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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抬头一看,原是张让。
张让主动坐在曹操身边,也拿了一块饼子。
曹操有些纳罕,张让竟然主动过来,而且坐在自己身边,这是要和自己搭讪的意思?
这石头脸的宦官,今日竟如此反常?
张让坐下来,果然是要和曹操“搭讪”的,淡淡的说:“看来曹校尉是有心事。”
曹操一笑,轻佻的撞了一下张让的肩头,说:“哦?你竟如此了解我?”
张让不为所动,好像曹操调戏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侧头直视着曹操,笃定的说:“为吕布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曹操当即收敛了笑意,眯着眼睛去看张让。
张让慢吞吞的将饼子掰开一半,然后拿起半张饼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咬着,他的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吃了一口饼子,慢慢的咀嚼咽下。
曹操眯眼看着张让的动作,起初只是为了观察张让到底知道什么,但后来也不怎么的,曹操竟然被张让这慢条斯理的吃相给吸引了,发粉的嘴唇、纤细的脖颈,喉结平整并不突出,吞咽的时候微微滚动的喉咙,说不出来的令人心神微颤……
张让并没在意曹操的观察,幽幽的说:“吕布是一头不服管教的狼,曹校尉说得对,人与狼不可能为伍。但正因为吕布是一头野心勃勃的恶狼,所以才给了曹校尉这个机会……”
“哦?”曹操似乎听得有些顽味,说:“怎么说?”
张让继续说:“倘或曹校尉手里的肉,比董卓更多,那么吕布这条狼,效忠的就不是董卓,而是曹校尉你。”
曹操眯了眯眼睛,张让说的很对,就是这个道理,吕布的为人,张让看的十分透彻。
可问题也摆明在眼前,他们虽趁着吕布重伤,软禁了吕布,但只能软禁一时,吕布早晚有一天会恢复,到那时候……
无异于养虎为患。
曹操说:“你也说了,我要与董卓比肉,如今的形势来看,董卓手里的肉,比咱们手里的肉更新鲜,量更大,吕布这头野狼,如何会放弃董卓的肉,反而投靠我们呢?若是搞不好,养狼的人,反而……变成了肉。”
张让听到曹操的发问,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的看着远方拨动篝火的张奉。
又温吞吞的吃了一口饼子,才突然说:“不如让奉儿试试罢,说不定可劝降吕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6更,这是第2更!
舍不得
“张奉?”
曹操有些吃惊纳罕的看着张让; 不知他为何提起张奉。
“为何要张奉去劝降?”
曹操立刻发问,说:“难不成张奉有什么不同之处?”
相比曹操的急切,张让并不焦急,还是慢吞吞的吃着饼子; 一口一口,吃的很慢,也很细; 那动作好像不是吃什么粗糙的饼子; 而是在吃山珍海味。
曹操眼看着他“郑重”的吃着手里的破饼子; 急的不得了,就想让张让赶紧回答自己。
于是曹操劈手直接夺过了张让的“山珍海味”,那只破饼子,握在手中不给张让,说:“你先回答我,回答完了再食。”
张让被夺了饼子,也没着急,就说:“原因很简单在; 张奉说过; 他曾经对吕布有恩,吕布这个人虽然野心勃勃,但是重情义; 张奉不像丁原,吕布杀死义父丁原是因为要投靠董卓,丁原是他的绊脚石; 而张奉与吕布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因此奉儿去劝降最好,在咱们里面,他的把握最大。”
曹操听着点了点头,的确是个道理。
张让又说:“而且……”
他说着,皱了皱眉,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似乎在思量什么无解的难题。
曹操说:“而且什么?”
张让说:“而且…让总觉得,吕布十分关心奉儿,超过了救命之恩。”
他这么一说,曹操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不由仔细思量起来。
他半垂着头仔细的思量着,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在了张让的那只饼子上。
他刚才劈手抢过了张让的饼子,饼子上还留着张让的齿痕,竟然和张让本人一样,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咬成了一条平整的直线。
曹操本在思量张奉和吕布的问题,但看着那整齐的齿痕,脑海中不由开了小差,竟然拐了好几个弯儿,突然想到刚才张让吃饼子的画面。
这饼子……
好像比其他的饼子都好食?
指不定味道不一样,因此才能叫张让吃的如此细心。
曹操心想,难不成干饼子还能吃出肉味儿来?
他这么想着,登时有些口干舌燥,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当即慢慢举起张让咬过的饼子,也想就着那平整的齿痕咬上一口,尝尝个中滋味儿。
只是……
“曹校尉。”
曹操刚要咬上去,突听张让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吓得曹操一个激灵,莫名心虚,差点把饼子抖手扣在地上。
张让平静的看着曹操,说:“曹校尉,那个饼子是让吃过的。”
“哦……是么。”
曹操装作糊涂,答应了一声,把饼子塞给张让,塞给张让的时候还有些可惜,刚才应该果断咬一口尝尝。
果然时不我待,追悔莫及……
“踏踏踏!!”
马蹄溅起尘土,飞快地向前掠起。
“大哥!”
一骑快马直冲而来,停在大部队跟前,说:“大哥,并未寻得吕布下落!”
这飞驰而来之人,正是那日里匆忙离开卫家的张超,也就是曹操的至交好友,陈留太守张邈的弟弟。
张超说:“四下里寻遍了,都找不到吕布,这消息指不定是假的!”
