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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没说什么!”
沈延生知道自己这样生气不好看,可对方现在是他的小舅舅,既然是小舅舅,那么这样近的关系当然就无需在乎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气呼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扭身就要走,然而走出几步,他又回来了,先是看了小舅舅一眼,然后动作迅速的打劫了桌上的荔枝盘。抱着满怀红圆饱满的果实,这一次,他走的头也不回。
正在院里浇水的吴妈小心翼翼的扭头往堂间里看,正看见万长河对着外甥爷的方向摇摇头,然后把剥好的一个荔枝吃进嘴里。最后无奈的笑了笑,慢吞吞的腾出手去捡了桌上的那两张钞票。
47第四十四章
虞定尧回到家;果然天天都盼着沈延生来找自己;然而等来等去,沈延生却是连个面都没有露。他不露面有原因——罗云镇里出事了。
事情发生在镇外,一帮小贼趁着月黑风高扒了保安队的军火库。当时刚好半夜;几个游岗的士兵依照惯例经过那里,却发现本该在仓库门口把手的队员横七竖八的倒了好几个。立时拉响警报集齐队伍;扒仓库的便趁乱跑了个彻底没影。等仇报国带着人赶到;连尸体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本以为发现的算及时,可一番彻底的清点过后;仇队长却是狠狠的伤心了一把,原来这批丢的全是德国产的卡宾枪,锃新瓦亮的;连摸都没摸热;就让人先一步掏了个空。虽然后续的还有几批货陆续会到位,但仇队长却发现,这日子,他是不能等了。
就在军火库出事的第二天,虞棠海把他召进了镇长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仇队长心里很是忐忑,屁股坐不坐得牢不牢不敢说,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必然少不了。然而出乎意料,老爷子没有骂他,不仅没有骂,甚至连一句正经的囫囵话都没有给他。
把人叫过去之后,也不搭理也不叫佣人丫头伺候,单是让人站在烟室里,闻着鸦片烟的味道看那些丫头伺候着烧烟泡,一看就是一天。
从虞府出来,仇报国只觉得头晕脑胀,挨骂的话虽然一句都没听着,可他却觉得自己连脊梁骨都弯了好几截。心头上沉甸甸的坠着个千斤重的大秤砣,简直吊得他身心失衡。
司机早就候在大门口,仇报国迈过虞府的高门槛,在朗朗的月色中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一天下来,他米没吃一粒,水没喝一口,饿的前胸贴后背,连肚子都没了咕噜的力气。拉开车门,他打算明天就把手下那帮人聚起来,吓一吓,骂一骂,等吓过骂完,再叫熊芳定把队伍拉出来检查一遍,闲日子无多,他们马上就要启程。
日程临时上提,手忙脚乱的不只是保安队的人,沈延生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听鸟语闻花香吃荔枝的闲日子没过几天,这天上午去保安队的大楼开了个会,他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用车装上了征途。
军火库失窃的事情还在追查中,虽然已经有线索指向白家岙,但并未坐实。料谁也不会想到,仇队长这一次竟会行动得如此风驰电掣。
匆忙间,沈延生只好写了个条子托人捎回小舅舅的当铺,告知自己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送条子的人刚走,仇报国就来了,兴致勃勃的拉着他上了一辆军用吉普。
这车在新兵检阅的时候他见过,是和军火一道采购的。沈延生颠颠簸簸的坐在司机旁边,心想这位同窗也不是个视财如命的人。好歹知道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不可以拿。
可转念一想,他这也是没办法。毕竟还是个小年轻,羽翼怎么也不够丰满,加上虞棠海这个坐镇幕后的老狐狸,想要翻手云,覆手雨的日子,还离得远着呢。
仇报国军装笔挺,神情中还带了几分精神饱满的奕奕之色,仿佛他这趟所面对的前路不是硝火弥弥的战场,而是什么华丽庄重的仪式。目光笔直的望着前方,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身在沈延生腰上来回的摸了几把。沈延生本来坐的好好的,一下不防备,差点“哎呦”一声叫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对方,还以为他大白天的就要胡闹。
然而未等他开口骂,仇报国却是蹙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问道:“枪呢?”
沈延生一愣:“什么枪,我又不是你那帮手下,出门还带枪?”说着话,他像是为了作出区分一样,轻轻的杵了一下手里边乌黑油亮的文明杖。
仇报国说:“你不是看它漂亮,真拿去摆在家里当装饰了吧。”
“不然怎样,你还想让我天天捧着那个盒子感恩戴德的举在头顶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仇报国解释道,“我送你枪是让你防身用的。”
沈延生睨了他一眼,双手交叠的摁在文明杖上端:“劳您费心,我很安全。”
仇报国说:“在镇里是不用怎么担心,可现在不是情况不同么?”
“有什么不同?”
