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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悔婚好啊,你这奸诈的小子,头脑清醒的女人都不应该嫁给你。'一只大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揉乱他梳得整整齐齐的银发。
'好了,华尔特,这种喜庆日子,你怎么还闹他们。'与大手的主人并肩走来的青年有着艺术家的气质,温和的眼眸溢满欣慰。
'安迪,我这是在帮他们增加甜蜜的气氛。不是有句话叫‘床头吵床尾和’,今天晚上,新床大概会激烈得塌下来吧。'华尔特一脸昧笑。火冒三丈的新郎踹了他一脚:'狗嘴吐不出象牙!'
没有理会男人们的打闹,菲莉西亚弯腰摘了一把灵灯花,用裙上的装饰带扎成一束,抛向最后走出神殿的男女:'鲁西克,玛丽,接着!'
一阵风掠过,吹散了窈窕的身影,怀念的人们,祝福的掌声,欢乐的笑语,还有……曾经的幸福。
帕西斯喝了口酒,感觉舌根苦苦的,脑中的记忆乱成一团。
后来——后来怎么样?对了,他们找到了肖恩师父,他们以为的肖恩师父……
玛丽薇莎被席恩用肖恩师父的手掐死;鲁西克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安迪病死;华尔特去了那个遗迹,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被绑上祭坛,亲眼看着菲莉西亚……
“索贝克!”
来自现实的呼唤撕裂了血色的回忆,他睁大眼,感到脸上凉凉的。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肖恩捧起他的脸,抹去泪水,满心担忧。
更多的酸涩涌了上来,使他一瞬间想扑进眼前的人怀里,发泄长久以来的痛苦,但他只是轻轻扳开那双温暖的手,绽开镇定的笑容:“抱歉,失态了。”
“你到底怎么了?”杨阳等人也吓得不轻。
“哈哈,触景生情啦,这里是我结婚的地方,一时有点伤感。”
“原来如此。”众人松了口气,惑于他语气的轻松,忽略了话中的深意。惟有肖恩依旧不放心,几次欲言又止。帕西斯微微一笑,从旅行包里掏出一把七弦琴:“扫兴了,我弹首曲子,给大家赔罪。”
“哇——”
美妙的琴音驱散了哀伤的阴影,少女们重新回到灵灯花的怀抱,连肖恩也被欢乐的旋律感染,放松了表情。借着音乐传达心声,帕西斯浮起发自心底的笑意。
过去的,就让它随风逝去。一切的悲苦都由我来承担,你只要,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下就行。
※ ※ ※
决定和杨阳等人同行后,帕西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但自掏腰包购置行李,外貌也做了番精心的修饰:长发染黑,眼珠用幻象术变成普通的蓝色,甚至买了一件附面罩的有帽斗篷。其他人看了他的打扮,都无言了几秒。
“这个样子比原来更可疑。”虽然肯定没人认得出是休利安神官长。
“没办法,你们不觉得这张脸很有当祸水的本钱吗?”帕西斯指着一边脸颊,“何况这里流行把男人当禁脔。”
“……”
就这样,人数扩展到七人的队伍上路了。时值j□j历1037年雪之月11日,也称霜降日,一早温度就特别低,连一向气候不算太冷的南城也化为一片冰天雪地,为旅行带来诸多不便。幸好没有风,骑在马上还不是很痛苦,但是速度却不免变慢,让几个少女担心过年前赶不到首府拉鲁。肖恩奇道:“为什么要到首府过年?”
“好玩嘛!”昭霆和莎莉耶异口同声。杨阳的回答就比较正经了:“节日总是大城市热闹。”
“我想在年前回拉鲁看看。”希莉丝的低语含着几缕乡愁,换来余人默然的注视。
“那个,我一直想问——”唯一不受气氛影响的帕西斯道,“你是不是有南城王室的血统?”希莉丝回首一笑:“我是现任城主的独生女。”
“!”帕西斯的神情几不可察的一变。耶拉姆开口道:“那就别浪费时间,快走吧。”
马蹄踏雪的声音重新响起,银发青年来回扫视骑在前面的两人,碧眸闪过冷锐的光芒。
这个……也算是命运的玩笑吗?
