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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完,便被勾了颈项,柔软的唇贴上来,撩。拨得人心猿意马。唇齿纠缠片刻,朱宸濠狠狠咬了吴杰一口:“早些回来。”
锁魂之苦,怎抵得过生死永隔?
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
位于长江下游北岸的扬州,是陪都与松江府间的一抹姹紫嫣红。湿热的风吹得人一阵烦躁,那知了鸣得夏意浓墨重彩。
正德皇帝傍晚到了瘦西湖,令后面一群远远跟着,一手牵江彬,一手抱望微赏景。大虹桥飞跨水中,两堤花柳依水而动,九曲下画舫穿梭,偶有琵琶伴着美人吟唱转到岸上,绵绵地勾了谁的魂魄。到了小金山,便见了远处高低错落的亭台水榭,杨柳浓绿、牡丹浓艳。
风亭是这小金山的至高点,正德皇帝站在上头抚着怀里的望微道:“待入夜再来此处,当真是风月无边。”
“皇上倒是好兴致。”
正德皇帝听出江彬话里意思,笑了笑,替他拭了额角的薄汗:“上回应州之战,多的是虚报兵士人数。改军户制、屯田制,已势在必行……后又查出山西行都司卫所武官与蒙古人私自贸易,我已命人暗中查办……”深深叹了口气,“只这会儿,你便让我当个昏君吧!”
江彬抬眼看去,正德皇帝脸上,满是力不从心的疲惫。江彬忽然心疼起来,主动凑上去蜻蜓点水地一吻,正德皇帝一怔,片刻后反客为主,将江彬按在亭柱上吻了个昏天暗地。
待分开了,两人都有些喘。正德皇帝握着江彬的手,用指尖挠他掌心。
天已全然暗了下来,穿梭的小舟上,橘色灯火飘飘荡荡地与水中星月相映成趣。
正德皇帝牵着江彬走马观花地打牙祭。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笋肉锅贴、扬州饼、蟹壳黄、鸡蛋火烧、咸锅饼、萝卜酥饼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
江彬先撑不下了,两人挺着滚圆的肚子找了家茶铺歇脚,江彬喝了几口酸梅汤,总算缓过来了。正德皇帝掏了扇子替他扇去些饭后的燥热。铺子一角搁着把古琴,正德皇帝走过去,试了试弦,扭头问老板可否借来一用。老板颔首后,正德皇帝便抱了琴到桌上,左手轻点,右手拨弦,轻轻唱道:“空庭月影斜,东方亮也。金鸡惊散枕边蝶。长亭十里,阳关三叠。相思相见何年月?泪流襟上血,愁穿心上结。鸳鸯被冷雕鞍热。青山隐隐遮,行人去也。羊肠小道几回折。雁声不到,马蹄不恼。恼人正是寒冬节。长空孤雁灭,平芜远树接。倚楼人冷栏干热。”
离情哀怨,相思难解,一番愁在心头百转千回。
“皇上这曲,唱与谁”
正德皇帝背着手行于岸边,扭过头一笑,一副痞相:“咫尺之遥,不解风情……”
江彬停下步子,一把扯住他衣带:“解得。”
☆、第五十八章 吃味
一坛酒,塞给岸上望风的望微,边脱边沿着石阶往下走。水浸没了脚踝,二人都被这解暑的凉意包围得一阵舒坦。
水面因为两人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几片花瓣随着涟漪打了个旋,飘飘荡荡地停在一处,仿佛等待船客的扁舟。
江彬赤着上身先入了水,肩胛骨背面的冈下窝的一个“八”字,衬着脊梁的凹陷,看得正德皇帝喉头发紧,扯了中衣“噗通”一声跳下水,将措不及防的江彬扑得仰躺进水中。
望微的叫声与被惊扰的虫鸣霎时被隔绝在咕噜噜的水声外,水灌进眼鼻的不适很快为唇与唇的缠绵所取代。
江彬搂住正德皇帝的颈项,辗转片刻,将先前含着的避水珠顶入正德皇帝口中,正德皇帝只觉着一股暖意蔓延到四肢,呼吸霎时间顺畅起来。
正德皇帝讶然,抓着江彬浮出水面,将口中之物吐到掌心:“这什么?”
