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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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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叔没想到许白居然知道这么多事,也便如实相告,“王琛那边要给农民放贷,换粮引,需要钱引铺子从中周转。江南和东南的茶生意也要钱引铺子打理。所以可以说,钱引铺是吕家生意的中间环节。若是粮丰茶欠,则钱款需要从中原向东南移转,若是茶丰粮欠,则是逆向而行。我们绸庄不做交引生意,所以相对稳定,没有大亏大赚。”
  “所以是不是可以说,绸庄与钱引铺之间的关系,相比王琛和私茶那边,要紧密得多?”许白问。方才照罗叔的话可以判断出,涉及绸庄生意的钱引铺子相较而言比较稳定,不需要涉外的钱财流通,所以他推测可能容易和大绸庄之间形成更为稳固的钱款的供应关系。
  罗叔被许白的问话惊了一下。虽然他如实相告,但却还未鞭辟入里地分析绸庄和钱引铺子的合作环节,这孩子便猜了个正着,想来吕三少爷信里所写的,所言并不虚。
  “确是这样。”罗叔承认,“每年的供货放贷都有钱引铺的参与,各地的钱引铺多少都听大绸庄调派,所以也是各自为政,互不通往来。他们每年报上来的帐,即使我觉得有问题,但那边两边一串通,也查不出什么来。”
  许白知道吕家家业太大,很多地方鞭长莫及,而各个分支做大做强之后脱离了本家的事情,也并不稀奇。现在的绸庄,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各个枝枝杈杈都丰茂无比,茁壮得像是要与主枝干断开了一般。既是胜景,也是危机。
  “隐瞒不报,中饱私囊还算事小。”罗叔没注意到许白正在思考,只是继续说着。他一旦觉着许白确实有点本事,便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般,滔滔不绝了起来,“怕就怕各州之间形成了竞争关系,相互压价,这才是得不偿失。”
  “此话怎讲?”许白见他愿意讲,便引着他的话头。
  “大前年江州和信州两个大绸庄抢货源,压低价,贷了大笔钱款,结果有亏有赢。前年更是有六个州斗得不可开交,所以绸商在其间便乘机抬价,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罗叔说:“吕谯那个小家伙,本来看着两边斗来斗去觉得是个好事情,还给盈利多的那一方发了赏。结果有一年斗得狠了,连官绸都调达不上来,绸商拿着货不出手,硬逼着要涨价。所以……”罗叔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许白的脸色,“据说那年被查了出来,三少爷发了好大火气?”
  许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当年他还小,未必全部知道,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些日子,吕益总是眉头紧锁,而吕储难得来了一趟别府,一来便和吕益吵翻了,最后拂手而去,水火不相容。
  “若说起那件事,吕谯少爷确实要担大责任,老朽也是办事不利,只是三少爷宽宏大量,未予追究。”罗叔欠身行礼,“只是这绸庄分治由来已久,若说全部是吕谯少爷导致的,未免也是匆忙下定论。”
  当年因为此事,吕益一怒之下弃了吕谯。但现在看来,吕谯动了官绸的手脚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下边交不上绸绢,他又要承担征绢的定额,所以只有以次充好,试图瞒天过海。
  

☆、39。 绸庄3…长路

  跟罗叔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到客栈的时候,许白只觉得那些话语依然回荡在耳畔,一遍遍地说着,聒噪得令人睡不着。于是只能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一溜达就看见了店主正在打自家小孩。
  那小孩大概七八岁的年纪,正被店主按在凳子上打屁股。一声声地叫得惨兮兮的,却不敢扯开嗓子喊,毕竟楼上还有客人在睡觉呢。
  店主也不敢放手去打,凭空挥着,举得高、落得缓,打在屁/股蛋子上一声闷响。打是打着了,只是有没有小孩龇牙咧嘴的那么个疼法,便是另外一说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出来劝,小孩机灵地从长凳上滚了下去,扑到娘亲怀里撒娇。他爹摇头叹气,末了这件事就作罢了。
  三人又哭又劝又赌气地回了里屋。
  许白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了,才回过神来,竟是有些羡慕。
  他没经历过母慈父严的这些个真假把式,没被人打过屁股,也没被人庇护过。许圆圆也好,锟金也好,吕益也好……似乎都是把他当做个完整而独立的人在教,而不是当作儿子或者弟弟,来保护,来教导,来惩罚,来任由他的性子。
  如果锟金对他不是那种心思,只是当他的二爹的话,他会很欣喜,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感情这东西会有所分别,还会变了味道。
  他想要个母亲,许圆圆养他却并未把他当作个儿子对待。
  他想要个舅舅,但齐昊与他只相处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便音讯全无。
  他想要个父亲,然后便是魏文书那如噩梦般的回忆,还有锟金那些暧昧的表白。
  后来他又遇到了吕益,二人之间是那种似父非父,似兄非兄的扭曲关系。他猜不透吕益的心思,只知道自己对吕益是动了心却也凉了心的。特别是亲眼看到锟金被吕益杀了时候。那一刻,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他的火苗,使得他心如死灰。
  所以,本不该逾矩,更不该妄想。
  二人还是主仆关系最为恰当。
  既然为人做事,便要尽职尽责。许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是缺了一个童年,还未成长,便要成熟了。
  绸庄的生意由于牵扯了多方利益,因此变得非常棘手。主要矛盾集中在大绸庄的掌柜的之间,彼此为了争夺利益,反而使得绸商在中间周转。
  近些年,绸庄之间的纷争没有停过,绸商反而愈是做大做强,反过来把握了供货命脉,威胁了绸庄的生意。
  除此之外,大绸庄和小绸庄之间的关系,大绸庄和钱引铺之间的关系,桑农和大绸庄之间的关系,还有和官府之间的关系……一大堆关系如一团乱麻一般缠在了一起,错综复杂,想来当初吕益不让他接手绸庄的生意确实也是为他考虑,因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根本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
  即使他能搞清楚各个环节和各种关系,那些身在关系网中的人又凭什么听他的?
