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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僙道:“杨总管上了年纪……”
他话戛然而止,只因杨雨稀已经急冲冲地进院子,“谁说我上了年纪?”
众人回头要笑,却很快怔住。
“杨总管。”被挤在屋子里最深处的况照走出来,跟着怔住。
杨雨稀身后,那飞龙正好端端地站着,背着阳光,生龙活虎。
庞小大淡然道:“看来那首领和我们开了一个小玩笑。”
那飞龙连连冷笑,“还是个叫很多人失望的玩笑!”
况照道:“无论如何,毕竟是命案,我看还是派人通知官府,诸位,还请花厅稍候,待我先处理此事。”
“况兄且慢。”颜初一道,“两位那首领,我们还没分出个真假呢。”
那飞龙蹙眉道:“颜初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初一道:“就是……我不相信你是真的那飞龙的意思。”
那飞龙脸色一沉。
况照打圆场道:“正好我们也看看这具尸体到底是谁。”他蹲□,手指在尸体的面部捏了捏,然后一寸寸地往边上摸。
席停云在边上看着。尸体的确是被易容的那个那飞龙,但手法十分高明。易容术若是做得谨慎,可以将整个人包裹在一张皮里,这样不但不怕洗澡,连被人抚摸全身都难辨真假。地上的尸体显然是这一种,况照的手一路往下摸,连衣襟里都伸进去了,依旧没有找到贴合的缝隙。
庞小大面无表情地喃喃道:“奇怪奇怪。”
那飞龙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o^)/~
平地风波(二)
若地上的尸体找不出易容的破绽,接下来要检查的便是活着的那飞龙。
况照的手已经伸到了尸体的腰部。
明知道地上躺着的绝非自己,可看着一具尸体顶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躺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摸来摸去实在尴尬。
随着尸体上的衣衫越来越少,那飞龙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厚,到况照的手放在裤带上时,他终于开口了,“为何不用刀割开试试?”若真是贴了一张皮,割开面颊,便知分晓。
况照还没说话,就听庞小大道:“那首领一世英雄,无辜枉死已叫人唏嘘,如何能让他死无全尸。”这话听着倒像是他对那飞龙情深意重,但若那飞龙没有死,且以本来面目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听起来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那飞龙竟没有发火,“他死于腹部刀伤,可从那里下手。庞首领多次借故阻拦,莫不是心虚?”
庞小大慢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易容竟能易到腹部,庞某开眼界了。”
趁他们说话之际,况照已经解开裤带,将裤子往下拉了几寸,刚好露出伤口,血已凝固,发出阵阵腥臭。况照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拨开伤口,半晌,揭开一层轻薄如纸的假皮来。
“哼哼!”那飞龙故意发出两声冷笑。
颜初一道:“真想迫不及待地见到庐山真面目,希望不是那首领怕冷,所以穿了一身假皮来保暖。”
席停云颇觉有趣。记得平主曾在竹楼前说过,那飞龙行刺失败,投靠庞小大,可现在看来,两人仿佛势同水火。
平主低头看着况照将皮一点点地揭起,神情若有所思。
解起来的皮终于到了下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
况照也越发小心,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全都揭开来。
“果然是他!”那飞龙愤愤地捶门框。
况照沉吟道:“若我没有看错,他似乎是那首领的弟弟?”
那飞龙道:“堂弟,那味辛!”
席停云记得他昨夜提过,背叛自己的那个人就是那味辛。可若说他背叛那飞龙是为了取而代之,那跑来锁琴山庄又是为何?眼睁睁地看着那飞龙走投无路不是更好?难道连被问罪这种事他也要取而代之?又或者,另有目的?
颜初一道:“我听说,面具可以有两层,甚至更多。”
若目光能凝成箭矢,他此刻已在那飞龙的弓下千疮百孔。
况照似乎不耐烦了,干脆用匕首在尸体的脸上划了一刀,手指在伤口摸索了半天,道:“没有。”
颜初一突然笑起来。
那飞龙不满道:“你笑什么?”
颜初一道:“笑我们堂堂六部首领,竟然花了这么久的工夫在确定一个人的身份。”
那飞龙道:“席停云离京,这五个字岂非解释一切。”
颜初一摇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霍决和席停云,嗤笑道:“席停云号称千面狐,可不是千手狐,他易容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一个人。”
那飞龙道:“他是一个人,可他身后是整个大内,整个朝廷。”
颜初一道:“若易容术这般好学,人人都能李代桃僵,天下早已大乱。学易容术,天赋、耐心和适合的相貌三者缺一不可。”
那飞龙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我师父也是一个易容高手。”
那飞龙看他的目光顿时一变。
“可惜,”颜初一叹气道,“我太英俊,不能学。”
“……”
况照干咳一声,对那飞龙道:“既然他是那首领的堂弟,那就请那首领决定如何处置吧?”
