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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王公子。那个……昨天来的,比我高差不多个头,我来找他,我叫岑立。”岑立比划一下高度,嘴角连他都没有发觉的一直往上提。
无法解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某种呼之欲出的情感就不断撞击着他的胸腔。
没有那个人,他吃饭睡觉做一切事情都觉得无趣;现在为了见他一面,竟然连狂奔和说话都让他发自心底的愉悦。
开门的人捋了一把胡须,若有所思道:“王公子?哦,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对,就是他,我要找他!”
“之前他是在这里,不过现在不在。我家公子也在找他,要不您进来坐坐?我家公子在里面。”
岑立的笑容僵住,思维出现短暂的空白,良久,声音颤抖着,说:“不在了?他…不在这里?”
“昨天和今天白天是在这里的,不过大伙在吃饭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这位公子?公子?你还好吗?”
岑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脸色仿佛暴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阴暗,吓得那把山羊胡须一抖。
“他在哪!”岑立很是克制地没有上去提他的衣领,声音却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怒,似乎还有一丝害怕。
“他在哪!韩匡呢?我要见他!好好的一个人来了这,怎么就不见了?”
“这位公子,你冷静下……我,我家公子在里面,你等我去通报一声,啊?等会。”
岑立哪听得进去,听到韩匡人就在里面,立马就冲了进去。
“公子!公子?你这样不好!公子?”
那人在后面边追边喊,韩匡被这动静惊扰,以为是王病回来了,连忙把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冲出书房着急地找人,却见一个陌生男子跑了进来,看那样子也是在找人。
韩匡身为这里的主人,看到家里莫名其妙出现陌生男子,心情差到极点,阴着脸往那男子走去,出口的全是不客气的话。
“你是谁?私闯民宅,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到郡衙吃牢饭,快滚!”
岑立不认得韩匡,看穿着也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人,但是他现在没空欣赏,也用跟对方一样的语气顶撞回去:“我要见韩匡!找人!”
山羊胡须慢慢在后面跑过来,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韩匡,立刻喊道:“公子!他要找王公子,是我没拦住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韩匡瞪大眼睛,重新审视面前的人,“找……哪个王公子?你是谁?”
“你就是韩匡?”岑立再往前几步,抬头把韩匡看了个透,看着这个杀了无数族人的仇人,想起他是王病的朋友,费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岑立盯着他,他确实与众不同,明明是领兵打战的人,却掺和了一股文弱柔和的气质,感觉换了身布衣就是文弱书生,穿上甲胄又是沙场饮血的将军。
“我要找王病!”管他是谁,我只要找王病。
“你是谁?”不知道为什么,韩匡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战场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绝非善类!
岑立也警惕地看着韩匡,两人给彼此的印象都是一样的差。岑立理直气壮道:“他是我的人,你说我是谁?”
祁湘湄换了男装,在门口扶起最后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郡主,你要去哪?”莫万空把肩上的人放下,忙跑上去追她。
“今夜百香楼开卖奴隶,李雄亲自主持,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去看看就来。”
“郡主,您还是别去了,在府里呆着,让老臣去吧。”
祁湘湄深深看着他,叹了口气,“太子表哥他不在,就让我替他去吧,莫丞相。”
莫万空拜倒在地。
祁湘湄美眸一动,“去年在平阳,是二舅让你带着表哥逃的,对不对?”
莫万空浑身一震,头抵在地上。闭上爬满沟壑的眼睛。
烽烟弥漫,平阳城上空一片灰暗。城门连续告破,莫万空受皇帝命辅佐太子守皇城,却已是螳臂当车,崇延高举着刘寇的人头,一路高歌挺进杀入皇宫。
年轻的太子拔剑冲在军队前面,誓必战到最后一刻,莫万空突然敲晕毫无防备的太子,两军撞在一起场面异常混乱,莫万空背着太子一路躲避不长眼的刀剑,终是保住赵国最后一点血脉。
“回郡主,太子殿下还年轻,老臣临危受命,这条命早就从先帝转到太子手上,敢问郡主,是与不是,如今还有意义吗?”
要不是阿吉房里藏着当初刘寇的亲笔诏书,祁湘湄怎么也不会相信莫万空竟然蒙受这么大的冤屈,他和岑立都以为,当年就是莫万空背叛了刘寇,挟持太子逃出平阳,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么一段。
莫万空继续道:“是我让阿吉别告诉郡主的,老臣不想你们,想起曾经国破家亡的回忆。”
这个年近四十的人,明知道自己被冤枉,却宁可如此,也不愿让他们想起悲痛的回忆。
“丞相,你太傻了,太子表哥是性情中人,虽然任性了些,但是他会理解你的,可你一直不说,一直在加深你们之间的误会。君臣不合,将相反目,谈何复国?”祁湘湄过去扶起他,红着眼眶替他掸走灰尘,“表哥他一直心有悔恨,他其实不想做赵国的太子,可是二舅把他推上太子之位,逼他和刘隽表哥反目,刘隽表哥反了,赵国覆灭了,二舅死了,他一个人背负了全部的罪孽。”
“所以我想通了,屠牙死后,还能有个人能让他奋不顾身,就让他去吧。”他已经背负前朝的仇恨,再让他扛起新朝的建设,未免太过残忍。
可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干,总得有人站在别人退下来的位置上,哪怕明知道在风口浪尖前会粉身碎骨,亦不能退缩,
说完,祁湘湄带了几个人,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莫万空老泪纵横。
百香楼。
“看!是柏姑娘,这身段!真是羞杀天仙宫女!”
