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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的漩涡产生了,把所能推动的东西悉数吸进逐渐扩大的虚空,法阵发出哀鸣般的震颤声,狭长的空间裂缝好似贪婪的恶兽蚕食鲸吞着周围的一切,恐惧像疯长的藤蔓,紧紧绞缠住黑龙王的心脏,撕扯出窒息灵魂的痛苦。
来不及了!
龙睛已经捕捉到,彼方的另一个世界。
下一秒,金色纵长的瞳孔聚焦起义无返顾的决然。
巴哈姆斯冲向祭坛,与此同时,龙角以比来时快百倍的速度刺向他。
一旦地球通过召唤通道撞上艾斯嘉,身为人柱的罗兰会彻底毁灭,身体和灵魂都不复存在!
与其如此……与其如此……
亮起灼目光辉的龙角尖端,刺穿了黑衣下跳动的龙魄,鲜红血雾扬起。
对不起,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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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角度奇怪地倾斜,四周嘈杂的人声都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杂音传来,罗兰怔怔看着远去的天顶,和围拢过来的人们,感到地板的冷硬,搂住他的柔荑,听到耳边几乎崩溃的凄喊。
他轻咳了一声,胸口的冰冷随着泉涌而出的鲜血扩大,额头相反的滚烫,代表大陆之柱的契约文字在蓝宝石额饰下发出最后的光芒,因为生命力的流逝而飞快消退。
王宫外,大陆的每个角落,无论东城的民众,败逃的中西联军,这一刻所有向天空仰望的人们都看见了,一点点显露出巨大轮廓的法阵,又目睹它在啼血的夕云中消失。
四方结界,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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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成鲜红的云端,一个身影冉冉降落。
空间乱流带来的亘古厉风自他身边呼啸而过,黑发如夜,气质出尘孤冷的青年俯视脚下广袤的大陆。
依稀仿佛,和千年前的情景重合。
他召唤来地球人,使两个世界重叠,崩溃的法则迫使协调神贺加斯救世;法阵前,他想要关闭召唤法阵,杀死那个因他而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的地球人,白衣的魔界宰相出现,冲突中,他坠入召唤法阵,在地球流浪了二十多年,被囚禁,千年饱受折磨……
在水晶球里,借着养子哈玛盖斯的目光,他看到东城伊维尔伦城主罗兰福斯,召唤满愿师。
这是一切的开端。
如果没有杨阳的探询历史之旅,她和史列兰的邂逅,他的刑期还不会结束。虽然有双神之间的制约;长期封印的精神渗透,也不足以控制史列兰的意识。偏偏他为了杨阳创造身体,消耗大量力量,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而现在,借助满愿师掀开大陆动乱的罗兰,却因为那位——或许该称作初代满愿师的人——落到了死亡边缘。
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命运循环?天理?
席恩嘴角牵起嘲讽而自嘲的弧度,朝圣域飞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的故乡和地球一并毁灭。
一道雪白的光辉挡在他面前,白光中浮现出生命女神尊贵庄严的丽容,身后跟着一脸惴惴的地神玛法和神色紧张的风神希露菲尔。
“席恩奥古诺希塔!”秦蒂丝眼中的恨意几欲喷出,“你又想干什么?大逆不道的罪人,你连艾尔菲瑞特也杀了!”
“滚开。”席恩神情不变,陡然生寒的银眸却染上一抹邪魅,气势阴沉狠戾,正是统御万魔的无上威仪。
“罗兰福斯快死了,想要他活命就别挡我的路。”这也是席恩着急的原因之一,他已经找出第三条隐藏定律'时空守恒定律',掌握了时间运行的法则,但在这个没有永恒的宇宙,神明也是受时光约束的生命,他不能完全摆脱世界之钥的控制。
罗兰死掉,他可能也会死。
“休想!”秦蒂丝有恃无恐,罗兰是死后成为时旅者,虽然对这个义弟的死感到惋惜伤感,但眼下没有比阻止魔王更重要的事。
魔法神眼神一凝,清冷的眼眸迸出一星冰冷的火焰,身形骤然化为千万投影,穿过生命女神紧急张开的神力屏障和地神仓促扔出的岩枪,惟独希露菲尔没出手,拉住秦蒂丝:“封魔结界还没破,他下去是冒险。秦蒂丝,这次他不是和我们为敌,去看看罗兰吧!情况真的不对——”
她们争执时,席恩来到圣域上方,脸上浮起法师施法时特有的宁静专注,精神的丝线延伸向地底,随着强大的魔力源源不绝汇入法术中,咒文编织出亮蓝色的巨大魔法阵,代替解体的白石山脉遏止了熔岩的蔓延。
空间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更不用说这种人为撕开的裂口,但这个过程极其漫长,至少要数百年,席恩做的,就是加快速度。
魔力的线条渐渐变得透明,空间显出层层叠叠的结构,无数时空的位面交替浮现,法师看到小时侯的自己坐在命运神殿高高的穹隆下研究星图,邂逅的人们和痛苦的跋涉;看到坠落异世那个古老国家展现的奇异风景,被囚后日日夜夜的自我鞭策,还有更多更多匪夷所思的景象……
席恩有些微的失神,他知道这是修补空间的自然现象——他用其他位面的力量进行缝合,而这个多元宇宙有无数的时间、空间。但是就和他用来缝补时空的织线一样,他的人生只有一条。
视线越过那些诅咒般的片断,席恩平静下来。夕阳挣脱了火云,落到了艾斯嘉大陆的另一边,深紫、鹅黄和橙红的晚霞布满天际,这些旋转着的色彩照耀在了古老的大地上,永恒地反射出生命的消逝和存续。魔王第一次领略到时间的流逝而带来的撼动人心的美。
“永恒的过去和永恒的未来。”他轻轻地道。
那永恒的,终将毁灭;世界万物,缤纷色彩,都是蒙蔽的人心。一切存在,只依我心。
为什么他要恐惧世界之钥设定的生死?害怕命运裁定的轨迹?如果他命中注定只能成为惑乱之星,就让这命运随他一并消失。
席恩笑了,笑得肆意妄为,自傲冷酷。
狭长的空间裂缝突然动荡起来,疯狂地朝四周撕扯侵吞,像要抽丝剥茧地消融修补的力量。席恩能够看见拉扯它们的那个存在,即使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也看得见。
因为本就是他让他变得如此。
一个眼神的交汇,天上地下,那双眼睛认出了他。