虽然加紧赶路,在雪地里奔驰毕竟是辛苦的事,每天晚上从马背上下来,女孩们都是疲累欲死,尤其是尚未习惯旅行的莎莉耶,全身酸痛,臀部和大腿处更疼得像要裂开。初时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后来实在是瞒不住。忧心若焚的肖恩冲口道:“索贝克,你帮她在屁股上抹点药膏。”
银发医师抚额叹息。果不其然,好意用错地方的棕发青年被羞恼的女孩狠狠踹了一脚。
不过帕西斯还是调配了上好的伤药和一些防冻保暖的药膏给杨阳,第二天一早,恢复了元气的少女精力充沛地上马。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空气里弥漫的喜庆气息也愈发浓厚,沿途的市镇都张灯结彩,搭建戏台等娱乐设施。赶货的商人少了,路旁的商家却多起来,看得行人心里也暖洋洋的。27号,他们终于到达南城的首府拉鲁。
不同于建在平原上的中城首府里那,盆地内的北城首府米尔菲和临河而立的西城首府赫拉特,拉鲁座落于山顶上。在晚霞的照映下,雪白的城墙显得格外壮丽。由植被构成的图案线条延伸开去,形成结界的中心部分,而杨阳一行就混在上山的人群中,走向那座顶着天空的都市。
希莉丝心潮澎湃,离家三年,她一直避开故乡,如今终于回来,即使不是以原来的身份,但情绪仍是很激动。
守卫递给每个进城的客人一张帖子,上面有详细的节目介绍,还有市内地图。昭霆和莎莉耶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活像两只小雀儿。其他人四下环顾,浏览城里的景致。拉鲁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干净,石板道上连一片落叶和雪迹也没有;建筑物和北城一样注重装饰,不过少了一份奢侈,让人只觉精致不觉华丽;屋顶是半圆形的,衬着拱形的窗户,很有协调感;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摊贩,似乎是一整条商业街;路灯之间串联着彩带和挂件;远处广场上的常青树更缀满了附灯罩的小蜡烛,可以想象一旦点燃会是多么美丽的景象;神殿唱诗班的和声隐隐传了过来,混合着街上的嘈杂,别有一股节日的韵味。
“好热闹哦。”杨阳由衷感叹。希莉丝笑道:“我们就在这儿待到至冬节结束吧?”
“嗯。”耶拉姆认命地答应,他知道就算自己反对也没用。
“可惜不能像一般人家一样办年货,吃团圆饭。”肖恩瞄见一户人家坐无虚席的餐桌,略带遗憾地道。帕西斯用轻松的语气道:“可以啊,我们找家旅馆放包,分头采买年货,晚上一起吃饭。”肖恩双目一亮:“对耶!真是个好主意!”
“顺便比赛谁买的快!”昭霆不甘寂寞地插嘴。莎莉耶补充:“还要好!”耶拉姆嘴角抽搐——他真的认命了,真的。
理解他的心情,帕西斯拿出罗兰给的零花钱,每人分了等价数目的金银币,然后拉紧袋口,用食指转着钱袋:“好吧,安顿好,我们就开始比赛。”
“哦——”
欢呼声响彻云霄。
离开同伴后,杨阳没有马上直奔市场,而是信步走着,观赏缤纷的街景,渐渐觉得有些累,就在路旁一家饮料店坐了,点了杯柠檬红茶。
好久没有了呢,这种一个人的时候。黑发少女喝了口酸酸的饮料,让思绪自然沉淀。自从踏上冒险旅途后,再没有这样放纵自己,享受生活的心情了,偶尔是应该学学索贝克的人生观,很舒服呢。
真不敢相信,今年三月我还在学校念书,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静静想想,还真有点缺乏真实感。
悠扬的钟声和着赞美歌响起,驱散了模糊的不安;大片的白鸽从神殿的方向飞来,消失在金红色的天空尽头;街上,行人一点也不见减少,小贩的叫卖声也依旧响亮;两旁的圣香月树在风的弹奏下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景象。
杨阳不自觉地笑了,心里充满了说不出原因的幸福。过去的生活反而成了梦境般的存在,在西芙利村度过的日日夜夜陡然清晰起来,取代了旅行的记忆。当银发神官,村民们的面容一一掠过脑海,一个黑发青年的身影蓦地迸出来,伴随着深深的怀念。
不知道史列兰现在在做什么呢,希望他也能过个好年。
※ ※ ※
中城卡萨兰·西境·米亚古要塞——
“请问,这是什么?”