张邈眯了眯眼睛,说:“找!继续寻找,就算把陈留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吕布的下落!如今吕布身受重伤,断不可错失良机,若不能斩草除根,便是养虎为患,吕布素来记仇,等他养好了伤痛,必然与我们为敌,到那时候……”
不需要张邈再废话,张超也知道后果,他们带兵偷袭吕布,吕布肯定记在心里,只待养好伤痛,必然找他们报仇。
张超立刻领命,又说:“大哥,弟弟还打听到一则消息,说是卫家那老头子变卖了家资,全数资助了曹操,如今曹操得到卫家的家底儿,已经离开卫家开始征兵了!”
张邈听了,沉声不语。
张超就说:“大哥,不是弟弟要说他坏话,这个曹操,心思深沉,大哥可千万别轻信了他!曹操在雒阳之时就得到了张让的宝藏,如今来到了陈留,还搜刮了卫家的家资,现在他手上的钱财之众,便是十个大哥也拗不过他!倘或真的让曹操在陈留征兵,那些壮青必然都被拉拢走,还要大哥您这个陈留太守做什么?倒时候您这个陈留太守岂不是形同虚设?被曹操这个外来竖子,爬上头去作威作福!”
张邈冷声说:“够了,勿要多言!”
张超见张邈那表情,便没有再多说,他知道大哥一向耳根子软,听不得劝,张邈显然已经怀疑起曹操了。
果不其然,张邈阴沉的说:“去,派人给我打听曹操的消息,好生跟踪监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禀报。”
“是,大哥!”
张让建议让张奉去劝降吕布,曹操觉得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还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于是曹操便站起身来,找到张奉。
张奉正在拨弄火堆,见曹操走过来,立刻说:“主公。”
曹操点了点头,说:“坐,来坐罢,不必如此拘束,你我认识已然十年有余,咱们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何必如此拘束见外呢?”
曹操因为想让张奉办事儿,所以开场白十分亲和,张奉一听,赶紧说:“是。”
于是两个人坐下来,曹操就伸手搭着张奉的肩膀,说:“张奉,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张奉连忙说:“主公待奉有恩,平日里待奉自也是极好的。”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说:“自然。”
他们正说着话,吕布坐在辎车里,就打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巧了,刚好看到曹操搭着张奉的肩膀子,两个人亲昵无比的说着悄悄话。
吕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眯了眯眼睛,脸色有些发沉。
正好曹操说到让张奉去劝降吕布,抬手指了一下辎车的方向,于是三个人六目相对。
“哗啦!”
眼目一对上,吕布立刻放下了车帘子,隔绝了曹操和张奉的视线。
曹操就对张奉说:“不知你可愿帮我这个忙?”
张奉一听,原来是让自己劝降?赶紧拱手说:“卑职在所不辞,一定尽力劝降,只是……”
张奉有些犹豫,说:“只是……卑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劝降成功。”
曹操笑着说:“这有什么?你只要尽力便是,成功与否,听天由命就是了,我断不会责怪与你。”
张奉点点头,说:“那卑职现在就去。”
张奉说着,拿起医药箱,正好趁着给吕布换药的时候说一下这个事情,也不会显得十分突兀。
张奉带着药箱,很快上了吕布的辎车,“哗啦——”一声打起车帘子。
吕布坐在辎车之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张奉,并没有说话。
张奉矮身进来,说了一句:“吕都尉,换药罢。”
他说着,又是“哗啦!”一声放下车帘子,车子里很昏暗,密不透风,随着车帘子放下,车厢又回归了黑暗与平静,连吕布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奉没有立刻说劝降的事情,吕布也没开口,而是熟门熟路的褪下自己的衣衫,将腹部和后背袒露出来,让张奉给自己换药包扎。
张奉借着微弱的光线,微微俯下身来,给吕布解开腰上包扎的布巾,然后拿出伤药来,轻轻的洒在他的伤口处,小心翼翼的重新包扎起来。
他这样包扎着,哪知道吕布先开口了,说:“我知你是来劝降的。”
张奉心中一惊,不过强自镇定下来,口气冷淡的说:“既然吕都尉已然知晓,那也不必奉多费口舌了。”
吕布低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低沉,说:“你想劝降与我,可没那么容易。”
张奉抬头看着吕布,说:“不容易,那是有多不容易?”
吕布突然抓住张奉的手臂,“哐!”一声将人抵在辎车的墙壁上,眯起一双虎目,他的身量远远要比张奉高得多,这样桎梏着张奉,有一种要将张奉生吞活剥的错觉。
张奉眼神颤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慌张,而是说:“怎么,吕都尉不归降也便罢了,竟然还要杀人灭口么?”
吕布盯着张奉,说:“不,布可舍不得。”
张奉眼神又颤抖了一下,不知吕布说的什么意思,吕布继续说:“毕竟……你是我的恩人。”
张奉听他这么说,原来舍不得是这个意思?
吕布又说:“倘或有一方一定要归降,布还是劝你,不如就此降了我,与我一同回雒阳去。”
张奉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话一般,说:“吕都尉,还是别煞费苦心了,主公对奉有恩,奉就是挫骨扬灰,也绝不会倒戈于人!”
吕布听着张奉的话,没什么怒气,亦没什么意外,十分了然的看着张奉,只是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