“宁王给的避水珠。”
正德皇帝惊讶地细细打量,只见是拇指大的一颗珠子,圆润饱满,色如玛瑙。
“他怎给你这个?”
江彬摇了摇头,正德皇帝咕哝了一句什么,脸上些许不悦,江彬笑了笑,拿出另一颗自己含了,眉一挑,沉入水中。正德皇帝心头一热,忙也扎了进去。
两人胸膛贴在一处,隔着那不断带走体温的河水,江彬依然能感觉到正德皇帝的热度。
正德皇帝伸了手,握住江彬的那一处,江彬瞪了正德皇帝一眼,却也伸出了手。两人头尾颠倒地抚。慰着对方,随波逐流间,都攀上了顶。峰。
正德皇帝抱着江彬浮出水面,吐出那避水珠。江彬下巴搁在正德皇帝肩上,看了眼,两人竟已河水带过了两座桥,连望微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明一早还得去南京。”正德皇帝吻了吻江彬湿漉漉的颈项,“今日便如此罢……”
江彬点了点头,随即皱了眉道:“衣裳……”
正德皇帝这才想起两人衣裳都脱在了石阶处……正愁眉苦脸,忽听了一阵熟悉的犬吠声,抬头就见了岸上朝两人猛摇尾巴的望微,嘴里还叼着几件衣物。
正德皇帝霎时间觉着这白毛团可爱得紧!江彬也是欢喜,游过去拨弄拨弄衣物,随后先上了岸。
穿了条裤子后,扭过头对正德皇帝道:“望微只叼了臣的……”。
正德皇帝嘴角一抽:“那……劳烦江统帅……”
江彬俯下身,鼻尖戳着鼻尖:“当年皇上于太液池边赏的大雁……是给了杨首辅罢?”
正德皇帝呆愣间,江彬已抓了剩下的湿衣带着趾高气昂的望微转身走了。
远远的,便听了身后一阵凄厉的哀嚎。
正德皇帝病了,躺床上哼哼,说是怕去不了南京了。
江彬得知后让随行太医去诊脉,在门外与张永、张忠共同候了半晌,太医出来道,皇上似是中毒。江彬掩着哈欠的半只手尚未收回,皱了皱眉,推门而入。
正德皇帝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虚弱地扭过头来道:“我中的是寒毒,非床笫之事不能解。”
江彬走过去,手搁在正德皇帝额上试了试,随后伸进他盖的薄被里,摸出他咯吱窝夹着的一只烘山芋,剥了皮坐床边吃。吃完了,握住正德皇帝那一处道:“皇上若不想它起不来,现下便起来罢!”
引狼入室!当真是引狼入室!
到了南京,直接去了乔宇府上,路过那菜地时,江彬见之前长势良好的千金菜已没了踪影,上方新搭的凉棚,罩着一片绿油油的青椒,衬得开着紫色小花的茄子格外可人。
乔宇书房内,墨香混合着书香扑面而来,江彬不禁想起宣府家里,那轻轻取下一本书便摇得嘎吱响的老书柜。屋里有些暗,乔宇开了窗,正德皇帝毫不客气地往桌前那把椅子上一坐。
“乔尚书查得如何?”
