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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病死咬住那人的手,腥味冲入鼻腔,松了口,“停下来!我有办法!”
“要停你就好好说话啊,娘的咬我干嘛!”那人勒住马,王病还是一身戎装,下了马抽出佩刀,直指陈节元的咽喉。
这才停下不过一盏茶时间,那些人竟然都围了上来,弓箭刀剑一一对准他们,看似竟不下百人!
“退后!”王病用匈奴语喝道:“放下刀剑!退后!”
崇延看见前方人马停下,狠抽了马,后方人员一见将军赶来,跪下禀报此时情况。
崇延推开士兵走到前方,与王病等人对视,喝道:“放他们走!”
几百人一听将军如此,都收了刀剑退后。王病眼里全是血丝,像匹饿狼露出獠牙似的盯着崇延,忍不住手里的刀往陈节元的咽喉送进几分。
“他说什么?莫不是他们怕了我们?”那人一脸问号,一手抖了抖陈节元,看见王病脸上可怖的表情,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走!带上他!”王病恢复些许理智,知道此时不能放走陈节元,刀一直抵着他,慢慢退后上了马。
马已经跑得只剩一个点,崇延只叫了三十轻骑,人太多反而会容易被发现,他们在往南跑,洛阳南望伏牛山,让他们进了山可就更难找人了。
崇延:“把马蹄裹布,身上还有马的甲胄都脱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死里逃生!”
王病:“不行!三个人太重,马跑不远就会累死的!”
“我要是放手!万一他们追上来,定死无葬身之地!娘的这么倒霉!老师死了我还莫名其妙被人追杀!喂话说你怎么不往城里跑啊!指挥我跑这边做甚?”
“放手!再不放我们都要死在这!”王病实在忍无可忍了,又不能砍他,只好拿刀砍陈节元。
那人被吓一跳,以为疯子要砍断自己手,吓得手一缩,陈节元手臂挨了一刀,断线风筝样滚落下马,那人怒道:“你…疯子!跟他多大仇,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
王病心想:那样滚落下马,该是死定了。
崇延追了一会,见路上横躺着一人,认出了,赶紧下马察看陈节元的情况。
陈节元昏迷着,吊着一口气,满头满身的血。崇延抱起他,再看远处,茫茫树林哪里还有人影。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哈哈哈哈哈哈”那人重重拍了一下马屁,随后挥舞着马鞭,颇有诗兴大发的样子。
王病:“停下,我要下马。”
“你又要发什么疯?不就是个老师而已,像你这样的人还怕没人收你为徒?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难道要回去替他报仇不成?醒醒吧,你一个人除了去送死还能干嘛?这天下马上就要易主了,你我还是另寻出路吧。”
“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我也救了你,互相抵过。”王病受不了他吵吵闹闹,回头,眼中夹泪,不知是委屈多点还是冷酷多点。
王病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说出来的话难听得很:“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我……好!”那人垂下手,“反正像我这么势利又没心没肺的人,从来就没有讨得谁欢心,老师如此,同门亦如此!你我不合,就此别过,再不相认!”
安羲六年三月初一,崇延兵分三路、与刘百、刘凌分别进攻城西西明门、城北大夏门、城东上东门,崇延领着前军三万骑兵率先攻入皇帝的居所,刘百、刘凌和后军步兵也随之而至,匈奴的铁骑践踏着空荡的洛阳,无情的刀剑带着飞溅的鲜血划过皎洁圆月。
洛阳皇宫西部有个大名鼎鼎的凌云台,高耸入云,从台上可以鸟瞰整个洛阳城。
陈德宗看着匈奴军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地打地守军四下败逃,庾桥立在皇帝身后,默然良久。
一直就是如此,他总算把一片痴心给了别人,连凄然孤落的背影都吝啬地只在这最后一刻施舍给了自己。
他要把江山拱手相让,自己就在他拱手的时候推一把。
他全心全意为他人做嫁衣裳,他就以山水为线,帮他奉上举世无双的贺礼。
“陛下。”庾桥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外头风大。”
陈德宗不动如山,看着皇宫大门闾阖门也被攻破,陈德宗手里还捏着枯碎的杏花,回头。
陈德宗:“杏树送到了吗?”
