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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打扫的很干净,两旁是栽得郁郁葱葱的树木,树木底下站了十好几个学生装扮的女孩子,着装是统一的布褂裙子和半腿高的白棉袜。女孩子手上捧着花束,批红接绿的连成一道小型花墙,一看到车队冒头,便非常统一的把手里的花举了起来,一摇一晃又成了一片花浪。
开车的司机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是一愣,当即开口道:“主席,前面这么多人,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停一停。”
孔德荣从车窗内向外眺出去,视线在那漂亮的仪仗队里扫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那队伍前面还站了几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由左往右下去,依次是赵宝栓,孟小南,还有他老朋友的儿子乔振霖。
孟小南是怎样机灵又通达的一个人,孔德荣早就心知肚明。而在看了眼前这样体面又说不上过于隆重的欢迎场面之后,他对于这白脸男人的认识又更上了一层楼。于是对着司机一抬下巴,说道:“他们都迎出来了,我还有不下去的道理?”
司机把车停妥当,孔德荣也在两个副官的护送下走到了大道上。这地方其实离罗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欢迎的十分低调。正好应了孔德荣悄然行动的意思,又不会在礼节上显得有所疏忽。
孟小南跟在赵宝栓后面朝着孔德荣这边迎上来,这样的场合他不好主动做担当,只能陪客似的把自家少爷引到面前,再由乔振霖来开口同孔德荣打招呼。
乔振霖的样子温文尔雅,是孔德荣心中女婿的不二人选。如今肩比肩的和赵宝栓摆在一起,愈发的显出一种公子哥的高贵来。
这次从南京回来,孔德荣其实带着一桩任务,天女散花似的满世界发委任状,最终目的是要把县镇下的一些地方部队收编起来,重新组成一支专属中央的晋军。这样一来他这个省主席的名号也不会放空,同时的又把自己手上的兵权和周围的势力做了个平衡,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差事。
不过这样的好差事并不好做,罗云刚死了虞棠海,局势和人事上都面临着一场大洗牌。他作为新上任的省主席,当仁不让的就该出面干涉,可王瑞安先他一步嗅到了动向,架着中央的大旗往镇里来,恐怕打的也是正义的援助牌。
孔德荣本来就看不上王瑞安,在这种时候遇上自然又有一场风波不断的暗战。既然是暗战,必定有事情不能拿到明处来说,至于那些可以提到桌面上的,孔德荣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去了。非得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仔细的捋清楚摆平顺,才能给自己撑起一方颜面。在这许多的事情中,首当其冲,便是虞棠海遇刺这一件。虽说事后仇报国已经对消息进行了迅速的封锁,可该要的真相,还是得让它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机会。
一行人另行换了车辆在这天傍晚时分到了罗云镇内,孔德荣最先的一件事情便是去看自己的女儿孔若。孔若让赵宝栓特地的安排在一栋小楼中,四周布下了许多暗哨作保护。不过这样的保护孔小姐当然是不会知道的。
外面大门一响,她还以为是赵宝栓来了,因着丫头之前刚和那位小眼睛副官打过招呼,所以赵团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大为感动的前来相叙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兴高采烈的亲自迎接,她果然见到了赵宝栓,不过还没等她把那笑容做到更加完美漂亮,赵宝栓一闪身,把个人送到了大门里。孔小姐抬眼一看,这不是自己去了南京的爸爸么,于是脸上表情一僵,嘴巴也跟着撅了起来。
“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孔德荣笑微微的挤开门进去,说道:“怎么,我不能来看你?”
“你不是去南京了么?”
“我是去南京,又不是长在南京,还能一直呆在南京不回来么?”孔德荣这样讲着,同孔小姐一道往楼里面去,丫头听见动静跑出来,见到自家老爷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所以把头往地上一垂,缩手缩脚的站到了旁边。小姐跑出来是小姐,她一个丫头也跟着出来,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受到责罚的。这样一想,原来已经减淡的恐惧又鲜明起来。
好在孔德荣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女儿身上,对于这个丫头基本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及至两人进到屋子里,孔小姐冲着丫头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会去弄点茶水过来?”
丫头点点头,慌里慌张的往后面去。半道遇上跟着赵宝栓一起进门的瞎眼,小姑娘没注意眼前,一头就撞到了人家怀里去。瞎眼个子虽不高,体格也不壮,可套上一身像模像样的军装也是能入眼的。丫头“哎呦”的叫了一声,手在人身上推了一把立刻弹开了,红着脸抬头道:“李副官!”
