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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惊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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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言聿的侧脸:“我该夸你一句。”
  “为什么?”言聿闻言,漆黑的瞳孔里迸出几道光亮。
  “这里,”即墨指了指脑袋,“有长进。”
  “……”
  “南兮兴许真的不会武功,可是,她会邪术。”即墨一语道破天机。
  “从何得知?”
  “看她的眼睛,外加推测,后证实。”
  “……诗诗的意思是,南兮刚刚对萧谓和萧玥都用了邪术?”
  “嗯,保不准连崔管家都用了。”
  “……她可真行……”言聿突然觉得人类忒复杂。
  “这一幕,不过是走个过场,在外人看来,就是萧玥大不敬弑父,仅此而已。”
  借刀杀人,南兮确实这么用了。
  “她不怕被牵连么?”
  “她应该自有脱身的办法,且看便是。”
  “诗诗,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在外人看来是这样,可是这里没有外人啊!”
  “你以为南兮和你一样笨?”
  “诗诗……”言聿委屈了。
  “……”即墨顿感无力,这都一千多岁的妖了,心智怎能这般……“右相安插在左相府的那些暗卫,可不是白吃饭的,监察到如此大事,右相若是知道了,再趁机参他一本,成效如何自不必多说。”
  “原来如此!”言聿大悟。
  
  “呵呵,到头来,果然是我自作多情!”萧玥冷笑,清明的眸底有一线绝望,“兮儿,告诉我理由……我要实话。”

眉间雪(九)
  南兮顿了顿:“告诉你无妨。”话落走近萧玥,以仅二人可闻的声音继续道,“我生来就没有父亲,母亲带着我四处漂泊……”
  二十轮春秋之前,江南有戏子名唤连舟,才貌双绝,名满天下,世间痴情男儿无数,她却独独看上了一个落魄文人,她唤他阿南,他唤她连儿,他们就在那座戏楼后的幽幽庭院里,日日吟诗作画,赏花听雨,笑谈人生畅意风情,你侬我侬,羡煞众人。
  后来,他终于高中,应召前去京城上任,临走时,她已有孕在身。
  他承诺,待一切安定下来,他定红妆十里相迎,她便是信了这样一句本不该信的承诺,忍受着世人的唾骂,坚持生下孩子。婴儿落地,取名南兮,可她辛辛苦苦等来的,却是他已成亲的消息,她不知他娶的是哪个世家的闺秀,抑或是哪位官员的千金,甚至可能是皇亲国戚,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不要她了。
  生下孩子后,她百病缠身,心凉了,她只能怀着满心的失望,抱着不足周月的南兮,自此沦落天涯。
  铅华不再,她带着孩子艰难求生,七载后,她终于没能支撑住早已残破不堪的身躯,赫然病倒。
  小小南兮沿街乞讨,只为了凑足钱给母亲买药,某一天,有华丽官轿打马走过街头,南兮鼓足勇气上前,长队停留,领马之人本欲施舍些银两,却被轿里传出的一声不耐的呵斥止了动作,轿边的一名仆人上前来,二话不说,一脚揣在小南兮的心口上,破口大骂,臭要饭的,挡道误了相爷觐见的时辰,你就是有十个头都抵不回来。
  当时驻足百姓无数,却无一人敢上前拉起躺倒于地不停抽搐的南兮,幼小的自尊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无情地践踏了,被践踏的鲜血淋漓,溃不成形。
  南兮是恨的,为官无情之人,她打心底里看不起,也愤怨。
  官队走过,那刚刚来踹她的仆人,在途径她身边时,又踹了一脚,还呸出一口唾沫,就吐在南兮的脸上。
  人群寂静,落针可闻,直到队伍走远,百姓无章散去,南兮才踉跄着起身,从百姓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得关键。
  左相大人,为官三年,权倾朝野。
  南兮带着一腔恨意回到破庙,却不料打击紧接而来——母亲走了。
  连舟就那样安静地躺在破旧的佛像旁,嘴角还挂着一道刺眼的血线。
  她走了,走时,南兮不在。
  再后来,南兮便几经辗转,落居梳楼,这一居,就是十三年,靠着母亲生前留下的绝唱《连舟祭》,一曲名动天下。
  
  这本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故事,可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南兮如何都不能接受。
  萧玥听她讲述完,闭上眼睛,似认命般。
  “所以,你是来复仇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
  “哈哈,真是可笑!”萧玥唰地拔剑指向南兮,“若真算起来,我左相府的仆人鱼肉过的百姓又何止你一人,来毁我们萧家的,怎么就偏偏是你?!”
  “因为我是南兮。”
  “好,南兮,你不是别人,你是南兮……”
  南兮顿了顿,又道:“萧玥,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萧玥本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终被那可耻的欲望吞噬。
  “你我,身体里流着一半一样的血。”
  “你……”说什么?!
  萧玥的表情,已非震惊二字可以形容。
  “萧谓,本叫萧谓南。”
  