庾桥终是放下手,“帝都被围,臣联络刘凌,这才运出洛阳,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陈德宗笑道:“估计是等不到回信了,弟弟他会收到的,那些是大梁最后的精兵,我一并给了他。你要什么?我还有时间,只是传旨的宫人都走光了,不过你可以拿着我的亲笔御旨,去建康找丞相,也是一样的。”
庾桥看得那笑容,整整十年过去了,他终于再次在天子脸上看到熟悉的本该属于他的笑容,他的笑容本来没有疯癫痴傻,没有嘲笑和悲哀,更没有绝望和无助,在四年七王造反和六年胡贼之祸中,残酷的宗室斗争和频频失利的战报,渐渐把他锤炼成一个脆弱怕生的小孩,这个小孩不能哭不能笑,他为了反击,就亲手把这个国家送上断头台,包括他自己。
陈德宗看着匈奴军队穿过大殿,就快朝凌云台而来。为首一人的背后,还跟着个梳着整齐发髻的少年。
他的堂兄,齐王的儿子——陈勋。
陈德宗记得他才八岁时,两人在东宫里面斗蛐蛐,陈勋每次都输还把蛐蛐斗死了,陈德宗就笑他笨连自己都不如,但那只从没赢过蛐蛐其实是被陈勋自己捏死的。陈德宗心善不忍蛐蛐玩弄于鼓掌,总是斗不过其他弟弟的蛐蛐,陈勋听说后就想出这样的方法逗他。
“昨夜我又梦见,陈望也是这样杀进来的,他满脸的血,那双跟我一样的眼睛,陈家的眼睛,像狼一样盯着我,他手下的士兵把我脱光,像牵羊一样绑着我的双手,叛兵朝我吐口水,陈望还用鞭子抽我…”陈德宗双肩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他才有力气说道:“可是我在梦里一点都不怕,我知道被拖着走时,他一定会来救我。”
“父皇最宠陈望,太子的人选也本该是他,父皇却因儒家礼教才立我为太子,可我偏偏才能平平又懦弱念旧,就算父皇为我的皇位殚精竭虑,把一切都帮我安排好,可我还是把他的江山…断送在我手上。”
陈节元似乎朝这边望过来,陈家人的眼睛生得狭长,笑起来就像月牙,狠厉起来又如狼盯猎物。
“罢了。十年不见,他该是忘了我的相貌。”陈德宗叹口气,抬头看了看南方的星空,“朕自登基以来十二载,立志承上天之命,保我疆土完整,守我百姓安乐,扬我祖宗贤德,不敢懈怠。先皇征战四方英明神武,却不能将胡祸斩草除根,为防止胡贼卷土重来,便给自家兄弟封侯分权,万望兄弟同心守住先帝身后基业,朕之罪过,即在无能团结兄弟抗敌,反而酿成手足相残之悲剧。望上天收回成命,使朕还民,任民践踏。”
说完,陈德宗翻过栏杆,纵身跃入万民的怀抱。
崇延领兵登上凌云台,劫走高台上换了龙袍的庾桥,落魄的“天子”被扒光牵走,做敌军前导和杂役。七日后,在一次匈奴的庆功宴上洗刷杯子时,庾桥听闻琅琊王陈淮在建康陈帝,建康开满杏花的奇景后跳楼自尽。
安羲六年十月,崇延趁赵帝与前朝太子刘隽内斗之时,以刘隽为内应,于襄国起兵,一路打进平阳,刘寇御驾亲征尸骨无存,太子刘华歆死于宫中大火。
十二月。崇延入主平阳,改国号为楚,自称大元天王,不称帝。
琅琊王陈淮称帝第二年元旦,改元平康,都建康。命王弘为丞相,庾桥的弟弟庾霖为尚书令,叛国贼王傅名声大噪,同年正月,崇延称帝,迁都洛阳。
梁国与楚国以长江为界,两位新帝都致力于稳固新朝无暇战事,一时竟出现荒田垂稻的和平局面。
——
裁翦冰绡,打叠数重,冷淡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有时不做。
—— 《燕山亭·北行见杏花》
第二卷 今夕何夕·完
第三卷 离恨如草
第19章 出城(1)
清晨。
