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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隙-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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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这么说了,王黎也就不坚持,在门口目送陈淮的马车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只是过渡(废话),各位看官有何意见都可以发表评论,新手上路还需要各位看官的支持,感谢阅读,鞠躬~





第55章 星火(3)

两人走了半天路,按照岑立的说法是接近了,王病一抹额头大汗,看见不远处黑烟滚滚,心里暗暗一惊。
 
“到了!”

岑立拉着王病跑了起来,不远处的房屋渐渐从树木的遮掩中露出真容,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茅草屋顶,然后是被烧得发黑的土墙,树木在快速往后退,烧焦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越来越重,终于他们跑到最近一座茅草屋旁,岑立的笑容僵住,手还抓着王病的袖子,握紧。

一整座屋子,只剩下一面墙。墙后面还有一小团火在噼啪烧着,放眼望去,所有典型的百姓居住的屋子无一幸存,断壁残垣之间躺着几十具尸体,呈现出他们死前最痛苦的样子。

王病轻拍岑立的肩膀,用安慰的目光看着他,“先别急,看看再说。”说完走到他前面,由于岑立握紧成拳的手掌里还有王病可怜的袖子,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王病领着条狗走似的。

最近的地方,墙上差不多王病肩膀高的地方钉着个少年,这个少年被人用箭射成刺猬,脸看不清楚,王病摸了摸少年两腿间流下的血,血还没干,说明屠村的人还没走远。

王病环顾四周,走到每一具尸体旁边,认认真真地看他们死后的样子。他蹲在一具被剖开肚子的尸体旁边,沉默良久,道:“从他们一致头朝我们来的方向且尸体散乱程度来看,说明屠村的人是从对面来的,定是那些人突然出现,大惊之下人们只顾各自逃命,才会这样。而且屠村的人还很不聪明,事后不毁尸灭迹,首先可以排除是崇延军队的可能,箭做得实在太粗糙,射穿个孩童都勉强,我想崇延的军队总不至于拿这些残次品上阵射杀身穿甲胄的士兵。”

“你说得没错,不管杀死他们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都意味着我们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又要走一段路了。”岑立松了拳头,依旧抓着袖子,倒不是因为死了人才郁闷,只是之前的马车和马因为乘船的缘故不得不放弃,他本想在这里弄一辆马车,再不济牛车也行,这样王病就可以轻松些。

岑立:“算了,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进城,快的话天黑就能到了。”

“哎……”王病又变成被动一方,被岑立拖着不由自主站起来,他本来发现了什么,激动之下把岑立拉了下来,蹲着仔细看脚边一具男尸。

岑立:“……”

岑立简直不能理解了,为什么这个人面对成群尸体还能镇定自如?在建康附近的山村也是这样,他能坦然自若地去摸交尸里面的婴儿,手不抖一下地去试探钉成刺猬的少年的血,现在还研究起被被剖开肚子的尸体来!

“还活着!”王病大喜,并不知道岑立在心中给自己换了个什么样的形象,转头对蹲在旁边的岑立道:“被压在下面了,我听到呼吸声!”

“你走开,我来。”岑立仔细趴近一听,还真的有浅浅弱弱地呼吸声,当即把上面那具露大肠的尸体推开,果然就看到下面有个少年,虽然那少年满头的血,但失去胸前重物的同时抽了一口气的反应,证明了他是个活人。岑立知道王病要干什么,就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一边地上。

王病懂的那一点皮毛医理还是在东观的时候看书学的,没实践过,不能称为合格医者,但是面对着简单又复杂的流血不止的症状,第一个反应当然就是止血了,王病接过岑立递过来的水囊,倒在自己宽大的袖子上,由岑立拧干后,开始擦那少年沾满泥土的头。

少年被血模糊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王病一个狠劲扯断袖子,岑立眉毛跳了跳,帮他把少年的头固定着,王病撒了些药粉,一圈一圈包扎,又喂了些水,等了一会,那少年就醒了。

少年扑闪了几下蝶翼般又长又翘的睫毛,缓缓睁开眼睛,眼眸大而黑,如浸了水的葡萄。他懵懵地定了会视线,顺着肩膀的手往上看,吓得惨叫一声。

“你的脸……你是人是鬼!走开!”

被人这么大反应的嫌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王病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那少年的拳脚没有眼睛,好几次差点打到王病的脸,王病忙道:“你别乱动,好不容易止了血,再动伤口裂开就没命了。”

岑立就要把那个霸占王病怀抱不知好歹的人一脚踹飞,王病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朝他摇摇头,那个人却一愣,不再挣扎,皱眉仔仔细细看着王病的脸。

“你是?梁人?”

“我们只是路过,碰巧看到你还有气,顺手救了你罢了——”岑立耸耸肩,毫不在意地把尾音拖得老长。“你看你,救了个白眼狼。”

“……好了。”王病哭笑不得,旋即对怀里的少年道:“我是梁人,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心。”

听少年口音王病就知道了他不是胡人,这是他在楚国遇到的第二个梁人,第一个是船夫,却都是这般人不人的模样,王病的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少年提到嗓子的心终于放下,痛感袭来,少年一手捂着额头“嘶”了声,五官痛得皱成一团。

“别抓!”那少年痛苦地去扯头上的布条,那个好不容易包扎止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得白色的布条点点猩红,王病赶紧阻止他自残的行为,边道:“冷静一点,没事了,别扯了。”

血,到处都是血,逃到哪里都有人追赶,惨叫声响彻云霄,上一刻还奴役他们的人们,转眼就成了无头尸体,那带血的刀本来是砍在自己身上的,最后却落在最好的朋友身上,所有回忆涌了上来,少年浑身剧烈颤抖着。劫后余生并不能让他感到庆幸,他一点不怀疑,活下来比死了更难受。

“为什么救我!谁让你多管闲事!让我一个人孤零零活着干什么!滚开!”