《是你……》嘶哑的悲号撕开空荡荡的虚无,尽显千年的苍茫,《是你!》
法师默然,弱小者的哀告与垂危的挣扎,在他颠沛流离的一生历经无数,早已淹没成陆离的挽歌,随风而逝。
苍白的手指定定指着一个位面:“那是你的世界,去吧。”
因为召唤仪式的副作用,这个来自地球的少年变成了被法则抛弃的存在,两个世界除了发动仪式的席恩,无人能看到他、听到他、触碰到他,而且不会有死亡的眷顾。即使回去地球,也不过是又一场无期徒刑的开始,换作任何有良知的人,都应该杀死这个悲惨的生命,结束他的痛苦。
但席恩不这么想。
活着永远比死了好,把握生存的机会才有希望。而身为加害者,任何想让自己好过的行为,统统是伪善。
对方恨恨看了他一眼,但是归乡的渴望压倒了复仇的执念,转身跳入快要关闭的空间通道。
余烬过去,夜空呈现死寂的灰白,坠落的星辰留下最后的灿烂光影,原属白石山脉的地方矗立起陌生的山脊,空间重叠使地球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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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术的光芒闪耀着,生命之水倾洒在伤口上,然而黑衣青年胸前的血液仍和他的生命一样,不可挽回地失去。
“没用的,暮死了。”罗兰苦笑着制止众人的努力。冰宿怒极嘶吼:“暮死了,所以你要去陪他!?”
“安静听我说!”罗兰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喊,他可以清晰地感到义父在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扎,想让他多活一会儿,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这笨龙……
他一点也不怨被他拖死。
“我死后,立刻向德修普投降。”罗兰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清晰地道。
“大人!”在场响起好几个无法理解的声音,哪怕主君真有不测,还有冰宿和他的孩子啊!他们也没有输,都快要消灭诺因和他的部队了,为什么要投降?
“咳咳咳……听着,我一死,恶魔就会大举进攻了,不能再窝里斗。”金发统治者浮起自嘲的笑意,“本来就是我个人的野心,将大家和这个国家带到这一步。”
“大人……”众人流下泪,许多官员仆从已经泣不成声。
罗兰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视野越来越黑,冰冷的沉重从胸口扩散到全身,但是不行……他还有最重要的话没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神智朦胧中,他隐约感到手被一只颤抖的柔荑握住,贴着一个冰冷的脸颊,“我会把我们的孩子养大,不会让他孤单一人。”
一抹温柔而释然的笑靥在东城城主脸上绽开,饱含歉疚和不舍。
“啊,冰宿,我这样的男人,实在是配不上你啊。”
声音渐渐微弱,罗兰合上眼。静止良久,冰宿紧紧抱住他变凉的身体,吐出凄楚的啜泣:“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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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溃一支军队不过是赢得了一场战斗,而杀死一个国王意味着终结一场战争。
听到罗兰的死讯,诺因整个人懵了。
即使他目下无尘,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真的走投无路。根据地失去,两次攻城战一败涂地,就算他和杨阳是魔族,但从席恩杀死莉琳的例子,可以看出魔核被挖出粉碎,魔族也是死。大黑暗时代是东方学舍傻,罗兰可不傻,一旦他率大军追来,什么都完了。
而现在……他死了?
现场一片呆若木鸡,不止诺因,杨阳、昭霆、耶拉姆和其他军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传令兵的神情交织着震惊和放松,“发布罗兰城主讣告的是满愿师兰冰宿小姐和国务尚书克莱德尔,他们也传来了无条件投降的公告,这是罗兰城主的遗言,说东帝国和我们西联盟继续交战,会给恶魔可乘之机。”
听到这里,诺因才真正相信那位夙敌死了,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那个阴险的,比魔鬼更该堕落到地狱的家伙死掉了……
“他怎么——”杨阳吐出艰涩的声音,听到冰宿的名字让她一阵揪心,她依然恨罗兰,神官的死他要负主要责任,可是她知道失去爱人的感受,冰宿是以怎样的心情发布罗兰的讣告?而且……她还有了个孩子。
“一定是席恩!”诺因认定至今为止所有的丧事倒霉事都是魔王一手犯下。
“罗兰福斯是人柱,席恩要杀他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耶拉姆理智地反驳,随即痛快低语,“他死了,太好了。”神官大人的仇,终于得报了。
“不管怎么样,不用打仗了,不是很好吗。”昭霆的话说出大多数人的心声。
诺因皱起眉,撩了撩斗篷,大步走了出去:“不,接下来才是无尽的麻烦。”
罗兰临死放弃了野心,作为对等的回报,他会扛起他交付的东西。
那个男人,是他尊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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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东帝国占领的中城王宫,自摄政王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死后半年,再次升起黑旗。
士兵们痛哭失声,那个年轻的黑衣将领已经成为所有人心中不败的偶像,犹如神祇和传说般在他们心底最深处打下了最清晰耀眼的烙印,以至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东城伊维尔伦,举城默哀。
清晨,鲜红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庄严浩大地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