  他既不是吕家的少爷,又不像罗叔一样为吕家兢兢业业那么多年,甚至连年龄都只能算是那些大绸庄掌柜们的儿子甚至是孙子……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本对经营方式进行整改?又有什么立场让四十二家大绸庄和二十六个钱引铺听令?又是否有能力将这一团乱麻的关系理得层次分明呢?
  各种疑惑和猜测如一片乌云压在了许白的心头。他回屋坐在孤灯前,开着窗子。
  月凉如水,夜幕幽深。
  寂寞和无助的时候,他无法不想到吕益。
  尽管拼命告诉自己要独立,要成熟,要变得能用、有用,但入夜的时候却发现,那床宽得令人无法忍受。他习惯了身边有人陪着,而现在身边却是空荡荡的,令人不安……
  许白吹熄了那一盏油灯,屋里顿时黑了下来。窗外月上柳梢,格外皎洁,照得窗棂在地上投下了扭扭歪歪的影子。
  他怕寂静夜晚,怕树影,怕风声。大概是幼时被侵/犯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那个月夜和场景会如同梦魇一般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使得他不敢一个人去面对,就怕又回忆起了什么。
  吕益睡在他旁边的时候,有暖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过来,令他有种被保护着的感觉。但现在,这个保护消失了,他终究还是要长大,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许白拉开被褥,把脚伸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仿佛会有什么钻出来似的。他盯着那个被子里,仿佛下一秒,魏文书的手会如同毒蛇一般窜出来,握着他的脚踝,把他拉进无边的黑暗深渊里去。他不自觉得收回脚,缩成一团,被自己的那个想法,吓得瑟瑟发抖。
  夜晚就这么过去了,许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缩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还受了风寒,发起了低烧。
  陪同前来的几个仆人,见他病了,脸色苍白,纷纷自责起来。
  “不妨事……”许白这么说着,却咳嗽了起来,结果周围的下人们慌了神,叽叽喳喳自责得更厉害了。
  罗叔来看了他一次,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只是说:“吕谯少爷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看你什么时候搬过去。”他称呼吕家人都是少爷,唯独直呼许白的名字。
  “劳您费心。”许白道,手掩了掩口,以压制自己想咳嗽的冲动。
  “只是今天去看陈州绸庄的行程,怕是要取消了。”罗叔的语气平静,但许白听着只怕是责怪。昨天刚得到点认可,今天便病得起不来床,白白耽误了几天。他想,这样一来,怎么能令别人信他的能力,将偌大的家业交与他?
  罗叔说完便走了,没多看他一眼。他待罗叔走后便剧烈咳嗽了起来,方才压住的冲动如一大波的蚂蚁爬着他的喉咙。
  可能所谓长大便是这么回事吧。
  没有关心你会如何,人们只是关心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若扛不住了,便退出或放下,人们只会觉得你不堪大用罢了。
  撒娇耍赖的年纪匆匆过去,唯有自己去估量,去算计。算计自己的事业,算计自己的对手,甚至算计自己的生活。
  病了,只会添麻烦而已。
  休养了两天还未痊愈之时,许白便迁入了吕谯之前的宅邸,好给人一种掌事的样子。
  卢翰礼代表知府卢尚坤前来拜会,见了许白便冷哼了一声,觉得既然能派个小孩子来掌事,想必吕家该是后继无人了。
  许白隐约能瞧出卢翰礼眼里的不屑。其实他本想闭门不见客。
  倒不是他想摆架子或者不懂得待客之礼,只是他本就年龄小,加之又病蔫蔫的,匆忙去会客反而叫人给看轻了,不如避而不见。现在看着卢翰礼轻蔑的态度,只觉得是意料之中。
  “以后还请卢知府多多关照,毕竟都在一条船上。”许白听完了卢翰礼的一番应付差事般的寒暄之后,决定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轻松。
  吕家这些年没少给卢知府送些好处,而吕谯的事情出来,吕家更是赔进去了周边的三个中等的绸庄。当时卢知府狮子大开口,想要余杭的大绸庄,吕益和罗叔讨价还价总算压了些价钱,但也是相当大的规模了。
  毕竟其他人都是只要了鸡蛋,而卢知府这边却连生蛋的鸡都不放过。
  “话虽如此,但贵府当年的官司也是为父尽心尽力,才能有今日的繁盛。”卢翰礼一点也不是省油的灯。平常人听了许白的话,大抵都会顺着往下说些“以后就互相照顾”之类的话,他倒翻起了旧账来,片刻都不肯低头。
  许白想了想,既然卢翰礼不识趣,只好这边退一步,“当年是吕谯少爷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卢翰礼满意了,端起茶杯,一副反客为主的派头,“你家吕谯少爷近来如何?”
  “承蒙关心,在家里修生养性。”许白跟吕谯并不熟,只是长大后被带去吕家本府的时候见到过两次。当时吕谯跟在他娘王氏身边,母子二人见了吕益都仿佛矮了三分似的,低眉顺眼地打招呼,吕谯还要恭敬地说些感激的话。
  卢翰礼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亦或者把许白当成了个了解事情经纬的人,自顾自地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当年我下手狠了点,没少让他受皮肉之苦。”这话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炫耀,许白有些听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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