“柏姑娘,看这边!”
一位抱着七弦琴的蒙面女子步履轻盈地走上高台,看了一眼台下为她疯狂的观众,美目落在林毅身上,微微眯了起来,用危险的眼神看着他。
林毅并没有注意到台上的人,他正在专心嗅金樽里的美酒,并没有闻出异味后后才敢喝下。等他抬头看向高台时,琴声已经如涟漪般缓缓荡开,像情人在诉说无法出口的情话。林毅内心淡淡的哀伤和无以言表的感觉,被这琴声全勾了出来,随着琴音渐入高潮,忧郁彷徨悲伤等情绪被无限放大,附在血里流遍全身。
和林毅不同的是,台下其他人都沉醉在动听的琴音里,直到弹奏结束。台下爆发出响雷般的欢呼声。
只有林毅感觉到了如潮水灭顶般的绝望和孤独。
张闵鼓掌喝彩,激动得要跟林毅敬酒,金樽举一半就顿住,担忧地问道:“侯爷?怎么了?你脸色不好。”
林毅看着张闵一如往常的模样,摇摇头,勉强笑着和他敬酒。可能是太累了,林毅这么想着。
“非常感谢大家对柏姑娘的喜爱,谢谢谢谢!诸位稍安勿躁,接下来还有更多有趣的节目!”
台下有人大声吼道:“奴隶在哪?”
“对!奴隶呢!我也要买几个回去,我可一定要把我家那几个废物换掉,娘的上次那厮打碎了我祖传的玉树,笨手笨脚的!”
“我也是冲这个来的,听说百香楼的奴隶最听话,手脚也利索,我家马厩还没个人打扫,该死,上次几个都给马踢死了。”
“那你这次可得买几个皮糙肉厚的的了,白嫩的就留着给老朽暖床吧哈哈哈哈哈哈。”
“嗨!你这都弄死几个!还敢!也不羞耻。”
李雄:“诸位稍安勿躁,不用在下多说,相信诸位都清楚这里的规矩,在下也不想吊大家的胃口,我们就请芍姑娘边为诸位舞一段,边开始我们后面的重头戏!”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位蒙面的女子就在这欢呼声中登上高台,在观众如狼似虎的眼神下一揖,开始扭着蛇一般的妖娆舞姿。另一边,有人牵着铁链陆陆续续登台,铁链另一边是被套上木枷的奴隶。
台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虔诚的朝圣者在为自己的神狂欢。
这个场面对林毅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与他去年和岑立相遇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恍惚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林毅握紧拳头,看向一旁云淡风轻的陈澈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陈澈云正看着台上一排的奴隶,注意到林毅火热的目光,转头,笑了。
一切都是当年模样。
“白银一两,成交!”
李雄拿着笔在一个奴隶白色的衣裳上写了卖主姓名和价格,那名奴隶就被牵了下去。
“下一个,诸位请看,好一个肤若凝脂,眸似星辰的翩翩少年,如董贤再世,同榻而眠的不二之选。起价白银十两。”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戴着木枷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低垂着头,牵着铁链的人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少年抬起头的瞬间,台下一阵哗然,开始有人迫不及待开价,竞争越来越激烈。
“十一两!”
“二十两!娘的这畜生太俊了!我出二十两!”
“二十一两!我出二十一两!”
林毅抿紧嘴唇站了起来。他看不下去了,这种把人当做一样物件随心所欲转卖的行径,实在是恶劣得让人作呕。
林毅:“我出去透透气。”
张闵也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但他在裕和王面前显得官小人微,不敢随便离场,只好硬着头皮只喝酒。
“白银五十两!成交!”
一个身材肥胖满面油光的人,约摸五十岁,正以胜利者的姿态大笑道:“承让承让!”
有人暗暗摇头,悲春伤秋地道:“嗨,又被糟蹋一个,这都第几个了,每一个都死在床上。”
李雄在馒头背后写好卖主和价格,让人牵着他走了下去,馒头全程冷漠地盯着地板。
韩府。
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有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
“你是胡人?”
对面的人虽然说着流利的梁语,但从他的脸来看,比中原人要浅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硬朗的面部线条,怎么看都不符合中原人的长相。
岑立冷哼一身,还是那句话,“王病在哪?”
“胡人……那夜…在大街上带他走的人也是你?我不管你是谁,公子他不在我这里!你们十天前带走他,你现在会找上门,难道…今天他不是被你们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岑立冷眼看着韩匡在那里自言自语,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那种语气和神情,是装不出来的!
王病是真的失踪了!
才两天一夜,王病才离开了两天一夜,自己不在他身边才两天一夜,现在人就不见了!
那夜王病出府门,王病当时身体不适,韩匡怎么也不放心,想着就悄悄跟着他,只要看到他平安回家就走,才跟了一小段路,到了大街上,王病竟然就被几个胡人带走了,而且看样子还是王病自愿跟他们走的!韩匡当时不敢走出来,怕被王病发现,他从来不敢忤逆王病,王病说了不送,他也只敢悄悄跟着。
韩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人不在这里,岑立一刻都不想呆这,转身想要再去找人。听到这么一句,什么他是王病的朋友不能动手都被抛到脑后,他暗中握紧了拳头,趁韩匡不注意,转身一拳就往他脸上砸过去。韩匡没料到他这么流氓,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打人,这一拳不管岑立用了多少力道,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