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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他的身影。
莫非躲起来了?
“你来看。”白豪丰抓著她的手就往山洞里走。
正纳闷著父亲到底要她看什么时,脚上却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块木头,抬头正要询问,父亲已点燃山洞里的火把,虽是白日,但在洞内仍嫌暗了些,有了火光,便能瞧清周遭的一切。
地上散著各式木头与石块,还有一些木做的椅子与桌子,一看手工便知道那是出于父亲之手,非常粗犷简单。
除了桌椅外,还有些箱子与柜子,因为山洞不大,所以父亲这些东西都比一般的小些,像是给小孩用的。
“来,你看。”他将她拉到柜子前。
“看什么?”
“这里。”他指著柜子的门。
定眼一看,才发现柜子上刻了字——
我的女儿叫白玉银,我都叫她银子。
她整个人愣住。
“是不是你的名字?”他兴奋地说。“这里还有。”
顺著他所指,她瞧见母亲的名字也出现在上头——对不起,芷兰,我对不起你。
“这个芷兰是我妻子。”他解释。“旁边有写,就是你娘对不对?”
一时间,她无法言语,只能点头。
“上面说我对不起她,我哪里对不起她?”他问。
一股酸涩涌上喉口,她没说什么,只是摇头。
“你说这里怎么刻这么多字,这上面的‘我’,是不是指我?”他疑惑地说。
白玉银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所幸他即使问了问题,注意力也很快就转移,问完话的下一瞬间,又拉著她去看东看西。
而后她在桌面发现了几行字——
银子,爹怕是不能回去看你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瞧见这些字,爹只是想告诉你,爹没忘记跟你的约定,可却无法履行了,有一天你若见了我,而我不认得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原谅我这愚蠢的老头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切能重新来过……
第六章
“我觉得这样做不妥。”
“这只是权宜之计……”
“不要再说什么权宜之计,这些话你说了多年我也听了多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可曾有一句怨言,但这件事我不赞成。”
“芷兰……”
“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娘临死前把他托给我,我刘芷兰不答应便罢,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银子跟他投缘,一起作伴甚好,不管什么江湖事,就平平凡凡、老老实实的过生活。”
“你说你没怪我,没有怨言,这话不就是在怪我怨我?”
“……”
“我不会勉强他,他不答应这事就作罢。”
“我还是不赞成。”
“银子,怎么起来了?作噩梦啦?”
站在门边的小女孩摇头,揉了揉眼。“你们在说什么,好吵喔。”
“没事,没事。”他呵呵笑地抱起女儿。“来,再去睡吧。”
她打个呵欠。“我知道你们说什么,爹你是不是又要出去打打杀杀了,放我跟娘独守空闺。”
他笑了。“别乱说话。”他抱她进房。
“我没乱说,是张婶说的,石头也有听到,不然你问他。”
“他在睡觉,别吵他了。”
“才没呢,他起来啦!石头你也有听到,对不对?”
他偏过头,瞧见男孩站在阴影处,黑眸紧盯著他。
她已经很久不曾去想过往的事了,但偶尔……在某些夜晚,回忆会钻著夜的缝隙而来。
饮口酒,让那琼液慢慢缓蚀自己,慢慢变得麻木,她放松地闭上眼,往后躺下,却落入一双手中。
“你喝太多了。”
她连眼都懒得睁。“霍大侠吗?”
他没应声,让她安躺在他怀中,腰背靠在他胸膛上,她连抗议都没有,似乎真是醉了。
“这儿的虫叫声真大,吵得我睡不著。”她将双手平贴在地,无意识地摩挲著青草。
“我不知道你会喝酒?”
她仍是笑著。“喝酒有什么难,张嘴就能喝了,一回生,二回熟。”
他的叹息声拂过她的额头,她轻笑著。“霍大侠不喝酒吗?”
“偶尔。”他的手抚过她的脸。
“我也是偶尔。”她舒服地吁口气。“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她提议。
“归处在何方?”他顺著她的话说。
她用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什么,霍大侠又跟我打哑谜吗?”
他低头瞧著她酒红的脸。“你连醉了也要喊我霍大侠吗?”
她眨眨眼,吐口气。“我没醉。”
“是吗?”
“我还可以喝一壶。”她的眼皮再次垂下。“我只是没法……没法动,我的腰好酸……我们已经长大了,你不能这样抱我,是不是,我没醉,我很清楚。”
他勾起嘴角。“那你答我一句,小时候你喊我什么?”
“我喊你……”她倏地收口,而后笑道:“你故意要套我话。”她轻声打个酒嗝。“我没醉到那个地步。”
他的叹息声掠过她的头顶。
他气息中的无奈在她心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她闭紧双眼,假装已醉得想睡。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还在意那个书生吗?”
书生?白玉银讶异地睁开眼。“什么书生?”而后她恍然大悟。“你是说汪顺维吗?”
