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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隙-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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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气质不凡,举止大方,口吻生花,华歆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刘辉业借着那家仆提着的灯仔仔细细看着王病,“既然华歆说你救了他,那就是救了,是我们的恩人。来,进来吧。”

王病:“谢刘叔。”

岑立:“进来吧。”

贺知年懵懵懂懂跟在王病身后,进了匈奴的老巢,一股恶心感爬上头皮。周围腥味混合着几十天不洗澡的臭味,让他空空的肚子又翻滚起来。这让他想起曾经按在地上地上被几个匈奴人轮流欺负的情景,一副副不齿淫—乱的画面被唤醒,仿佛被围在狼群中间疯狂撕咬,走到正房前面他就忍不住了。

感觉到背后衣裳一扯,王病回头,月光下贺知年紧张地四处张望,活像一只可怜的小兽,感觉只要碰一下他就会跳起来一样,王病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贺知年警惕地看着左右,又可怜地看向王病,怯怯道:“我……我们回去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过来的,对不起知年,我不能回去。”

“你又不是卖给他了!我们回去吧?啊?这里这么黑,我们回去,出城……我们去建康好不好?去我们的国家,不要在这里。”贺知年拉扯王病的衣裳,像把他往回退走。

“你怎么了?”王病转身揉了揉贺知年的头,他看出贺知年是真怕了,抖得厉害,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颈一样。

他记得贺知年说,他被父母丢弃,后来被匈奴人奴役,从刘格的时代到现在,七年过去了,贺知年对岑立的态度就知道他七年过得多痛苦,他那么恨匈奴人,现在把他往匈奴窝里一放,真是比要了他的命更残忍。

“要不然…我求他们派人送你回梁国,好吗?”

贺知年声嘶力竭道:“不要!没有你他们会吃了我的!”

这一声“不要”喊得走在最前面的岑立和刘辉业都停住,所有人全往他们那边看去。

贺知年就要疯了。

幸亏只有岑立听得懂他们的话,刘辉业只听懂一句“不要”,不然就凭贺知年后面那句话,几十个匈奴贵族真的会把他拆骨吃了的。

“五叔,你先等一下。”岑立叫刘辉业后面的人替他扶着,走到王病身边,“小鬼,我们已经劝过你,是你死活要跟过来的,要怪就怪你自己,王歆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可以大发慈悲叫个人送你回去,免得你在这里嚷嚷碍事。”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是他的谁啊?凭什么…”

王病打断他:“贺知年!”

真是疯了,刘辉业一直看着这边,不知道贺知年还要捅出几个娄子来才肯罢休,真让他和岑立在这里吵起来,怕是要被赶出去。让他回去又不肯,非要跟在自己身边,王病对他没有办法。

就在王病头疼之时,贺知年又收敛了一身戾气,淡淡道:“你背我,我就不怕了。”

“……”

“华歆?怎么了?”刘辉业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一家之主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岑立转身走到他身边扶着,道:“没事,五叔,我们走吧。”

“王歆脸色不太好,他没事吧?”

“这灯都没有,你哪看得见他什么表情脸色?走吧——你不是想听我说事吗?”

“想,当然想,我还有件大事要告诉你。你们,把王公子送到东厢房,好好招待。”

说完,岑立就和刘辉业进了正房。王病无奈蹲了下来,道:“上来,累了一整天了,别折腾我了小祖宗。”

贺知年嘻嘻笑着趴上王病的背,在他肩膀蹭来蹭去,好不得意。

正房内,刘辉业和岑立相对而坐,命人点了一盏小灯,挥退所有人。

刘辉业:“十日前,崇延从洛阳出发亲征汝南郡,我计算过了,从汝南郡到平阳,最多不过二十天,你们大概在来的途中,可有听到消息?”

岑立:“有,战还没打不是?”

刘辉业叹了口气:“还没,我们在洛阳的内线打听到,崇延这次动用全国的兵力,打算一举消灭梁国统一天下。初六那天他大张旗鼓御驾亲征,洛阳驰道旁,崇延的铁骑从皇宫一直排到城门。”

“他这么威风,我真想看他惊觉后院着火时的表情。“岑立半开玩笑说完,又道:”他一定是想来个一网打尽,在亲征梁国的同时消灭我们这颗内在大毒卵。现在城里的守备太空虚了,我不相信崇延会蠢到把平阳所有兵力都调道颍水打梁人!这里面一定有鬼,崇延是铁打的武将,就算当了皇帝,他也比谁都懂得怎么打仗,不但要在前线杀敌,还得顾后院会不会起火。”

“这么说,难道这一切都是圈套?城里现在的“无政府”状态全是假象?他是为了引蛇出洞!”

“我是这样猜的,但是证据不足,如果崇延够蠢也说不定。”

“华歆,那你更不应该回来啊!这可……”刘辉业慌了,“听你这么说,这明摆着就是个圈套!你怎么还回来往陷阱里跳啊?”

“五叔,我也不知道城里现在就几个吃白饭的楚兵,况且我迟早是要回来的不是?让崇延吞了梁国,养肥了士兵再回头枪一使,我们那时才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倒不如回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趁崇延打梁人的时候赌一把。”

刘辉业脚不方便,否则他现在一定蹦上屋顶了,他大喜拍案:“对!赌一把!华歆!你果然跟你爹一样是天才!”

“对了,华歆,你老实告诉五叔,是不是看上那个梁人了?”

