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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我不会走了。”南兮启唇,口吻沉重,落地有声。
如此说辞,也是有原因的。当初街头偶遇左相府的人,说是偶遇倒也不尽其然,明面上的架势是他被左相府的人强行带走,实际上,他何尝不是带着隐藏的自愿?
他想让他们怎么做,他们自然会乖乖如他所愿。
季未岚犹如深潭的眼眸里漾起涟漪,一圈圈地越来越大,终于碎了他眼底的那份清浅。
当初忧心南兮多日,全因萧玥那个不省油的灯,而她一离开就是几个月,屈指可数的几封信里也是寥寥数语,末尾永远都是勿寻二字,说实话,那段时间,他是有些恨的。
可是再恨,也抵不过现下她的安然无恙,抵不过如今停留在她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萧玥,抵不过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今后,我不会走了。
一句话,隔阂除。一句话,足矣。
季未岚越过案几,上前来,将南兮轻轻揽入怀中。
话说左相一派势头虽然大减,但左相余党未尽,根基深厚,势力盘根错节,右相一党如今只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还得照旧事事谨慎处处小心,保不准哪天就被横空出世的灾祸吞噬殆尽,寸骨不留。
担忧归担忧,这些并未影响到府中二人的悠哉世界,惬意生活。
经常的,季未岚抚琴,南兮唱曲,季未岚作画,南兮研墨,季未岚批阅账册,南兮在旁整理……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说起执笔作画,一次南兮闲来无事,便在季未岚的书案上挥墨绘丹青,不知何时季未岚从屏风后转出来,饶有趣味地欣赏南兮不算熟稔的画技,南兮画的投入,始终未曾察觉。
一笔笔一划划,轮廓清晰可见,俨然一幅江南绚丽春景,姹紫嫣红,鸟语花香。
“这里,要这样画。”季未岚突然出声,伸手握住南兮执笔的手,带着她在宣纸上灵巧又熟练地游走。
南兮着实被季未岚吓了一跳,来不及平复心绪,心潮再次涌动,每一波荡漾,皆源于手上那片温凉的触感。
南兮的目光下意识地从纸上离开,定格在季未岚的白皙的侧颜,怔怔的,有点不知所措。
经季未岚这么一点,确实有了画龙点睛之效,景物美丽如此,景外的人却心绪难平。
“未岚……”南兮开口,这样的称呼最近才开始,至今尚未习惯。
“嗯?”季未岚停手,却未将手松开。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见南兮头一次说话不那么利落,季未岚疑惑了。
“其实我……”
“少爷,相爷回来了。”门外小厮叩门,恰巧阻断南兮的言语。
右相季谦居宫中已多日,今日得归,季未岚去前厅迎人,早就料到自家父亲舟车劳顿,再加上在宫里太久心力憔悴,回来定时要好好歇息一番,不会多说什么的。
季未岚送父亲回房时,季谦鬓边那多出来的银灰色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那个新帝,手腕究竟有多高?城府究竟有多深?应付他又有多累?父亲怎会……一月苍老十岁般?!
甩掉这些念想,季未岚寻思着什么时候告诉父亲他留南兮的事宜最为适宜。
翌日,南兮陪同季未岚于阁中对弈,一局罢,已是红日走西,季未岚意犹未尽,俨然一副再来一局的架势。
“先用膳吧,已经将近一天未进食了。”南兮提醒道。季未岚如梦初醒,赶紧宣上一桌子美味佳肴。
南兮只稍稍吃了些,见季未岚还在吃饭,南兮趁机便又想开口。
“未岚。”
“嗯?”
“我……”
“咚咚……咚咚……”
“进。”季未岚不假思索地准了来人。
“少爷,老爷唤少爷去前厅一趟,说是问问府中账务相关事宜。”小厮恭敬道。
“知道了。”
看着再度离去的修长背影,南兮轻叹一声,收了棋局。
一连几天,南兮不止一次地下定决心对季未岚坦白,可每每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即墨和言聿也看的出来这一点,尤其言聿,捶胸顿足,尤为愤慨。
他太想知道了,季未岚知道南兮是男子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夜,蟾光皎皎,花影姗姗。
潇湘楼下,季未岚同南兮闲坐,赏月,沐风,品酒,安享岁月静好。
有句话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平静了这些时日,暴风骤雨躲不过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季未岚和南兮深知这一点,所以,当大批黑衣人凭空出现,将二人死死围困在中间时,二人依旧面容含笑,处变不惊。
季未岚打了个手势,自家训练有素的护卫紧随而至。
“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搂外的小厮方才惊觉,大喊大叫,然终是不抵季未岚的响指迅速。
乌云蔽月,冷风乍起,乱石纷飞隔人眼,风声混合着刀剑的摩擦声充斥着耳畔,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不断有路过的仆人吓得瘫软在地,挣扎着跑开搬救兵。
这一出动静不小,大到右相府主人季谦,小到柴房劈柴和后院处理茅厕的小喽啰,统统都惊动了。
季未岚拔剑入战,将不会武功的南兮护在中央,招式凌厉,竟不见有人近得他们身,可那黑衣人,波浪一般前仆后继,没完没了,季未岚体力受限,渐渐由游刃有余转向劣势,南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季未岚面容开始泛白,毕竟寡不敌众,行动明显迟缓下来,恰在这时,陡变突生。
一抹银光忽然飞闪,晃到了南兮的双眼,南兮一惊,那是暗器!季未岚!
