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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在,凤凰弦从此不会再响。”身后响起狐狸的话音。
我闻声回过头,看到他抹着嘴角的血笑嘻嘻坐在苏醒了的铘身边,手里握着那根还在滴血的龙骨。
“你笑什么。”我问他,虽然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俩身上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他再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边上的铘看了一眼。“哦呀……凤凰涅磐,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凤凰涅磐?”我不置可否,因为突然想起了清慈自焚前对我说的那些话。
‘十五年前我为了你一怒烧尽两百条魂,现今报应将至,而你,只怕是我最大的报应。’
‘他为你等待五百年,你可知有人为你等候了三万年。’
‘你至他于何地,梵天珠?你至他于何地……’
他对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没告诉我。
而我亦没告诉他的是,他问我的那个问题,其实我心里真正的答案是,我确实想起来了,在我杀了他之后的事,在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那件被我刻意遗忘,刻意埋葬了的记忆。
十五年前我杀了‘鸟人’,因为我以为他猥亵我,所以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我失手用手里的菜刀杀死了他。
当时在树上试图帮我的那几个邻居孩子都看见了,他们替我保守了这个秘密,一直到我再度遇见‘鸟人’,活生生的‘鸟人’。
他出现在我每天经过的那条巷子里,脖子上包着一块手帕。他给了我一张票子,问我愿不愿意去体育馆看他的演出。
我答应了,因为很高兴,高兴我并没有真的杀了他,他还活着。
可是在临到去的那刻,我姥姥跌了一跤,我只能推迟看演出,陪她去医院拍片子。
片子拍出来的结果很好,只是轻微扭伤。
而等我赶到体育馆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们说,两百多个人,一个活的也没有,因为事发突然,全场一片混乱。
两百多个人里包括那个总是找借口欺负殴打鸟人的王胖子,还有那几个替我保守了秘密邻居小孩。
“在想什么。”
正看着琴发愣的时候,狐狸走过来拍了我一下。
“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回答。
他笑笑,从我手里接过琴,拍了拍上面的灰:“知道么,这家伙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个女人。”
“哦……”
“那女人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为了我。”
心脏不由自主地一紧,我用力看了他一眼。“那女人是谁?!”
他看了看我。
继而眼梢微微一弯,哦呀一声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真是小白……”
“日!”
“来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虽然这栋房子看样子有点回不去。
我忍不住想笑,可是转过头一眼看到狐狸身后的铘,却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他站在远远的地方,一身的伤,一身的血。
他低头逗弄着地上的杰杰,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和狐狸的存在。
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脖子上一紧,狐狸的手臂环住了我。
我愣了愣。
想要问他做什么,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半个身体靠在我身上,他手臂绕着我的脖子,妖娆慵懒得像个撒娇的女人。可是满脸的血,满脸的苍白和疲惫。
“半年的工资发不出来了,狐狸。”喉咙口紧绷的感觉渐渐平息后,我才出声对他道。
“铁母鸡。”
“除非这房子能自动恢复原样。”我耸肩。
他也耸肩,并且咧嘴笑了笑。
突然间四周的一切土崩瓦解。
而我还没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随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油光锃亮的地板和家具中间。
我完好无损的客厅,我完好无损的窗,我完好无损的房顶……
一切都是完好无损的,仿佛之前所遭到的破坏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依然存在的话……
“日……你是移动城堡里的哈尔吗?狐狸。”
“日,老子比那小子帅多了去。”
“日,既然你能变出一栋新房子,为什么不能变出一房子的钞票?连一块钱都变不出来,到现在还欠一屁股债。”
“想要一房子钞票?日!没问题。”
后来知道,刺激狐狸以达到生财目的,是完全错误的,并且是悲剧性的错误。
求神求佛求鬼怪,求谁都不要去求狐狸。
因为就在第二天,狐狸真的给我变出了一房子的钞票。
但那钞票不是人民币,也不是美元欧元日本币。
甚至连泰国株都不是,而是冥元。
整整一屋子冥元啊老天!
结果我烧了整整两礼拜才烧完,可把对面的术士给乐的。我在这里烧冥币,他在那里点蜡烛烧香,害别人以为我跟他开连锁了,我日……
xxx xxx
闲了,也好吃好喝的哄过狐狸,让他给我说说关于凤凰弦的故事。
终于有一天,他给我短短地说了一个。
他说远古年间,有凤为博佛前莲花一笑,引龙入昆仑冰域,用万年不化之冰晶冻结龙身,以蜕龙皮,制成七弦琴一把。弹奏时有如龙吟,又如凤鸣,激昂之处撩动天庭。却自此犯下不赦之罪,天庭降下八部天龙以女娲石穿透凤骨,褪其形,去其魂,打入凡间,自此,在畜生道受尽轮回之苦三万年整。
真的很短。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而里面那只凤,以及那朵莲花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于是我问狐狸,那朵莲花后来怎样了。
狐狸想了想,答,三万年呐,哦呀,谁还会记得那朵老掉了牙的莲花。
于是我再问狐狸,那么那只凤呢?