这不说正事吗!岑立顿了片刻,斩钉截铁道:“是。”

“哎,难得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你胸前的血是他的吧?若是个健康的人倒还好,只可惜那人说话中气不足,气息混乱,嘴唇发白,五叔我精通医理,看得出他……活不久了。”

“……”

岑立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找回自己的发声的能力,说出来又沙哑得不像原本的声音,完全丧失了刚刚分析战局的冷静和镇定,“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刘辉业看得出岑立待那个梁人不一般,并不想隐瞒他,慎重且无奈地摇头。

“他还能活多久?”说真的岑立根本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他以为不知道的话王病就能一直跟着他。

但是他不得不去知道,他得有心理准备。

“至多一年。毒已入肺腑,药石无医。华歆?你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去哪!”

东厢房内,王病把背上睡着的贺知年轻轻放在榻上,手脚重得使不上劲,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他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有张胡床,他睡不着,就搬到门前树下坐着。

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他想。

他从小喝的药就比吃的饭多,勉强灌了个正常人的身体出来,说不上强健硬朗,但也好过总是躺在榻上病殃殃的。爹说他娘身体不好,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爹还说汉朝冠军侯霍去病起了个好名字,却是个短命的将军,就反过来,希望他无病无灾一生平安。

王病还沉浸在回忆中,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昏暗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第57章 浊酒(2)
“岑立?”

王病站了起来。岑立放慢了脚步,走到王病面前,他一路狂奔而来,停下脚步,微微喘息。

“你……”王病本来想说“你怎么没去睡”,话还没说完整,岑立突然上前,那架势竟像是要把他拉扯到胸前禁锢住,可实际上他的力道轻地可怕,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王病莫名其妙被他抱着,没有推拒,温顺地站着任他摆布。直到自己肩上湿了后,王病才明白——这不是温柔,他在害怕。

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跑来温柔抱着他的,这点王病十分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岑立束手无策到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寻求慰藉。

王病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这个人,最多一年后,就看不到、抱不着、说不了话……岑立以前还在想,如果能从刀枪剑戟里翻滚到千里同风的盛世,那他就不做什么太子,两袖清风和王病一起回到山清水秀的东山隐居。

陈规陋习可以破除,千难万险可以克服,疮痍的土地很快就有新的宫殿拔地而起,唯人死不能复生。

天大的仇在他们面前幻化成风,生死却是人力所不能阻挡的。沧海与桑田在历史巨轮碾压下不过转眼的瞬间,何况短短的一年?

岑立依旧靠在他肩上,收紧环在王病腰上的手,轻轻地咬了一口,估计留下牙印了岑立才松开,微一侧脸,咬住王病的脖颈。

这世上仅此一人,一年后再无此人,余下的岁月只有他自己一人。

敏感的地方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岑立的气息似乎从被咬住的地方灌进他身体里,鸩占鹊巢地吞噬王病本身的意识。

岑立只恨不得把他囫囵下肚,没轻没重地把王病脖颈咬得见血。

血腥味天雷勾地火般把岑立炸得发狂,他最后一点理智用来把王病推倒时伸手护着王病的头,接着他如与猛兽撕扯抢着嘴边的猎物一样,再次啃咬王病的肩膀,他不再甘心只留下浅浅的牙印,每一下都咬得极重,不见血不罢休。

两边肩膀都被岑立咬得鲜血淋漓,痛才需要忍耐,王病没有在忍着什么,他看着四方庭院上方的满天繁星,不再习惯性地找最亮的长庚星,因为他知道,与他轨迹重叠的那颗星,已经经过冰与火的洗礼,凤凰涅槃般堕落在他身上了。

“王晴……你不要,死在我前面。”岑立松口,许是不想被王病看到他哭的狼狈模样,岑立一直半撑着身体,头伏在王病肩上。哽咽道:“你说…说你,你不要死在我前面,我要听你亲口说!”

王病很快就觉察出了什么,但是他没问。双手圈住岑立的腰,身体贴上去,轻声温柔:“我不会死的,你别哭了啊。”

“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岑立答非所问,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要我的命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还有办法,有办法…你说的,你不会死的,这是你说的…你不准骗我……”

岑立一边呢喃一边咬开王病的衣裳,顺着他白皙的脖颈一路咬下去。

月已上梢头,地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被拖长,夏夜凉风吹动树叶奏响旖旎的曲调,掩盖了一夜的欢愉之声。

翌日清晨,王病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身上的咬伤已经包扎地妥妥帖帖,但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榻上忍受四肢酸痛的喧嚣,好一会才有力气起榻洗漱,又浑身难受地倒回榻上。

岑立端着早膳开门进来,他看起来倒没有王病那么惨,眉目间比起平时要多了丝神气,不再是他们初见时那种阴郁无彩的眼神。只见岑立端了碗乌鸡汤理所应当地坐在榻边,熟练地舀了一汤勺送到王病嘴边。

腹部暖和了起来,王病也精神了些许,一碗鸡汤喝完,他已经坐了起来。

“还痛吗?”岑立放下碗,又坐回榻边,吻了吻王病,尝到了他嘴里的淡淡的甜味,直把王病吻得气息奄奄面红耳赤才不舍地离开。

“……不痛了。”王病的脸红得就要滴血,偏过头不敢去看他,他能感觉到岑立灼热的眼光和无法忽视的逼人的气息,窘迫得不知道手放哪里好。

幸好这时贺知年大将风范十足地闯了进来,大声嚷道:“王兄,你跑这边睡干嘛?害我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丢下我……我的天他怎么在这!”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贺知年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种我好像打扰一对新婚夫妇的错觉,忙跑到榻边盯着岑立,故意臭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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