乔宇回过身,看了眼不安地站在那儿的淑芬,从书柜抽屉里取出一本书来,翻到末页呈上。那上头罗列着十几名南京官员的官职与姓名,正德皇帝仔细看了,让人递给身后的淑芬。淑芬呆呆捧着那名册,尚未明白过来。正德皇帝踱到他跟前语重心长道:“翰林院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世人又都知你直谏拂逆圣意,你于京城助乔尚书彻查此事再适合不过。只此事牵扯众多,你若不愿,我断不会强求。”随即又一扭头对江彬道,“我宣称此事由你查办,若有不打自招的,找人盯着便是,莫打草惊蛇。”
江彬称是。
☆、第五十九章 康陵
正德皇帝将到京城,京城官员穿戴整齐了出来迎接,却只见到两位公公和浩浩荡荡的仪仗队。
“皇上呢?”梁储隐隐觉着头疼。
张永拢着袖子道:“去康陵了。”
燕山山麓的天寿山,筑着成祖的长陵、仁宗的献陵、宣宗的景陵、英宗的裕陵、宪宗的茂陵、孝宗的泰陵……康陵,位于昌平金岭山东北,是正德皇帝将来的葬身之处。
陵前有小河曲折蜿蜒,山明水秀,繁花盛开,吉壤无疑。
正德皇帝于十五岁那年定下此地后便开始建陵,近日总算完工。康陵的封土都是从宝城内环形排水沟以内开始夯筑墓冢的;呈自然隆起之态。江彬远远望着那气势恢宏的宝城,便觉着心中一阵酸楚,正德皇帝看紧了紧他手安慰道:“人总有这一日的。”
负责修建康陵的官员带着人出来迎接,正德皇帝打发了陵军、班军,只让督工带路,和江彬一同进了神道。
神道中央立着肃穆的碑亭,汉白玉台基,下设石须弥座,正中立了龙首龟蚨睿功圣德碑。只碑上尚无歌功颂德的文字,表面一层粉末护着,正德皇帝蹲下身子看了半晌,忽地一笑道:“日后不定怎么讥讽我。”
江彬皱了眉,正德皇帝便拉着他跟督工走过碑亭后的御桥。远远的,便见了高耸入云的六棱形的汉白玉望柱,近了才注意到望柱后排列着的成双的石像——狮子、懈貂、骆驼、麒麟、马、象,另有武将二对,文臣、勋臣各一对。石像后头,是六柱三门四楼冲天式牌楼棂星门,龙凤门再越御桥,便是一条弯曲的龙形神道,过了神道,便又见三座御桥。最后一道御桥东侧为神厨、神库、宰牲亭,西侧为神宫监,礼生乐户直房。
过祾恩殿、陵寝门,终于到了方城明楼,方城后左右连接着前后宝城,前宝城呈椭圆形,气势恢宏,却也让人置身其中便觉着一阵阴寒。宝城通往下方地宫的入口守着几名兵士,督工在正德皇帝的授意下,命他们一同转动扳手,将那道厚重的夹铅铁门缓缓提起。
渐渐的,一条阴森的墓道露出来,两名兵士找了火折子,在督工的带领下给正德皇帝与江彬引路。江彬矮身钻进门里,刚踏上那斜坡就打了个冷战,握着他手的正德皇帝压低声音道:“带你认个路,一会儿便出来。”
认路?认什么了路?但脚底下磕磕绊绊的,很快便转移了江彬的注意,他一手扶着墙,能察觉出两边壁上那些不知是浮雕还是机关的诡异的图腾,那冰冷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兴许在这地宫七拐八拐一上一下的地并未发生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这里的布局与上头的宝城大致一样,但仍有着微妙的差别,该是防盗墓者的进入或者殉葬者的逃出罢?
又一个拐弯,微喘的江彬终于见到了正德皇帝位于地宫的后殿。
那一处无边的黑暗,仿佛没有穷尽似的,火折子那点光亮根本不足以描画出它的边界。分明是封闭的地宫,却有一阵阵阴风往脖子里钻,寂静无声中,几人的脚步声带着些诡异的回音。
走到一个巨大的阴影前,正德皇帝止了步子,伸手一掰一处机关,片刻后,后殿的拱顶上便由远及近地亮了起来。那是几百盏被吊起的长明灯,被悬在不同的高度,营造出地下星空的景象,顶端悬着的盛着供这些长明灯燃烧的灯油的青瓷大缸,四通八达地连着好些若有若无的细丝。方才所见的阴影,是临时搭建的围绕着后殿旋转的斜坡。正德皇帝熄了火折子,带着江彬往上走去。
江彬闻着那用醋泡过的灯芯燃烧时透出的酸味,只觉着胃里有些翻腾,待走到后殿高度的一半处,正德皇帝收了步子,江彬这才看清,后殿中央停着的那三个巨型的阴影,实则是三尊朱红的棺椁。中间那巨型的四重棺椁,自然是正德皇帝的归处。而两侧略小的梓木棺椁,定是夏皇后的,而另一个……
“是你的……”
江彬一怔,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
正德皇帝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