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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医师检查,她在被你砍到以前就死了,好像是因为承受不住恶魔的力量。”
诺因怀疑地扫描心腹,他不会逃避罪责,是他杀的就他杀的,但吉西安的神态也不似作伪。
“我骗您干嘛。”术士长啐舌,“杀个把人对你不过是小菜一碟。”诺因默然:闲杂人等他当然无所谓,但自己的城民……
“不说这个,你好点没?”吉西安关怀地问。
“没好也没坏。”诺因面无表情,宁可痛死也不表现出来,但是他惨白的脸色和发抖的身子怎么瞒得了人。吉西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祭司长:“芙米,你有办法吗?”
经过侦测,艾斯托尔的戒针是一种奇特的生物,随着血液流动,无法分离,也无法消灭,持续分泌出致痛的毒素,直到寄生对象活活痛死为止。
摇摇头,芙米神色之焦虑不亚于他,混杂着自责和无奈:“不行,那东西太小了,如果是尸虫之类,倒可以用圣光术驱逐或净化。”其实不能怪她,魔导历以后,掌握政权的教坛完全摒弃了对负位面的研究,只针对不死怪物和冥界生物,因此对突然杀出来的恶魔们,几乎一筹莫展。
吉西安正要说什么,响起敲门声,杨阳探头进来:“诺因怎么样?”
“没事,你出去。”诺因已经快忍耐不住,连忙赶人。
“都疼得嘴唇发青了,还逞强!”一眼看穿他的伪装,杨阳又气又急,大步冲向他,将手上一只精致的银环套上他的小臂,“试试这个。”
话音刚落,一圈圈涟漪状的浅浅银芒荡漾开来,环绕住诺因的全身上下,他惊讶地睁大眼:“不痛了!”
“真的!?”杨阳喜出望外。吉西安和芙米也惊喜交加,齐声问道:“那是什么?”
“是史列兰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幸好有用。”
“他啊,难怪。”吉西安殷切地道,“杨阳,把它借我几天行不行?我们急需对策,可目前只能摸索,好不容易有了克制它们的法器。”杨阳刚想点头,询问地看向友人。诺因脱下臂环,眉毛微秒地一动:“……又痛了。”
啊啊啊~~~不会只是压制吧!?众人哀号,杨阳手忙脚乱地帮他戴上。这时,芙米一震,原本澄明的双眸刹时迷离,周身涌现出火焰般的明亮光芒,又异样的圣洁,温暖的薄金色。
神启!看过几次她这种状态的诺因和吉西安一愣,不禁有些期待。然而这次那红润的唇瓣没有吐出任何指示或祝福,取而代之的,前额中央逐渐浮现出鲜红的印记,简洁利落的线条,犹如一把倒悬的长剑,两边各有一串细纹烘托。
金色的光辉暗淡下来,汗流浃背的祭司长跪倒,大口喘息。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那个印记越发明显。杨阳蹲下搀扶,不明所以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是神印!”吉西安掩不住喜色,“她被火神选为神女了,太好了!大家一定会受到鼓舞的!”诺因轻哼:“没事凑什么热闹。”芙米瞪目:“不许说火神的坏话!他可是特地来帮你的!”语毕,双手在胸前结印,纯金色的圣焰再次燃起,包裹住黑发青年,熔解他体内的异位面存在。右臂的银环呼应着共振出震慑人心的清鸣,短短数秒的时间,环身多了一圈金纹。
“好了。”第一次使用神力,还不适应的芙米累得差点昏厥,但满心的欢喜和成就感使她忘了疲倦,“应该没事了。”诺因试着脱下臂环,果然毫无异样。
“谢谢你,芙米。”
“哼,你该谢的是火神。”
吉西安接过神器,翻来覆去检视:“这算是多出净化功能了吗?”芙米不确定地道:“大概吧,你们研究看看,期间就由我保护殿下和满愿师小姐。”
“你先休息一下,阳,扶她下去。”顿了顿,诺因改变主意,“不,先把邱玲那小丫头叫进来。”杨阳摆手:“她不认识拉菲,我来说吧。”
