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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的我族?罗兰错愕地眨眨眼,同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她是母龙。》
(母的?你们龙族男人可真不绅士,让女士做这种事。)
《……是她们自愿的。》
(呃,似乎很活泼。)果然不同的种族有文化差异。
两边的山壁有明显的肆虐痕迹,是血龙王的杰作,罗兰叹服地观赏,遥想当时的情景。前方的视野渐渐开阔,一座翠谷映入眼帘。鸟语花香,景致优美。几头等着看热闹的五爪龙上前,奇道:“雷娜,你怎么又被人类打败了?”
“什么打败!上次打败我的是血龙王!他是我族的后代,我自己放他进来的!”
“抱歉,您误会了。”罗兰插口,“我不是龙族,我只是来拜见银龙王。”
巨龙们依然没有危机感,瞥了他一眼:“连自己的血统也不知道?可怜的孩子。”雷娜安慰道:“我们会找出你的混帐父母,你不用怕。”
哎呀呀。罗兰苦笑。一头蓝龙断言:“肯定是那帮黑龙,他们最不知检点!”
“不,应该是红龙族,前段时间不是才出去闹过。”
“好象是去年啊,这个人类不像一岁。”
“是五十年前那次——喂,你有五十岁了吗?”
“……”
不等黑线满脸的罗兰回答,龙族们又自管自评头论足:
“这头金发真漂亮,会不会是金龙老儿的孩子?”
“人类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半龙就可能。”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冰质的嗓音打断了热火朝天的讨论,众龙齐刷刷地让开,恭敬行礼:“王妃。”
人形的银龙王妃轻盈地来到金发青年面前,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简洁地问道:“黑龙族?”
“算是吧。”罗兰已经放弃澄清。迈丽点点头,面带淡淡的不悦:“记得父母的样子吗?”
“记得非常清楚。”隐含切齿声。迈丽理解颔首:“你有权揍他们,也可以由我们来执行。”
“银龙王妃。”厌倦了这场无聊的误会,罗兰直视她澄蓝的眸,一字一字道,“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叫罗兰·福斯,伊维尔伦城主。”
“罗兰·福斯!?”
“东城城主!?”
龙族们再孤陋寡闻,也听过这两个名号,立刻以全新的眼光扫描,猜测他的来意。
“那你来,不是认亲?”
“是,我来拜见银龙王。”第三次重复,唉。
迈丽深深凝眸,眼底有一丝杀气,最后还是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没有看漏她的敌意,罗兰暗暗提防,用眼角的余光环顾四周。这是个非常辽阔的山谷,密密麻麻的龙穴里探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还有一只幼龙跑到他脚边,摇摇摆摆地打转。
“呵呵,好可爱的小家伙。”忍不住抱起来,罗兰一贯冰冷的蓝眸微微软化,荡漾着回忆的情潮,“会比手指头吗?几岁?”
“吡咕。”小金龙乖巧地比了个“二”。
“两百岁啊,还是小孩子。乖,回妈妈…爸爸那里去。”罗兰弯腰将它放回草坪。幼龙却巴在他腿上,不让他走。
“这…这个……”
“带着他吧,他是孤儿。”迈丽出声解围,神情微露困惑。罗兰依言抱起,不解地道:“两百年前并没有发生牵连龙族的事件,他的父母怎么会?”
“是降魔战争。”迈丽转身继续带路,语调遥远而感伤,“那场战争让我们失去大量的族人,连为数不多的龙蛋也无法孵化。近年来,我们才好不容易琢磨出办法,孵出几头幼龙。其他的都死在蛋里了。”
“原来如此。”罗兰怅然一叹,注视怀里的小生物。贪恋他的温暖,幼龙紧紧抓住他的斗篷,不住蹭啊蹭,撒娇的模样让他想起独角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弹了弹它作为教训,幼龙却抓得更紧,罗兰只好让它赖着。
恢弘的瀑布里钻出一头姿容优雅的白龙,宛如纯银锻造的鳞片,在水珠的映衬下更为耀眼。舒展了一下双翼,幻化成一个年轻男子。清冷的眉宇,淡银的眸细而长,冰莹透彻;一袭滚蓝银丝长袍,贴着湿漉漉的银发,涉水上岸,正是银龙王麦先。
罗兰不敢怠慢,郑重地行注目礼:“幸会,伟大的银龙王,我叫罗兰·福斯。”
“你就是王星……”几不可闻地低喃,麦先挥手变出石桌和木椅,“坐吧,想吃什么点心?”
“一壶清茶就好。”罗兰回以微笑,低下头,“小东西,你想吃什么?”麦先这才注意到幼龙,皱眉道:“路克,不许缠着客人。”幼龙发出委屈的叫声,金瞳刹时泪莹莹。
又是个爱哭鬼。下意识地拍拍,罗兰帮忙说话:“没关系,我不介意——幼龙是不是吃蚯蚓?”
“这是人类的误会,他们只挖蚯蚓。当然也有误吃而消化不良的例子,比如扎姆卡特。”
“血龙王吗?”罗兰忍俊不禁。麦先也浅浅一笑,道:“幼龙喜欢水果和煮熟的肉类。迈丽,你去拿吧。”银龙王妃不甚放心地离去。嗅出异样的气氛,罗兰心下起疑:他们好象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听过你很多事。”
“哪些方面?”
“不利于埃特拉的方面。”麦先沉静地回答。罗兰同样波澜不兴:“这是事实。”
麦先眸光一动,抬起右臂,划了个半圆。简单的动作,却透出龙王的泱泱大气。
“扎姆卡特,我的朋友曾预言,你会毁灭白银之谷,如果我不臣服于你。”
群龙哗然。暴躁的红龙们最先叫嚣:“就凭这小子?银龙王,让我杀了他!我就不信区区人类有这种本事!”