  且说那个落魄文人,就是萧谓,他金榜题名后,不日便娶了皇后的妹妹为妻,也就是萧玥的生母,成亲不到两月便有了萧玥,只可惜红颜命薄,十月怀胎,到头来因难产去世,萧谓官拜丞相后又续娶了数房,始终无一有所出。
  而且他终究,没能记起那被他遗忘的戏子连舟。
  “如此算来,你还是我的弟弟。”
  “呵,呵呵……”萧玥手一松,长剑落地,落地的声音都讽刺无比,他苦笑道,“如今,你可算雪耻了啊……”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那么喜欢她……殊不知,他在这里痴情如斯,人家早就谋划着怎么教你生不如死。
  南兮负手而立,神色不见一丝波动。
  她的确是雪耻了,她就是要萧谓死,要他满含恨意的死。
  这人,对不起她的母亲,更不配做她的父亲。
  “你喜欢季未岚,可对?”话题陡转,萧玥破天荒地问出这么一句,这是他埋在心底许久都没敢问出口的一个结。
  南兮眸光一闪,做着萧玥意料之中的沉默。
  “那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吼出的声音到最后,几欲撕裂喉咙。
  “路人。”和人世间的过客。
  萧玥不出声了。
  “不日前,你说过,无论我送你什么,你都喜欢,”南兮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今日这些,就是我真正要送的。”
  木叶飘零,铺满庭院,而那身着紫衣之人,就在这颓败的庭院里,苍白地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放肆,又越来越无力。
  直到最后,再笑不出声音,惟剩眼角滑下的几滴清泪,诉说着主人的沉重的心伤。
  
  “言聿,就是现在。”即墨一掌拍到言聿的背上,“接住萧玥流下的一滴眼泪,打到南兮的眉心处!”
  言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得不轻,疼的龇牙咧嘴,来不及顾及太多,赶忙先办好正事。
  微微动几下手指,便轻松搞定一切。
  另边厢,南兮突然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扶额,又摸不出个所以然,却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南兮倏地看向四周,言聿被这锐利的目光又吓了一跳,噌的现回原形缩进即墨怀里。
  即墨闭眼,心道你个没出息的小妖精。
  言聿还来不及拂去那个眼神带来的阴影,底下局面再次发生改变。
  大批禁卫军顷刻之间围满整座庭院,将对峙的二人死死地锁在中间,为首的一个禁卫手里带来一道明黄的卷帛,当着二人的面打开宣读完毕,末了讽刺一笑,挥了一下手,有人从他身后带上来一个人。
  言聿顿时瞪圆了双眼,崔管家?他何时消失的?怎的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不同于言聿,即墨一脸了然,他就知道,北辰动作不会太慢,且如此看来,北辰想除去的,该是左相一脉。
  然后,禁卫军动手,左相府的护卫也横空出现,两方人员打成一片,局势尤为混乱!
  萧玥融入战斗,浑身都是不甘的戾气,剑法凌厉无比,剑梢上不停淌下的鲜血彰显着主人的狠绝,又似在诉说着主人生前最后的辉煌。
  
  那场血战,言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反正,萧玥最后败了,浑身浴血站在遍地横尸中,筋疲力尽地丢掉剑,任杀不完的禁卫军一拥而上将他押走,言聿只看到这里,便被诗诗带走去追那个不知何时消失的南兮。
  言聿一路跟着即墨寻得的蛛丝马迹走,终来到一条江边,看着江岸上的景色,言聿震惊的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鹅蛋,还绰绰有余。
  岸上,散落着那件熟悉的红色披风和一双红鞋,底下是江水涛涛滚滚不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人最终做了什么选择。
  凉风那个吹,水花那个响,呼啦啦的让言聿忽然生出一股悲壮来。
  即墨眯了眯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言聿看看即墨,将自己的嘴合上,也难得沉默的跟着即墨进入树林。
  不出多久,禁卫军追来,看到江边的场景,齐齐摇摇头,退了回去,顺便将那人的遗物一并带走。
  
  漫步在丛林里,言聿终是没有忍住。
  “诗诗,南兮不会真的跳江了吧?难道说她的事情办完了,便真的生无可恋了?”
  即墨一直在思索,听得这话方停下脚步。
  “她不会死的这么决绝。”
  “诗诗的意思是,南兮还活着?!”
  “一定还活着。我仔细想了想,刚才一路上微乎其微却足以令人发现的痕迹,倒像是南兮刻意留下的。”
  “是留给那些禁卫军?”
  “对。”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萧玥弑父,南兮是罪魁祸首,若按国法定罪,南兮怎么着都是一个死字。
  即墨转身,继续前行,只是方向已然更改。
  “诗诗,崔管家又是怎么回事?”
  即墨顿了顿,才继续道:
  “在他意识混沌时,右相府的暗卫不着痕迹地将他带走,他应该是被带到皇帝跟前,尔后悉数指出了萧玥的罪行。
  “他这个活证人在此,萧玥犯下的滔天罪孽,任谁都包庇不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左相又权力过大,位高震主,北辰怎么可能长容他。
  “如今大好时机出现,又铁证如山,北辰不会白白扔掉这团肥肉。
  “而那个崔管家,或许依旧中着邪,才会在上报萧玥之罪时丝毫不留情面,圣旨下达也快速至极。
  “宣读圣旨时,你我都没听清读了什么,萧玥的死罪是板上钉钉了。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萧家,确实是身败名裂了。”

眉间雪(十)
  即墨一语一语道来,虽说是主管臆测,却也八九不离十。
  “南兮……又是如何消失的?”
  “据我所见,当时,她周围的禁卫全都没有伤她,只有一个禁卫拿刀把她逼退到人烟稀少的角落里,草木繁芜丛杂,我看不到里面,南兮退进去后,便再也没出现,那个禁卫也一样。”
  “她是不是对那个禁卫也用了邪术,然后换上他的衣服潜逃了?”言聿接腔,对自己的推测颇为得意。
  即墨轻飘飘的瞥了言聿一眼,不置可否。
  两人边走边聊,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深处。
  “咦?诗诗,那里是不是躺了个人?”
  青丝如缎,容颜赛雪,红衣上被划破了几个口子,周身凌乱,躺在那草丛里不省人事的,可不就是南兮。
  “哎呀我的天!”言聿大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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