艾斯托尔一走,拉菲格也不见踪影,当下杨阳详细地将和他结识的经过道出。
“这算什么?一个痴情的恶魔?”吉西安摸着下巴,修改原先的认识,堂堂深渊领主应该不是疯子。芙米持不同意见:“会不会是演戏,想混进我们当中?”诺因否定:“恶魔没有人类诡计多端,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这种高难度的计策他们不会,又情绪化,稍微一试探就露馅了。”
“可是我觉得,拉菲很像人类。”杨阳说出自己的感想,“我们之前碰到的,疫病之王梅杰安、诅咒之王克鲁、还有这次的艾斯托尔,都很随心所欲,有种‘非人’的感觉。就他,言行举止像个再正常不过的法师。”
“嗯,那家伙是很古怪。”诺因沉吟道,“我没从他身上感到恶魔的气息,可能藏住了,可是那个放虫的娘娘腔就没瞒过我。”吉西安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不会…真的是红夜法师吧?”
“啊?”一室惊愕。
“传闻,红夜法师为了让他的老师爱上自己而去了负位面,再也没回来——假设他没死,变成了恶魔……”
“至高神在上!”芙米惊呼,划了个代表驱邪的符号,“吉西安,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杨阳附和:“我觉得很有可能啊。”芙米依然不相信:“就算嗜血之王是红夜法师,邱玲小姐也不是水之圣女,我瞻仰过她画上的容姿,说句不客气的话,比邱玲小姐美一千倍!”
“那个,是拉菲让她转生成这样的。”
“这——”
“姑且不论他是真是假。”诺因插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能拉拢他,会是一大臂助。”吉西安大力支持:“没错!光是他在法术上的造诣,就足以让我们受益不尽!”
“不过,若他真是红夜法师,我们也要提防。”
“为什么?”众人不解。诺因责怪地蹙眉:“你们仔细想想,他现在是什么存在?到底是用魔法保持长寿,还是恶魔吞食了他,继承了他的记忆和感情?还有,在那种地方待了那么多年,哪怕本来再善良,也多少会有改变吧。”
一盆冷水浇下,人人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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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玲神思不属地坐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
她经历过的变故不多,在杨阳和诺因看来小Case的突发事件对她而言却是惊心动魄,因此久久无法入睡,拉菲格的音容笑貌不断在脑中回荡。
他去哪儿了?还会再来吗?才感到一丝失落,她听到敲窗声,转过头,一身黑袍的法师朝她绽放出灿烂如风信子的笑靥,暗红的短发与身后的酒色丝绸窗帘异常相衬,散发出不同于白日的气质。
那是战栗与诱惑交错的矛盾感。
“晚安,我的小神女。”
如丝的嗓音也传递出相同的效果。邱玲只觉口干舌躁,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从梳妆台抄起一把梳子举在面前,结结巴巴地威胁:“你…你别过来,我会叫人哦。”拉菲格一怔,眉间的惊讶和好笑冲淡了魔性的蛊惑:“我决不会伤害你,别怕。”换作其他人,一定会掂量掂量,毕竟口说无凭,然而单纯的邱玲立刻放松了戒备。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好奇地问道,“对了,你是谁?阳叫你什么…什么嗜血之王。”
“那是人类给我取的称号。”拉菲格微微苦笑,“我也曾经是人类的一员。”邱玲眨了眨眼:“意思是,你现在不是吗?”