“这是待客之道吗?”麦先瞪目,将他们的气势全瞪回去。
“我只能说,血龙王预言错了。”罗兰不改泰然,在一只只双眼冒火的龙包围下,他也像身处自家的院子般悠闲,至少这份胆气,麦先很欣赏,“我不会妄想折服龙族,也没有毁灭龙谷的力量。即使我能,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这么做。”
“帕西尔提斯?”
“是的。”
“跟他废话什么!”几头黑龙交换了一个眼色,一齐喷射酸雾。毒气经过的地面瞬间腐化,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常人只要吸入一点就会全身麻痹。
一道身影出现在罗兰左侧,徒手挡下所有的攻击,化为凌厉的杀意之风撕裂反射性张开的防壁;焦雷打下,击穿坚硬的龙鳞;冰索呈放射状涌出,缠绕住巨大的身躯,随着手的动作,嵌入皮肉,将他们掼倒在地。
“无耻!”
黑龙王沉声道。庞大无比的压迫感急遽扩散,带动天空的云层翻腾不休,大地和山壁也产生共鸣,颤抖般摇晃。清美文秀的脸庞无波无痕,眼神寒酷,像是死亡世界的投影,冰漠得连杀机也不存在。
所有的龙族都为这样的变故惊呆了。麦先愣愣地道:“巴哈姆斯……”
“好久不见,麦先。”收回冰索,巴哈姆斯转向好友,黑眸稍稍多了一点温情。发现那些黑龙静得不同寻常,罗兰讶道:“暮,你杀了他们?”
“我说过,谁要杀你,我就杀他。”
强者不存在慈悲——这是前任黑龙王的教导,深刻入骨的本能。虽然巴哈姆斯因为人格分裂失去黑龙残虐的天性,一旦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依然不懂宽恕为何物。哪怕对象是同族、朋友,他一样毫不犹豫地屠戮。
“你还是老样子啊。”麦先苦涩一笑,来回看着两人,“你们的关系是?”
“他是我的义父。”顿了顿,罗兰补充,“也是我的契约者。”
“难怪你有黑龙的气息。”迈丽捧着托盘站在不远处,神色掩不住畏惧。她曾亲眼目睹巴哈姆斯咬断父亲的脖子,是她童年的噩梦。年龄相近的孩子只有扎姆卡特和麦先敢和这头泯灭天良的黑龙玩。
“正好,我把你的部下还给你吧。”麦先镇定下来,温和地道。巴哈姆斯点头为谢,指着谷外:“统统出去,我要好好纠正你们的本性。”剩下的黑龙打着哆嗦遵从,歪歪斜斜地飞出山谷。正要迈步,巴哈姆斯不放心地看向义子。罗兰笑道:“你去吧,我不会有事。”
目送好友的背影,麦先目露欣慰:“他好象没有以前那么迷茫了。”罗兰接过迈丽递上的绿茶,道:“暮是龙,哪怕他多了七个头。”
“……”麦先深沉地凝视他。袅袅茶香模糊了青年的面容,但龙本来就分不清人类的长相,他看的是心灵的窗口——眼睛。冰湛的蓝色如同冬季的海,并不清澈,深处甚至凝结着郁气,却蕴涵坚定的意志和悠远的智慧,混合着清醒的自省和由洞察而生的宽容,构成奇妙的气质。
“你很像鲁西克。”
“我师父也这么说。”罗兰毫不意外,“他还说你很像安迪米拉尔城主。”麦先俯视面前的茶杯,静静地道:“那他想必也告诉你,我不会退让了。”听到这句话,罗兰就明白基本上没希望了。血龙王是去年来这里,考虑了一年还是这个答案,说明麦先已经反复审思过,下了觉悟。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劝说:“银龙王,我并无意和您为敌,白银之谷也一直是中立的立场,我只希望您能保持这样,不要插手人类的事。”
“你错了,在我答应安迪守护他的子民时,埃特拉的事就和我有关了。”
“那您打算守护到何时?世界末日?”
“你的质疑和你师父一样。”麦先微微苦笑,银眸深邃闪亮如星辰,“没错,就是那一天。罗兰城主,你是个名君,也许由你坐上王位,会比现在的统治者好。但战争是罪恶的,无论用多少借口美化。因为战争最大的牺牲者是无辜的民众,而不是高唱大义的上位者。我热爱和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您说的对,战争是罪恶的行为,发动战争的全是罪人。”罗兰坦然,蓝眸雪亮如刀,“但没有一场时代的变革不流血。我不是鼓吹战争,鼓吹战争就等于赞美破坏。可是您坚守和平,同样是守护腐败。”
“我不……否认。”麦先目光软化,调整了态度,“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战争?改革不可以吗?改革的阻力和牺牲小得多啊。”罗兰苦笑出声:“银龙王,如果我是这个魔导国的王,倒可以如您所说的去改革。”麦先语塞。
“拉克西丝陛下很了不起,她是个名君。我若一心为国为民,就应该双手奉上我的性命和地位,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我有私心,也有理想。而且我不承认她。”
“不承认?”
罗兰的唇角下移了两根头发丝的宽度,这是他控制负面感情的征兆。
“我等了她十年。十年,她什么也没做。除了在权限范围内挽救,她没有做任何事。我不是指责她,那是她的兄长,从人道立场,她没错。但是我也不再等待,我要自己来,哪怕她再优秀,她已经是国王。”
麦先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不为拉克西丝陛下,不能为民众妥协吗?不用交出性命和地位,就保持现状。”
“银龙王,目前的局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罗兰一手捧杯,一手轻点桌面,这个微小的动作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和气魄,仿佛世界在他的指点下发生巨变,“我容不下她,她也容不下我。为了杜绝祸患,她必须铲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