王病换了身新衣裳,衣裳钱是王病掏的让小六给自己买来的,一共四套。
小六直觉王病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自己的,晃荡一大袋碎银亮瞎了店老板的狗眼,彻底挣回面子,一蹦一跳抱着衣裳回家。
“公子,衣裳可还合身?”小六凑到王病身后,一副见了神仙似的流口水状给他整理衣裳。
王病蹲下把小六的衣领折好,笑道:“很合身,小六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小六近看王病看得痴痴的:“公子才是谪仙般的人哇。”
门被粗暴地踢开,岑立黑着脸走进来,然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就又走了出去。
王病牵着小六走出房间,看见岑立和屠牙两人拉扯彼此的衣裳,强忍着没有笑出来。怪就怪小六实在好眼光,挑的都是上等货色,穿起来煞是好看,就是四五层穿着麻烦。
王病走过去帮岑立把打成结的袖子解开,岑立只穿着纯白的中衣,表情略微不自然,王病道:“抬手。”继而帮他重新穿好外衣。
屠牙看着王病帮岑立穿衣,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自己奇迹般地穿好了。
“你过来。”王病嘴角带笑,捣鼓出几盒胭脂出来,“等会出城必会被严查,保险起见你我还是先化个妆。”
岑立:“……”
小六睁大眼睛好奇看着王病。
刷子轻如羽毛如同蝴蝶扑闪过脸颊,岑立眼睛斜向一旁,耳根微红,大气不敢出,咬牙强忍着要把王病掀飞的冲动。
“好了。”王病从包袱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圆铜镜,递给岑立,岑立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手上青筋爆起,镜子“啪”一声碎了。
王病:“……”
小六:“……”
王病也不知上哪,胡乱编造三人要到建康省亲,小六要去往邻县,只顺了出城这段路。于是便组队一块上路,四人到了绸缎庄,老板早早把货都搬上板车,一早见小六身边跟了几个阔气公子哥,还给小六特殊照顾给了一辆马车。虽然四人坐挤了些,经过一番商量后决定让屠牙免费驾车,老板听说不用顾马夫了正乐意,很爽快地答应了。
王病正在和小六正在再清点货物,岑立掀起车帘一角警惕地看着周围。岑立画像现在满城皆知,露个脸都是遮遮掩掩的。
王病钻进马车,岑立放下车帘,自觉滚到角落面朝车壁。
小六给老板提交了总账,其实现在庄内正缺人手,老板不得已才让小六帮忙送货,也正是小六老实这点好,不怕送到目的地时两车变成一车半。还有十个高大个子跟着小六一同出了庄,王病贿赂老板几个碎银后,三人成功地凑上队伍,十四个人两辆马车两板车绸缎外加十匹马上路了。
马车队伍行驶在县城繁华的主干街上,道路两旁吆喝声不断,各色玩物和街头表演数不胜数,小六少年贪玩心性大发,撩起车帘看得眼花缭乱。
小六指着前面一家人头济济的摊子,一脸得意地问坐在身边的王病:“公子,你看那个卖馒头的大叔,你猜他那个旁边那个小小的是不是他儿子?”
王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跟小六差不多年纪大的小孩在摊边一直朝摊主讨要馒头,笑道:“他的脸油腻,袖口还有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