“嗯,我现在是…恶魔。”拉菲格轻柔而缓慢地道,唯恐吓坏了她。
说不惊吓是假的,但邱玲没有像兔子一样逃掉,反而悄悄涌出一股接近兴奋的情绪,因为她过去演的戏剧,比如《歌剧魅影》、《美女与野兽》,很多都是这类题材。
凄美而动人。
以为爱情即使渗入蓝色泡泡也会以粉色收场,向往轰轰烈烈炽情和童话式甜蜜的她,只是个不解世事的孩子。
而身为过来人的拉菲格,清楚爱情并不如书上描写的那般甜美,更多的是嫉妒、挫折、苦涩,和无法割舍欲罢不能。
那抹脱俗的蓝,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渗透他的灵魂,再也分不开。
看到他眼中再度迸射出烈焰,邱玲不禁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道:“拉菲,我的前世,你的老师是怎么样的人?和我像吗?”拉菲格怔忡了一下,漾开迷惘而飘忽的笑:“不像,你们一点也不像,你纯真可爱,有点娇气,像一般的千金小姐。而她是一朵错坠凡间的云,永远圣洁、娴静,慈悲温柔地微笑。连我对她表白时,她也没有动摇,捧着我的脸说我是思春期到了,对一直在我身边的她产生了错觉。后来也是,不管我怎么表示,取得怎样的成就,送给她多少奇珍异宝,甚至整个王国,她都不为所动,只是很困扰的样子,想拒绝又不忍心伤害我——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弟子!”
邱玲很同情他,又微感不悦:“那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一点也不像她嘛。”哼,那么完美的女人,她哪里比得上。
“不,你的确是她。”拉菲格自信地道,“那个法术不会失败。不像也没关系,我也不是过去的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邱玲的心情顿时舒坦:“那…你确定爱的是我,不是艾蜜莉?”拉菲格呆了呆:“这……老实说,我也搞不清楚,我挚爱、誓言忠诚的是我的老师,水之圣女艾蜜莉?薇安。虽然你是她的转世,但你已经是另一个人。”
“那……”
“小玲,你不懂,站在这里的,是红夜法师瑞维恩的'执念'。”
“执念?”邱玲困惑地歪着小脑袋。拉菲格一手按胸,用一种幽远的语气道:“你不是艾蜜莉,我也不是瑞维恩,但是和你不同,我继承了他的执着,他的爱恋,这是束缚我身心的诅咒。即使终于找到你,也必须持续下去,因为艾蜜莉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魔咒。”邱玲有些不明白,又情不自禁地被他深情的语调打动。
“对不起,都是我问你,我还没向你道歉。”
“道歉?”拉菲格反问。邱玲讷讷道:“白天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吧,其实你帮他是应该的,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们。”拉菲格由衷地笑了:“你真善良,小玲。嗯…我是无意背叛我的同伴,但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根小指。”邱玲不由得脸红,为了掩饰局促,慌忙放下梳子,找出一盒饼干:“要…要吃吗?”
“好。”风信子般的笑容再次绽开。
“拉菲,你几岁?”
“呃,姑且算是三十二岁吧。”后面几个零得去掉,免得吓怕小姑娘。
“那你老师几岁?”邱玲边吃饼干边摇摆小腿,开始女人最爱的八卦——打破沙锅问到底。拉菲格浮起怀念之情:“她比我大十六岁。”邱玲瞠目结舌:“这、这么大了!?”四十八岁的老女人,他居然还爱得要死要活!
痴情!真正痴情!!
“不大,她是水神的神女,比常人老得慢,外表只有二十多岁。”拉菲格自嘲一笑,“后来反而是我看上去比她大,偏偏她还是不肯爱我。”未免他陷入阴郁,邱玲急忙摆出笑脸:“那那,她喜欢什么?橙子吗?跟我一样呢。”
“对,她还喜欢弹奏竖琴,自己作曲、编织……”
窗外的大树上,一道凹凸有致的娇躯静静地悬坐,红艳的唇瓣噙着妖媚的冷笑。
痴情的拉菲啊,你哪里知道,你那个圣洁高贵的老师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美好。
她也爱你。
但是她不说,挣扎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