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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陆怀仁已经给临易看过了,幸好临易内功深厚,问题不是很严重,只是内脏受的震动较大,短时间内只能静卧修养。不出意外,明早就能醒来。
君裕很懊恼,当初来郦都的时候,他就应该把林苏竹和执姜一起带过来。林苏竹一直在治疗着临易的身体,医术又高超,应该能让阿易少受不少苦。
临易躺在床上,对君裕的懊恼毫无所觉,脸色苍白,睡的深沉。
这一幕似曾相识,甚至过去没有多久,君裕抚着临易的眉头……阿易以前病未好的时候,他经常看着阿易的睡颜,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不知不觉看一夜,他怕自己睡着之后,再也看不到阿易醒过来。
阿易总是冷静而自持,这次为了他才会去救二皇兄,他心急过后也就明白了。只是他宁可二皇兄受伤也不愿阿易去救他。
众人也是在外间踱步,希望临公子快点醒过来。君裕派山南山北去刑部打牢盯消息去了,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刺杀他,伤了阿易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临易总算在第二天醒了过来,清晨的阳光顺着窗户投进了房屋里,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君裕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里全是熬夜的红血丝。临易想说几句,君裕却连忙制止了他,“别说话,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你什么都别说,我都懂。”
临易无力的扯了一下嘴角,想笑笑,确实用不上力气。君裕激动高兴生气的表情集中在一张脸上,就像一个调色盘,结果全变成了黑脸。旁边的秀珠见公子已醒,连忙跑了出去请大夫陆怀仁。
陆怀仁匆匆的赶了过来,把了把脉,对王爷道:“比卑职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公子并未伤及肺腑,但内伤少说也得卧床两个月,只能慢慢的吃药调养。”
君裕一听阿易没什么大事,总算放心了,昨天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吓的他心脏就快停了。
等秀珠送走了陆怀仁,君裕又坐回了床边,临易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君裕给临易喂了饭,小心翼翼的让他吃了点东西,看着阿易的精神好了点,觉得自己可以开口训他了。
“你为什么要去替二皇兄去挨那一掌,你知不知道看见你受伤,我差一点觉得是我死了。临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有什么资格去给皇上挡刀剑,他用不着你救,他自己受那一掌也死不了。”君裕真的是在气头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口。横眉冷对,就像个恶煞,“你多管什么闲事。”
他不是不明白临易为什么要替二皇兄挡那一掌,可他就是生气。君裕在临易面前总是嘴笨的,说过来说过去就是那几句话,不过充分的表明的了他的生气和暴怒,要不是临易在这躺着,他就能把他拎起来打一顿。
临易一直乖乖的听着,不反驳,不生气,他讨好的拉住君裕的手,让他肆意的挥发他的不安和恐惧。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多考虑,如果当时换成了君裕为了宣文帝受了伤,自己估计杀了宣文帝的心都有了。
君裕好好的把临易骂了一顿,临易一直乖乖的听着。直到君裕骂累了,临易连忙让他上床睡觉,毕竟是一夜没睡,为了教训他又是强撑了一个时辰。王爷躺在床上还没一会儿就已经睡死了,眼下的青灰十分明显。
临易虽说醒了,那一掌伤的不是很重,但疼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现在根本没什么力气,只能躺在床上。他看着旁边已经睡着的君裕,希望宣文帝能看在他这次替他挨了一掌的份上,能够痛快的同意了他和君裕的婚事,最好在夺兵权的时候也能放宽一码。
“问出来是谁指使的吗?”宣文帝问。
承乾殿内,兵部侍郎邓一昌跪地,惴惴不安,“微臣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但那刺客明显就是经过训练的,嘴紧的很,什么都不说……”
“哼!”宣文帝一拍桌子,“无用!给朕仔细的问,剥了他们的皮也要给朕问出来!”
“是。”邓一昌连忙道。
“再给你一天时间,问不出来,你这个兵部侍郎也别当了。”
“是……”邓一昌大惊。
“退下吧!”
邓一昌汗津津的退了出去。
宣文帝把目光放在一直没有出声的兵部侍郎白鹊青身上,颇为老神在在,“爱卿以为这是谁干的?”
白鹊青低着头,恭恭敬敬道:“这朝里看西北王恨之入骨的能有几个”
宣文帝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敲着椅子上的扶手,轻微的扣扣声在寂静的大殿了清晰可闻。他接着道:“爱卿想到的事,别人自然也能想到,万一他用栽赃陷害这个名头可怎么办呢?”
“是真的,又何来栽赃陷害?”
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蜡烛滋滋燃烧的声音。宣文帝睁开了眼,他定定的看着白鹊青,“那这件事就交给白侍郎去办吧。”
“是。”白鹊青道。他的声音平平缓缓,就像平时和皇上聊天一样。
“臣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醒皇上,”白鹊青接着道,“皇上的初心可曾变过?”
宣文帝一愣,半晌才说话,“昨天临易为了救我受伤的时候,老六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只恶狠狠的狼……朕丝毫不怀疑那一刻他会杀了朕……”宣文帝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不出来是落寞还是忌惮。
“皇上,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白鹊青低着眼道。
宣文帝一笑,“是啊,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那白侍郎守护的是什么呢?”
白鹊青不答。
“老六是狼还是狗,临易是那个控制他的开关。”宣文帝接着道,“这个开关杀不得也留不得。”杀了临易,老六就会变成狼,不杀临易,老六会选择他而不是朕。
“皇上,何必纠结于此,王爷还是那个王爷,不是临易也会是别人。”白鹊青道。
宣文帝甚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爱卿今天的口气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你不是说临易须除之吗?”