他的黑眸一黯。“你还在意他?”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你还在意?”他追问。
她叹口气。“我要在意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陷入沉思,去年他在大漠待了半年以上,这是继他十七岁闯荡江湖后,离开她最久的一次,第一次他离开一年多,回来时她母亲过世,自此以后她开始对他冷淡疏离,称他霍大侠。
当时他便立誓再不犯同样的错,尽可能待在她身边陪她,但很多事不是他能作主的,一年他总要离开个两、三次,有时一个月,有时三个月,有时四个月,他不想再有遗憾发生,所以尽可能将离开的时间控制在半年内。
可去年在大漠还是让一些事给绊住了,他整整离开了七个月,等他回来时才知道她曾与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私订终身,那男人说考取功名后回来娶她,没想到真的中第后,却毁约背信,娶了另一名朝廷重臣的千金。
“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白玉银道,他从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
“我不知道怎么问,也怕你伤心。”他缓声道。
她微愕。“那你为什么现在又问。”
“你知道为什么。”他轻轻抚过她的拇指。“我中了毒,不知还能活多久,而我不想再有遗憾。”
“你……”
“你也别再避开我。”他握紧她的手。
“我没有避开你。”
他的黑眸熠熠闪动著。“是吗?”
“我什么时候避开过你,你哪次来我故意避而不见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指的是你心理上的避开,你除了在我们之间拉出距离外,也不喜欢我说以前的事。”他直言道。
“你……”
“就连我小时候的名字,你也故意不提……”
“我没有故意不提,只是觉得提了也没什么益处。”她抬眼望著星海,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喊你石头,又臭又硬的石头,你瞧,我现在不是说出来了吗?可说了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你就是霍大侠,不再是石头了。”
她叹口气。“至于以前的事……又何必念念不忘,不只是你,就连我爹,有许多事我也记不清了。”
她淡淡的话语,让他拧下眉心,他转过她的身子,盯著她的脸。“因为觉得痛苦才想淡忘吗?”
她微微一笑。“没那么严重,只是想忘所以就慢慢忘了。”
“为什么想忘?”他又问。
“记著要做什么?”她反问。
他没说话,眸子黯了下。“在你眼中,我只是霍大侠,不再是石头了。”
她移开视线,故作轻松道:“你做什么老要当石头,当霍大侠不好吗?人都会变的,你为什么总要抓住过去的事不放?再说我们白天不是才谈过这些事吗?你现在做什么又说这些。”她可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提这些事。
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们能一次谈开,我便再也不提了,我想挖开你藏在心底的事,你却老躲躲藏藏的。”
她沉默著,心头掠过一抹惆怅。“你……”
“算了,先不提这事。”他转开话题。“今天见到你爹,你心底定想起了一些事,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否则你不会在这儿喝酒。”
她没应声,像是懒得再与他争辩。
“或许我不该告诉你你爹的下落,还带你来见他。”
那山洞,他是知晓的,只要白豪丰清醒时就在那山洞里敲敲打打做木工,字是后来才刻上的,除了一开始好奇去瞧他刻了什么外,他没再去看过,毕竟那是他刻给妻女的话语,他不想去窥探这份私密。
原以为失心疯的白豪丰会毁掉自己在清醒时所做的东西,没想到他只是困惑地摸东摸西,一开始他不晓得那字是自己刻的,直到他心血来潮地跟著刻字,才发现两者的字迹是一样的。
起初他完全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东西,但很快地他就认定了山洞里的东西是他的,他像寻宝似的去找那些刻字,周而复始地重复著,有时他会呆呆地坐在洞里,呢喃地说著听不清的话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他会满山地跑,完全忘了山洞的事,但过一阵子又会发现那个地方,因为看到那些刻字而觉得新奇。
白玉银长叹口气。“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想,虽然爹变成这样出乎我的预料,可或许这样也好,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与他相处。”
她的话让他蹙起眉心。“你真的无法原谅你爹?”
她呢喃著:“我不知道,有好多事都变得模模糊糊。”
她听见他喟叹一声。“我想再喝点酒。”她试图坐直身于,他却不让,手臂环过她的腰腹,紧搂著她。
“放开我。”她推他的手。“我说了我没醉,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这样是在轻薄我。”
“你没醉最好。”他转过她的头。“还有,我是在轻薄你没错。”他盯著她酡红的脸。
他的直言让她微愣。“你……”
“下山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后,我们以后就住山上吧!”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粉腮。“我爹是个猎户,小时候我总以为自己长大后也会像他一样,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样。”
他话中的感慨让她忍不住问道:“你后悔了?”
他摇头。“谈不上后悔,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喜欢住山上吗?”
“我不知道。”她避开他凝睇的眼神,举头望天。“在这儿好像让整片天环著一样,星星只要伸手就能触到。”
“那我们就住山上吧!”
她闭上眼没说话,他也没逼她承诺什么,只是温柔地抚著她柔软乌黑的发,她也懒得再纠正他轻薄的行为,反正她现在说什么他都只挑爱听的来听。
“你回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你真的中毒了?”
他勾著嘴角。“你就是不信对吗?”这话她不知问了几次了。
“回答我。”
“我没骗你,我真的中毒了。”她的身子僵了下,他收紧手臂。“不过你别担心。”
她没回话,沉默不语。
他转个话题。“还想喝酒吗?”
她点点头。
他将手上的酒壶递到她唇边,她啜口酒,感觉辣意一路烧下胃部。
“以后我陪你喝,别一个人喝闷酒。”他也饮口酒。
察觉鼻头泛起酸意,她揉揉鼻子,压下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一时有感而发地说道:“以前我常陪娘一起喝酒,娘的酒量很好,她老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