狐狸微微一笑,朝被我供在姥姥遗像前的凤凰弦看了一眼,甩甩尾巴扭着屁股做他的点心去了。
而至于那把龙骨,我至今都没有问过他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不肯在最危险的时候听铘的话将它断去。
为什么它在我手里的时候,会变成那种模样。
最近太阳很好,抱着杰杰晒着太阳吃着狐狸做的点心,感觉很好。
所以我觉得,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就让它永远压在心脏的某个部位就好了,也许有一天它会再出现,如同“鸟人”,但,那又如何,谁知道那一天的到来,究竟会是哪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凤凰弦写完了……
后面为了排版问题,将把以前写的《鬼绣》和《霜花寒》贴出来,大家不用买V了,网上有公开版。贴完了那两个故事才能继续开始后面的新故事。之前要集中写一阵木乃伊先~当然也可能突然RP爆发很快开始写新故事,一切到时候看吧~
全文免费阅读 81第一章
慈母手中线;闺女身上牵,临行密密缝;意恐不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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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经历过的很多说得清和说不清的事情里;有一件是我始终都很难淡忘的,夜深人静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常会清晰地想起它;而每次想到它;心里总会堵得慌;想找个人说说,可是说给谁听好呢;我不知道。那今晚,就在这里说说好了;说个关于某个女孩子的故事;女孩子叫田恬,很恬静的名字,正如她病没有发作时候的样子。
田恬是我从小到大都认识的一个女孩,只是认识,因为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
隔一个路口三四幢房子,那里有几处一直没有划分出去的旧房子,二十多年了,我出生时那些房子就在,我工作了,它们还在,在一半拆迁了并且新盖了的房子,以及另一半重新装修过的老房子中间不尴不尬地存在着。
田恬就在其中一幢房子里住着,和她的爸爸一起,读书时经常能见到她,毕业后很少碰见,因为她几乎总是在我们不出门的时候出门,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回家。
有人说田恬的智商不超过五十,我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为标准说的数字,但又一点是知道的,田恬确实不太聪明,从她读小学的时候起。你很难形容这样一个女孩,她总是微笑着,在一身臭气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在被周围的同学恶作剧地拴在攀登架上的时候。你会以为她只会笑,但她确实又是会哭的,每次被同学无缘无故拉扯住头发推来推去,就因为她身上有比别人格外重的味道,她会哭,可是她哭起来也像笑,一边哼哼,一边微笑。
邻居阿婆说,这孩子作孽啊,小时候还是好好的,又聪明,又漂亮,自从妈妈没有了之后,唉……
田恬没有妈妈,这是我们这一带街坊都知道,也都不愿意提起的一件事。听说田恬的妈妈是被她爸爸杀掉的,在一个很热闹的春节的晚上,那个男人多喝了两杯,又多输了几把牌,于是回到家把气全都出在了出门迎接他的孩子身上,先是推,然后打,然后拿起了桌子上插蜡烛用的长烛台。
第二天邻居在他们家门口看到了田恬妈和田恬的身影,冰天雪地,她们两个搂抱在一起躺在门口的台阶上。妈妈已经动不了了,身上的血一直挂到台阶上,通红通红的。田恬在她妈妈的怀里哭,那是她最后一次用正常的表情哭,哭得歇斯底里,一边对着妈妈叫:“妈妈起来呀!妈妈起来呀……”
那天之后,田恬就傻了。天天嘻嘻地笑,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开始人们还都同情她,有时候看她过来,会拿出些吃的玩的交给她。后来渐渐的,那些行为越来越少了,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嬉笑着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终年累月积累下的味道。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颗草,没了妈妈的田恬比草还贱,终日攀爬在垃圾堆里,为找到一些对她来说特别有趣的东西而眉开眼笑,终日在外面游来荡去,没人管她。爸爸被捉进了监狱,街道和老师管着管着,也就渐渐地成了种形式主义,同龄的孩子以欺负她为乐趣和骄傲……而她就是笑,微笑,嬉笑,永远那张恬静的笑。然后用那张笑脸远远地看着我,有时候站着,有时候搬着张破凳子坐在离我家店门不远的地方。那时候姥姥总会那些点心塞给她,她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每每这时候,姥姥总会摸着我的头发叹气,然后念叨,可怜啊,都没有妈,可怜啊……
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也许因为我有姥姥,所以我可以每次在这种时候一边看着那个女孩子,一边紧紧地拽着姥姥的衣角,然后对自己说,我并不可怜。
不过也许潜意识里还是认同这种感觉的,所以纵然我并不喜欢她,甚至因为她总是那样地看着我,而本能地排斥她,但还是默许她那种行为。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借口去阻止她来看我,或许这是她所剩无几的乐趣之一,就像她在垃圾堆里乐此不疲地搜寻着她的玩具,那个时候我这么对自己说。
再大一些,开始真的同她成了那种单纯“认识”的关系。因为那个时候有了自己的个性,甚至有一些叛逆,连交友都变得谨慎而局限,何况那么一个成天傻笑的女孩。
而她也不再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