嗖嗖寒风袭来,身体快过思绪,南兮迅速起身至季未岚的背后,以身为盾,阻挡了那枚本该没入季未岚心脏位置的暗器。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不大,可季未岚身后,他听得再清楚不过。
南兮伤在右肩,锁骨下。
眉间雪(十二)
“诗诗,要不要出手帮他们一把?”言聿观望着战情,委实被刚刚的一幕感动的稀里哗啦。
“你觉得?”即墨反问,听不出语气和意愿。
“还是帮吧!”言聿拿定主意,不再看即墨的神情,微微动一下手指,便见那锦衣人和红衣人鬼使神差地双双坠湖,当然,有不少黑衣人跟着跳进水中,诡异的是,只见黑衣人入,不见黑衣人出,黑衣人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下去。
即墨看着这一幕,眉角突突地跳了跳。
这只妖……是在杀人么?
待至风平浪静,已是月上中天。全府的人搜寻季未岚和南兮已经许久,却始终毫无结果。
焦急如季谦,今晚要不是有重重护卫挡着,他怕是早去阎王那里报道了,行刺的这些人,明显是左相余孽,可是若是把事情闹大,于彼于己,都是不利,搁下这个暂且不说,仅是他那失踪的宝贝儿子,足以让他焦虑的不行。
季未岚抱着昏迷的南兮从水里出来,已是寅时。季未岚同样迷惑的是,自打无缘无故落水后,他似乎就与外界隔绝了,听不到任何厮杀的声音,只有铺天盖地的水浪,和身边同样跌入水中的南兮刷新着他的视听。
南兮不会水,一直依附在季未岚的身上,待至季未岚抱着南兮从水里出来,竟然已是凌晨。中间为何一下子少了那么多时间,季未岚怎么都想不通。
“少……少爷?来人!快来人啊!少爷找到了!”岸边的小厮丢下手中的长竹竿,惊慌失措地跑开去叫人。
季未岚不予理会,抱着南兮先回了房。路上满满的都是黑色的湿漉漉的尸体和焦急寻人的众多仆从。下人们见到季未岚都惊喜交加,当下就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去通知相爷季谦。
“胡大夫,她怎么样?严重吗?”季未岚担忧地问。
“少爷且莫慌,这位公子的身体本就虚弱,今晚经水一泡,又受了风寒,还有这伤口……”胡大夫起身,仔细看了看南兮锁骨处的血红,隔着布料,看不分明,胡大夫下意识地就去解南兮的衣服。
“胡大夫!”季未岚急忙制止。
“少爷有事?”
“这……男女有别,胡大夫你……”还是避讳些好。
“男……女?!”胡大夫有点犯愣,仔细又看了看南兮,“少爷莫不是说这位公子?”
可不是么,屋子里的下人早已悉数叫退,此刻不指南兮又是谁。于是,季未岚理所当然的点头。
胡大夫震惊了。
“少爷是真不知道么?这分明是个男子!”而且早在上次诊断,他便已经确认的。
“啪!”闻言季未岚手里的瓷碗碎了一地,来不及喝的姜汤四处飞溅。
锦衣男子脚下,一前一后晕出两滴透明的水渍。
“少爷……”
果然是身在局中,旁观者清。
季未岚苦笑。旁边,躺着熟睡的南兮,那样安静美丽的如画容颜,令季未岚怎么都接受不了他为男子的事实。
这个惊天的事实,他竟然瞒了他这么久,他究竟有心还是无意!
无意?怎么可能!他骗他了,他确实骗他了……
季未岚闭眼,笑变成讽然,偏偏又忆起他奋不顾身替他挡飞镖那一幕,顿时,歉疚夹带着心疼,交织着袭上心头。
季未岚睁开眼睛,伸手抚上南兮的眉眼,动作极轻,像是呵护至宝。
他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季未岚应该已经知道了。”即墨擦拭着自己的竹笛,若有所思。
言聿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诗诗,不如今晚我们去右相府吧!”
“好。”即墨答应的非常痛快,喜得言聿合不拢嘴。他非常想知道季未岚会不会接受现实,还会不会如之前一般善待南兮,以及今后将南兮如何安排……以上种种,皆化为不安分的小鹿,不停地挠着言聿的心肝。
入夜时分,玄青双色身影落至潇湘屋顶,即墨扬言进屋去看,此话正合言聿心意,于是言聿掐了个口诀,携即墨隐身于内室的房梁上。
做完一切,言聿莫名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是在干偷窥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为此时屋内只有季未岚和南兮两人,伴着不停跳跃的如豆灯火,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即墨和言聿来得正是时候,这时,南兮刚刚醒来。季未岚见状,换了个方向,正对着坐起身来的南兮。
南兮觉得动作略有不自在,抬手触上颈边,入手的是纱布特有的触感,这种认知,令南兮有些心惊,暗自揣度着自己身份一事是否已经暴露。
季未岚将南兮的神情尽收眼底:“兮儿,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
南兮诧异地迎上季未岚的灼灼目光,顿时无言。季未岚用了一个还字,这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
“抱歉……”南兮还是侧过了头,避开季未岚的视线。
季未岚垂眸,连苦笑都觉得没力气,他如此全心全意,可他呢?
“兮儿,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实话。”
“我……”南兮顿了顿,遂不再犹豫,和盘托出。
他为什么会留在左相府,为什么会使萧家身败名裂,为什么能够全身而退,以及自己会邪术的事实,南兮悉数一字不落地道出。
“我的确是男子。”这个,才是南兮最难开口承认的,“回来之后,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可惜没来得及。”
季未岚自始至终垂着双眸,听南兮诉说着他儿时的悲苦遭遇,后来的辗转漂泊,如今的大仇得报,听着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