王病坐在地上抱着他,被他推了个趔趄,岑立马上从背后扶住王病,把那个拳打脚踢的少年提起来,扔到一边,王病一惊:“等……”

屁股着地的少年狠狠瞪了一眼岑立,这一瞪,他才看出从岑立脸上看出些不同,大叫一声,朝岑立扑过去!

该死的夷狄,就是这些人杀了他最好的朋友!在屠村和失去朋友的双重刺激下,崩溃的理智还保留着人最原始的残暴,他想也不想就徒手上去取人体最致命脆弱的地方——咽喉。

岑立本就提防着他,当然不让他如愿,只一侧身,那少年便扑了个空。王病看这两人就要打起来,忙去拉开,朝那先动手的少年道:“住手,就算我们错了,你也用不着打人吧?”

“你一个梁人,跟夷狄败类在一起!”少年受着伤,心里清楚就算再给他两手两脚也打不过高他两个头的人,气得跺脚,气全撒在和事佬王病身上。

“蛮狗把我们大梁江山打剩一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还吃人!他娘的就是看你长着张烂好看的皮囊,迟早有一天把你吃得骨头不剩!”

王病:“……冷静!岑立!”

岑立拳头握得咯吱响,堪堪刹住脚步。王病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大热天的感觉背后阴风阵阵,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忙道:“没事,别生气,你站那里别动。”

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两个人两人同时开口:“你还帮着他!”

“……岑立,你先站那里,我跟他说说,你别生气,等一会,我很快就好!”王病看到岑立不再动了才放心,走到少年面前,看到他额头的布红了一大块的,血流进他眼里,眼神里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能活下来,就要好好珍惜生命,那些爱你情愿为你牺牲的人,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内奸,我一个人活着没意思。我和另一个人,就是躺在我上面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当年刘格杀进平阳,我们的爹娘自己逃命了,扔下我们在这里给胡人做牛做马。”

王病有些尴尬,笑不出来了,“有没有意思,要活过才知道不是吗?你年纪轻轻的,爱国的话可以从军,爱写诗可以成为诗人,爱赚钱可以成为富贾,如果你痛恨世道不公又无能为力,可以隐居避世。有一句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叫苟且偷生。”

“……姑且算是吧,啊哈哈哈哈哈哈…但是呢活着总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死了一了百了,况且死得不光彩,除了你自己外,没人会知道你是死得其所死得正义凛然,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地去死而已。”

王病还是有点偏心的,他们都是大梁的子民,远在他国,看他无依无靠求死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

岑立一直站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王病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他耳里。王病以前是在东山隐居的,下山买酒在酒楼意外碰到他,那他之前是不是也痛恨世道不公?是不是也觉得有心无力?

更甚至……他有没有想过自欺欺人地去死?

那个白色修长的背影,与周围的尸体和烧焦的黑墙那么格格不入,看得心头都要暖上一暖。岑立再三忍耐,才没有走上去牢牢抱住他,因为王病让他在这里等。

岑立看见王病掏了个钱袋给他,转身朝他走来,笑道:“走吧,还要赶在天黑前进城。”

岑立又看了那名少年一眼,边走边道:“你不带着他?”

“不了,我们的事他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哦……那倒也是。”岑立小声嘀咕一句:“你都没有那么抱过我。”

王病脸一下红了,低头往前走,也不管走的方向是对是错。

岑立扑哧笑了,走上去扯他的袖子,“这边,我说笑的。”心想:我抱过你就好啦,一样的。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受内奸的钱财,看到那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气得将钱袋狠狠扔地上,想了想,又乖乖拿起来掸去上面的泥土,走到一具被剖开肚子的尸体旁边,拜了拜,徒手挖个洞埋了。

“到了平阳城,你有什么打算?”

“先去找我爹的旧相识,莫万空跟我说了具体位置,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不过进城了就得防着小偷了,得小心点。”

“没有点信物他们认你吗?”王病往后一瞥,他和岑立心意相通,知道“旧相识”和“小偷”分别指“旧臣”和“楚兵”。

“认!他们常来我家,和莫万空一样是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像上次在大街上,人那么多,阿吉也认出我了。喂……小鬼,偷听人说话很刺激是不是?”岑立转身,那少年双手拿着钱袋珍重地捧在胸前,先是一惊,后鼓足勇气一咬牙顶撞回去:“路是你的吗?就你走得我走不得?”

岑立哼哼:“拿了钱就滚回去,在跟着小心我拧断你脖子。”

“谁跟着你了!我是跟他!他!”少年小声骂了句“蛮狗”,用可怜又怀疑的目光看向王病,“你,来这里干什么?再往前可就是胡人的狗窝了,你去送死啊?”

“跟他也不行,我们是一起的,跟他就是跟我。你还是回小孩子该回的地方吧,我们可没法分神保护你,碍手碍脚的,滚回去。”

王病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岑立说的有道理,他们去平阳要团结赵国的旧臣起来造反,连岑立都说了只有四成把握能掀翻崇延的天,前路艰险,带着一个痛恨所有胡人的少年在身边确实会更累。

王病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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