瞎眼笑眯眯,对着她把一双手背到身后去:“你不要走得这么急,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也可以一道帮你做。”
丫头往后面望了一眼,连忙的摆着手道:“不不不,我自己就行了,李副官你就忙你的去吧,赵团长那边还要你支应呢。”
说着话的时候赵宝栓和乔振霖也进到楼里来,后面跟着陪客似的孟小南。孔小姐坐在椅子上和孔德荣说着话,一颗心却惦惦记记的全系在赵宝栓那里。时不时的拿视线往那个方向上睃着,对着父亲开口道:“爸爸,我这次到罗云来玩,赵团长可是给了很大帮助的。”
孔德荣听出她这是想给赵宝栓筑台阶,但又不能表现的过于冷淡,于是笑微微的回道:“明明是你自己调皮,要不是正好搭上人家赵团长的车,怎么会有你现在逍遥自在的样子。”
孔若歪着脑袋俏皮的吐了吐舌尖,说道:“我也总不能只在三河县里呆着,要是跟你说了,你肯定不愿意让我出来。”
孔德荣佯装生气的一皱眉道:“怎么了,我还没为了这件事情说你呢,你倒是来个恶人先告状。”
孔若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说道:“爸爸,你看你,当着客人的面就这样凶我,我还有什么面子。”
在座的几位看他们父女斗嘴似的一递一句,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这样的气氛之下,孔小姐飘向赵宝栓的眼神也愈发的活泼热烈,仿佛是在态度上向父亲作了一种暗示。然而暗示虽明显,孔德荣却拒绝接收,正好这个时候丫头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老头子话题一转,向着丫头开口道:“你带小姐去楼上休息休息,我这边还有一些话要同这几位先生说。”
孔小姐万分不舍,但没有当面忤逆的意思,只得带着丫头避到二楼去。
孔小姐一走,赵宝栓事先牵起了话头,从自治会当天的枪击事件说起,又接着带出了赵宝栓和启东勾结的□。孔德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拍着桌子说道:“这姓仇的简直要反了天了,就算现在镇里没有掌舵的,也轮不上他来插手!”
孟小南道:“哪里是他插手,根本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他策划的。我前阵子刚去过衙门,说是有嫌犯供认了这事情和仇报国有关,可仇报国怕事情捅出去,急急的就要他们把人处理掉。加上这两天还来了一个姓王的巡阅,仇报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恐怕已经沆瀣一气了。”
孔德荣一听,知道孟小南说的是王瑞安,因而露出轻蔑的表情来:“巡阅?哼,他王瑞安不过是只软壳老鳖,不知道死活,闲事管过界!”
当上了省主席,孔德荣便自认这晋州的一片土地全成了他的地盘,如今自己的地盘上来了条外来的狗,还张牙舞爪的要同他抢食,他怎么能忍受。于是在听过赵,孟二人的叙述之后,便连夜赶往衙门,把孟小南说的人犯提出来仔仔细细的审了一遍。审完人犯,他找来秘书和心腹,各自交代了任务下去,只等着证据足够,再一封电报发往南京,狠狠的捅上王瑞安一刀。
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所以各人都还按着原先的拍子和节奏活得安然如常。
仇报国坐在客厅中央的皮沙发上,洋洋得意的望着眼头顶上五十支烛光的顶灯,脸上放着满意与自得的光芒。他这家里刚经过一番新布置,家具和摆设都添了新模样。对着这样的新气象,他想人晦气也不过一时,他那坏的一时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只有好,并且是好上加好的锦上添花。皮沙发的对面坐着沈延生,这便是最合他心意的一朵花。
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推举信和怀表,他笑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在一声叹息过后,从桌子另一端拿起雪茄盒子来,用指头托压着摆到了嘴巴边。屋里有副官随时伺候,这时候便悄无声息的递来一束火苗。仇报国用力吸了一口,在那弥漫口齿的烟雾中满足的眨了眨眼睛。
“延生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准备和我一刀两断了?”
这声音听起来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却隐约的带着一种高傲的怜悯。沈延生一听,心里愈发的感到厌恶,于是在寂静了一段时间之后抬眼正视了对方,口中语气坚定的回道:“今天这事情既然拿出来说,我就得跟你彻底的说个清楚。推举信我一定是不能收的,一旦收下之后有什么后果,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站在旧友的立场上,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奉劝你两句,趁着现在就收手吧,要是想摆脱启东的控制,现在就是个机会。你再做这样引狼入室的事情,难不成真的要把罗云送到日本人手上去?”
沈延生的话说得理智而诚恳,仇报国一句不漏的听下来,脸上却无任何表情来做回应,沉吟片刻,他缓声说道:“我不管你信不信,虞棠海的死不是我的意思。这事情我虽然想过要追查,可真查出来又怎么样呢?你口口声声要我不要做引狼入室的事情,你自己又是完全干净么?”把雪茄摆进嘴角去咬着,仇报国微微仰起脸,眼珠子在天花板上转了两转,慢慢的把视线拉下来,盯住了沈延生,“你只当我做这些是在害你,我真是在害你?如果不趁乱把这一页揭过去,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你能撇得开关系?就算是一时撇的开,虞定尧的事情你又怎么解释?”
虞少爷在沈延生本来就是一件亏心事,可他以为那是暗地里的事情,也做好了往后赎罪的准备,然而被仇报国这样一讲,顿时又血淋淋的戳在了他的胸口上。
沉默片刻,沈少爷低声说道:“既然你要帮我,为什么还要我去做镇长?”
仇报国说:“我这是在往回拉你,当了镇长你就可以脱离赵宝栓。难道你还真准备一辈子跟他好下去么?有启东的势力在,我对付他是早晚的事情,要是你继续跟他有牵扯,到时候我真是想救你都救不回来。”
沈延生垂下视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担心未免有些多余,不是说他要娶孔小姐攀高枝么,难道我还得犯着贱得再往他跟前凑?”
仇报国道:“你既然看的这样清楚,何必还要拒绝,镇长这个位置虽然不好坐,可如果你只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坐,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有能力保护你,不会让你跟虞棠海一样。”
沈延生摇摇头,他怎么能和虞棠海一样呢,虞棠海根基深厚,可倒起来不过也是几分钟的事,一粒子弹当胸一穿,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他一个年纪轻轻又没什么背景的,怎么能和虞棠海一样?
“你不要说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应这举荐的。”说着话,他站起来就要走,然而只走了几步,宅子外面窸窸窣窣便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