诺因太阳穴青筋直跳,用杀人的眼光瞪视一叠布料。
“衣服啊。”无辜的声音出自一群表情像羔羊般纯洁的侍女口中。
“这分明是套女装!”诺因爆发了,“一次不算还来第二次,你们真当我是白痴那么好骗!?”
怀柔政策无用,侍女们转而用哀兵攻势,不过对卡萨兰城主哭哭啼啼是没用的,她们的目标是仁慈的军务长:“雷瑟克大人,你评评理,这分明就不是女装对吧?只不过宽松了点,下摆长了点。”
“我不穿!”诺因吼出雷霆之怒,打十岁起他就不穿宽松的衣服,而穿能够让不长眼的同性看清他平坦胸部的紧身衣,虽然这样做也没什么效果。
雷瑟克生性忠厚,见那套衣裳确实是中性设计,侍女们又吓得眼泪汪汪,当下好言劝道:“殿下,她们说的没错,上神殿祭拜是不应该穿军服,这件袍子和神官服差不多,你就穿了吧。”
“唔唔……”
“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大一点。”雷瑟克绽开鼓励的笑容。诺因没辙地垂下肩膀:“好啦。”
“耶——”侍女们欢声雷动,簇拥着落网的猎物朝更衣室走去。看到她们的样子,诺因和雷瑟克都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等进了更衣室,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首先腰上两根他原以为是装饰的带子被收紧,使长袍变成了长裙;然后一个侍女给他戴上中央镶有紫水晶的丝绸坎肩,后面延伸的部分是两个长长的三角形,尾端的琉璃珠和穗丝直垂到地,虽然是模仿圣职者披肩的设计,却和前面一样起到掩饰身材的作用;末了,继宝石额冠之后,一顶无比华丽的薄纱头罩接踵而来……
“够了!”诺因火冒三丈地拉扯头罩,却因为和额冠连得太紧,反而拉痛了头皮,“你们绝对是在耍我!要把我变成女人!”
“冤枉啊,殿下!”一半的侍女赶紧摆出窦娥的姿态缓和场面,另一半打开门呼叫援兵,“雷瑟克大人,殿下又发飙了,您快来劝劝!”
门外的军务长迈着有些犹豫的步子走进来,一看呆立当地。
站在房间中央的活脱脱是他梦中的人儿,还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打扮。
“雷瑟克大人,很好看吧?”
“呃……嗯。”
诺因信以为真,手顿在半空:“真的?真的很好看?不奇怪?”雷瑟克走上前,帮他戴正歪到一边的头罩,低声道:“嗯。”算是放纵吧,那个人可能一生也不会为自己穿上这样的衣服,那么……和她相似的兄长也好,让他看一次。
“嘿,那走吧。”诺因兴高采烈地拉着部下往外冲。
卡萨兰对于节日的礼仪最为烦琐,特别是年初的至冬节和年中的国诞日,起码要祭神一个礼拜,其他游行、演讲之类活动更是排得扑扑满。诺因成为西境的统治者后,大大简化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