庞小大道:“尸体不是那飞龙,并不意味着另一个就一定是那飞龙。”
那飞龙杀气毕露。他并非易于之辈 ,被庞小大和颜初一两人挤兑半天早已积了一肚子的火,忍到此时不过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不敢胡乱树敌。
席停云注意到他的目光和况照几不可见地碰了碰。
“呵呵,如颜兄所言,易容并非易事,那味辛是那首领的堂弟,两人外貌本就有几分相似,平日里又来往频密,这才能假扮得如此天衣无缝。若要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人选,绝非易事。不然,我们几个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岂非闹得人人自危?”况照道,“我看,追查凶手之事,还是交给官府吧。”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自然不好再穷追猛打。
那飞龙冷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朝廷惹出来的事!”
颜初一呵呵一笑,毫不掩饰讥嘲之意。
那飞龙道:“我知道诸位来锁琴山庄所为何事,既然大家都在,我便说个明白!”他遂将昨日对杨雨稀和赦僙所说之事又照说了一遍。
杨雨稀和赦僙昨日已然听过,今日却像是初次听到的模样,神色随着他的话语变化,十分入神。
他说完后,颜初一道:“看来那味辛死得正是时候。”
那飞龙恨声道:“我嫌他死得太早!我恨不得亲手将他剥皮拆骨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况照道:“此事着实出人意料!若是如此,那么那味辛之死就太叫人疑惑了。”
颜初一嘴唇动了动,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况照见其他人不再说话,便派人去请衙门报案,然后招呼其他人去花厅叙话。
平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霍决和席停云道:“你们在这里候着,要是衙门那头有什么消息,即刻禀报。”
席停云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答应了。
况照也留了家丁看守尸体,只是尸体赤|裸半身,假皮又撕了一半,看上去古怪又狰狞。家丁们都不愿意呆在屋里,留下霍决和席停云两人与尸体作伴。
席停云默默地坐了会儿,趁外头家丁不注意,小声道:“你心中可有了人选?”
这人选自然是凶手的人选。
霍决垂眸,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席停云微讶,点头道:“如此便好。”他虽然好奇凶手是谁,却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和身份绝不该问。纵然他领受的任务是请他出山对付阿裘,也不能改变他听命于朝廷的事实,若是介入南疆事务太深,对霍决对自己都绝非好事。
他突然笑了笑道:“那飞龙似乎很讨厌我。”
霍决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傲然与不屑,淡然道:“不必理会。”
笃。
一支箭射在门板上,上面还绑了一张纸条。
家丁一阵慌乱,“有刺客!”
霍决箭射来的一瞬间已经挪到了门口,只是发现箭旨在示威并未伤人,所以没伸手接箭,任由它钉在两个家丁脑袋之间。
附近的侍卫冲过来,一边追拿刺客,一边护卫他们的安全。
家丁通知况照,况照很快赶到,看到箭矢上绑着的纸条,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拿下纸条展开,焦急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一脸的迷惑不解。
“发生何事?”平主走过来。
况照道:“平兄怎么来了?”
平主道:“我去解手,顺道想来看看张三夫妇。”
况照道:“张三?”
平主指了指毫无“张三”自觉的霍决。
况照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低头看纸条。
平主看着他手中的纸条道:“莫非况兄有所发现?”
况照将纸条递给他,苦笑道:“平兄还是自己看的好。”
平主看了纸条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阿裘不是回苟贺了吗?怎么可能向况兄下战书?”
平地风波(三)
况照也是一脸茫然。
平主试探道:“况兄是否与阿裘有过什么过节?”
况照苦笑道:“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有过节?”
平主道:“听说他是男的。”
况照道:“他应该向平兄挑战才是。”
平主道:“况兄说笑了。连谢非是都败在他的手下,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
况照道:“我不知道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我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没有我。”他半生精力都花在了如何赚钱上,武功是出了名的稀松平常,若六大首领按武功排座,他一定敬陪末座。
平主沉吟道:“却有王爷。”
况照一怔。
“王爷十二岁打败天下十剑之一的紫云剑客,十四岁单枪匹马挑了闽河第一帮河燕帮,十五岁战胜白面老人最得意的弟子河东第一高手管飞熊,战功累累,名声赫赫,与平霄城主并列为南北两大绝世高手。阿裘若来南疆,自当会一会王爷。”
况照道:“你是说,因为我是阿决的舅舅,所以他借我来迫阿决出战?”
平主道:“或有这种可能。”
况照虽觉荒诞,却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苦笑道:“这一招抛砖引玉使得真是没头没脑,怕只怕我连砖都做不得,只会被砖得头破血流。”
平主道:“正巧各位首领和杨总管正在锁琴山庄做客,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有所收获。”
况照无奈叹息。
其他人听说此事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颜初一问:“投书的人找到了吗?”
况照摇头。
颜初一道:“若来的真是阿裘,只怕再多十倍的护卫也追不上他。”
赦僙忽而哈哈大笑道:“早就听闻这个苟贺阿裘武功了得,始终无缘见识,这次我可要好好开开眼界,看况老大如何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况照讨饶般地拱手道:“老赦啊老赦,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如今可是六神无主忐忑不安得很啊!”
家丁进来禀告说衙门派人来查看尸体。
况照正为战书之事头痛,哪里有闲心管这件事,不耐烦地挥手道:“让他们将尸体领走便是。”
庞小大突然道:“有谁见过阿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