不如死。
但她说归这样说,仍是朝步年伸出了手:“借匕首一用。”
步年并不怕她耍花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满盘皆输,没有任何翻盘机会了。
步年将腰间匕首递给她,她噌地拔出,凝视着银亮刀刃上反射出的自己如今的模样。片刻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右手持刃猛地割断了另一只手的手筋,下一瞬动作迅速地叼住匕首,右手往刀刃上重重一划,剩下那只手的手筋便也割断了。
她吐掉匕首,手上鲜血一滴滴往地上流,额上因疼痛迅速地起了薄汗。
步年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也什么都不说了,转身出了牢房。
“找个大夫替犯妇左翎雪包扎一下伤口,明日将她转到星河苑去。”
星河苑名字好听,其实就是皇城边上的一座小宅子,地方不大,以前是先帝赏花的地方,如今成了甘焉的囚禁之所。
左翎雪伤了手,日常吃饭洗漱都有困难,所幸星河苑里还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也不缺她一个。
老嬷嬷推开阴暗潮湿的屋子,朝里面努了努嘴:“喏,雍王就在那里,你去看看他吧,他知道你来了应该也会高兴的。”
左翎雪并没有听到甘焉的声音,心里有丝奇怪。她谨慎地往里走,走到垂着纱帐的床前,伸出裹着纱布的手腕,艰难地用胳膊将纱帐拨开了些。床上有隐约的轮廓,还有一种奇怪的喘息声,她以为是甘焉在睡觉,但等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立时瞪大了眼,惊恐地连退数步。
里面是甘焉没错,但却是一个没有四肢,没有舌头,更没有眼珠的甘焉。
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也可能是孕期反应,一个没忍住,左翎雪弯腰呕吐起来,吐得黄水都出来了。
她似乎突然之间崩溃了,一个很少哭,甚至连知道自己父亲身死都没有掉过眼泪的人,这时候却哭了。眼泪呈串落下,配着她唇边的污物,更突显她狼狈又难堪的处境。
第50章
步年身上的毒解干净了,便也回朝任职去了。甘焉执政时,几乎不让小皇帝发言,奏章不过天子已是常态。然而陆相却更希望小皇帝能参与到群臣的讨论中来,学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一日上朝,大家都在为剿灭叛党余孽之事议论纷纷。之前步年身体不乐观,这事便暂交给了兵部尚书处理,然而抓了这么久,只抓到小猫两三只不说,还让一小股叛党有了喘息机会,干脆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彻底与朝廷做起对来。
众人争执不下,不知要听谁的主意,陆相只好询问了天子的意见。
小皇帝坐在高大的龙椅中,身子虽单薄,却威仪初成。
“朕以为,此事交于上将军处理最为妥帖。”他最为仰慕步年,便觉得他能做好一切,交给他总是没错的。
陆相闻言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步年身为位高权重的上将军,出征打仗也是一军统帅,轻易不迎敌,哪有叫统帅去抓小毛贼的?
他觉得任命步年处理此事太过“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些,正要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