“臣只是觉得皇上不应该和王爷有所隔阂,即使他有了临易,他是那个愿意为你肝脑涂地的王爷。”
宣文帝点了点头,“这番话朕还是信的。”
“皇上还没告诉臣您的初心变过吗?”白鹊青依旧垂眉恭立。
“朕的想法从来没变过,此次老六回来,朕一定要把兵权拿回来。”
?
☆、第68章
? 院里的花红了败,树叶绿了黄,昨晚的一场大雨消了不少暑气,一场秋雨一场凉,夏天算是过去了。
临易不能下床,君裕坐在床头陪着他。清新的空气透过窗户飘了进来,临易问:“昨晚下雨了?”
“嗯。”君裕道:“很大的一场雨,打到窗户上啪啪的响。”
“要入秋了……”
“是。”君裕点了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回跃州?”
君裕顿了顿,“快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秀珠传话进来说宣文帝来了。
君裕忙起身,宣文帝已经进了屋,穿了一身便服,后面跟着李文德,手里捧着不少东西。
“臣弟见过皇上,”君裕行了一个大礼,脸色肃穆,面沉如水。
君祚扶他起来,看了床上的临易一眼,“可有大碍?”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君裕回答道。
“朕从宫里挑了几个好药材,”宣文帝示意李文德把东西拿过来。
秀珠接了过去,君裕平平板板的道了谢。
君祚摸了摸鼻子,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事要和你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是。”
君裕随宣文帝走到了湖心亭,此时正是凉爽的时节,昨夜又下了雨,池子里的荷花开的很大,颤巍巍的随风抖动。
君祚凭栏而望,“我还记得以前我们时常在这聊天,我说你听,老六,那时候我一直相信你会是我一辈子的兄弟,就算全天下人都背叛我,你也不会。”
君裕看着池子里的荷花,没有说话,君祚见怪不怪的笑了笑,“你还在替临易给我挡了一掌生气?”
“不,臣弟不是生皇上的气,臣弟是生自己的气,是我没保护好阿易。”君裕开口,把目光转到二皇兄身上,略有愧疚,“昨天是我急红了眼,才会对二皇兄那么大逆不道。”
君祚了然的笑了笑,“朕知道,谁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臣弟知道这次回郦都是干什么的,臣弟知道您是个好皇帝,这次来郦都,我只想带阿易回来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
君裕拿出怀里的虎符,递给了君祚,“臣弟从来没有想要把着兵权,这是二皇兄的,臣弟不会拿。”
宣文帝并没有接,看着他,半晌才道,“老六,你总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这皇宫的生活从来不是臣弟想要的,二皇兄应该明白。”君裕道,“臣弟在这过的并不好,臣弟只想和临易在一起。”
宣文帝沉吟了半晌,接过了虎符,“老六,你可想好了,一旦你给了朕,朕可是不会再还你的。”
君裕道,“难道我现在不给你,你以后就不会要了?”
君祚直接道:“我可是抢也要抢回来的。”
“那我还不如直接给二皇兄呢。”君裕一笑,跟以前呆傻的样子一模一样。
君祚看着他,问“老六,你为什么不觊觎这个位置呢?”
君裕一愣,“臣弟长的丑……”
“先帝是怎样对我的,二皇兄也看到了,臣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君裕转身看向着池子里的荷花,又道,“臣弟也很笨,二皇兄也知道。带兵打仗还可以,文臣武治,臣弟没那个脑子,直来直去惯了,臣弟只想要一个懂自己的人,这就够了。”
池子里的荷花依旧颤颤巍巍的抖,莲蓬矗立其间,大朵大朵的荷叶铺天盖地。
君祚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这满池子的荷花,“一旦你没了兵权,你再也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西北王了,你只会是一个闲散的王爷……”
“这样挺好,”君裕道,“臣弟没那么大的野心去配上手里的重兵。”
“再说了,臣弟要是真受了欺负,不是还有二皇兄吗?”君裕看向他。
君祚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幸运有你这样的兄弟,老六。”
“但有一件事,臣弟想自己去做,”君裕肃然,眼中的狠厉不言而喻,“臣弟想亲手杀了策划这次行刺的主谋。”伤了阿易,他不会放过!
君祚一顿,“关于这次行刺,主谋是……”
“赵敬然?”君裕接口。
“是,”君祚点了点头,“我已经让鹊青去处理了,不出三天,就可以将他关入天牢。老六,你再忍耐片刻,三天之后,朕让你亲手杀了他。”
君裕点了点头,嘴角抿的很紧,半晌才道,“臣弟知道。”
君祚出了府,毫不意外的看见白鹊青在马车前面等着他。
君祚伸手,白鹊青低着头扶他上了马车,片刻后,他也进来了。
“鹊青,我后悔了。”君祚看着手里的虎符道。
白鹊青低着眼,表情未变。似乎对他这个想法在意料之中。
“朕这个皇帝当的又成功又失败。”登基四载,他朝堂之上束朝纲,老六庙堂之外平蛮夷。失败的是他终究还是夺了老六的兵权。
宣文帝叹道:“感情之事,当真会让人昏了眼。”
“就算王爷没有遇见临易,此生没有情爱,他也依旧会是愿意为您出生入死、马首是瞻的兄弟。”白鹊青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