难不成还要让他亲自参与到剿匪的第一线去不成?他是来出谋划策提供线路的,又不是来扛枪卖命的,运筹帷幄,总不至于时刻面临危机。所以这一趟急虽急了点,他倒是不怎么怕,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不管谁出来说什么,想要他往前面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仇报国看他语气生硬便识趣的不再吱声,车子沿着镇郊的山道一路直行,速度不是很快。新征集的队伍被分成几个纵列,肃静前行的前端,是熊芳定和他的卫士刘为姜。
仇报国大摇大摆的坐着吉普在前头,熊副队长却只有马可以骑。比起那些徒步行军的,他当然还是有地位,但是这地位不高不低让人憋屈。随行的还有几名干事,都是唯唯诺诺不怎么吱声的人,此时远远的落在熊芳定后面,看这副队长一副黑云压顶的架势他们也不敢贸贸然的往枪口上撞,各自勒住自己的马匹,能走多慢走多慢。
刘为姜跟在长官后面,面目镇定。天亮前他让宋世良给万长河那边送了消息,相信这个时候万长河已经回落雁岭去了。
眼看各路人马蓄势待发,一场明争暗斗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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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傍晚的时候,仇报国的队伍终于到达了白家岙,两道山坡子密林层层,在夕阳的映照下,目光所及,皆是浓稠的墨绿。
岙口有几处荒废的土房和草棚,这本来是个供人歇脚的驿站,然而随着匪患的猖獗,渐渐的没有人敢在这里多做停留,剩下几片碎泥烂草,看着也不是特别牢靠。不过由于镇长连年的剿匪,一趟两趟的总有队伍过来,便临时性的在旁边搭建了一片营房。
仇报国让部队在此驻留,埋锅落灶,准备过夜。
沈延生脱了外套,坐在火堆边,他还完完整整的穿着里面的衬衣。随行的干事都是士兵出身,从头到脚的装束也十分统一,就是保安队的制服军装。唯独他是个特例,油光水滑的分头梳得一丝不苟,衬衣长裤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同整支军队格格不入。
仇报国把他安顿下之后,转身又去东头忙到西头。没功夫缠他,到也顺了他的意。
噼里啪啦一顿忙碌,底下的小兵给端来了肉汤和米饭,味道清淡无功无过。沈延生随便吃了点,端着汤碗忽而有些失落。他想起吴妈的手艺,菜香肉酥的可比这强多了。
早知道今天就会被拉出来,他昨天就该放开肚皮好好吃一顿,只可惜嘴瘾没过上,就是连小舅舅的面也没功夫见一个。最近这阵子,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天天早出晚归,简直成了个不带歇的陀螺。沈延生慢慢吞吞的在堂间吃了饭,挨过吃茶时间,都没见人回来。最后实在呆不住,只好回屋休息去。
这小舅舅呀,不是又趁着自己不知道到处做他的好人去了吧。
掰开手里的半截树枝丢进面前哔哔啵啵的火丛,他看着那金红色的火舌一层层的卷住灰白的枝条,渐渐变形的时候,忽然跑来一个小兵,对着他行了个毕恭毕敬的军礼,开口说道:“沈干事,仇队长吩咐了让人去他那儿开会。”
仇报国的营房是这一片中最大,灯光最亮的,一进去,屋里已经或坐或站的塞了好几个人,都是在保安队大楼见过的熟面孔。
当中一张大桌,压着四角摊开的作战地图。白堡坡上的大致情况,沈延生早就交代过一遍,一些具体的细节也已经转化为数字和符号,标注到了展开的地图上。
他们的对手并不是一帮临时起意的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有规模的半正规化部队,不仅根深流远,而且在武器装备上也十分先进。镇长年年剿,这帮人在应对和反击上也渐渐的累积出了经验和教训。加上常年盘踞,又对附近的地形和山势极为熟悉,所以此行若是没有个周全的准备,贸然出击必定事倍功半。
权衡利弊,一众人讨论了半天,最后仇报国下了暂时的命令:全员现在这里驻扎几日,等情况观察完毕,再做进步一的行动。
会议完毕,大大小小的人物各自归去,沈延生也跟着他们走,然而走了几步,却发现仇报国跟在自己后面。
怪事,他跟出来干嘛?有话说?
沈延生默不作声,蒙头走路,及至进到房内,仇报国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情境,撩开遮挡用的粗帆布,他大大剌剌的找了地方坐下,然后一左一右的摘了脚上两只马靴。
沈少爷站在房间中央,对他这番行为很是不解,眼看着人把脱下来的鞋整齐的摆作一对,他冷声问道:“仇队长,你歇错屋了吧。”
仇报国一抬头,说道:“没啊,我跟你睡,你不就睡这儿么?”
“跟我睡?床这么小,怎么睡得下两个人?”
仇报国嘿嘿两声:“我搂着你睡。”
大概是这死皮赖脸的语气让人联想到赵宝栓,沈延生心里登时翻江倒海的一阵不快。懒得跟人废话,他捡起一旁的外套穿到身上,扭头就出了营房。
仇报国在里头“哎哎”了两声,手忙脚乱的穿起鞋追出来,看到沈延生默不作声的往火堆边上一坐,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脸皮是有些过于厚了。不过他还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有点图谋不轨的意思。期期艾艾的坐到人身边,他看看周遭,然后做贼似的掰住了沈干事半边胳膊。
“延生,生气了?”
沈延生抬手掸开他,看也不看一眼。
仇报国又说:“你别生气,我不睡里面还不行么,我上别地儿找床睡,不耽误你,别生气了。”
沈延生盯着那火苗寥寥的篝火堆,沉思片刻,说道:“三爷,别说我这人不讲情面,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
“……你清楚?”清楚什么?仇报国一时遭人揭了短,不由自主有些面红。
你清楚我爱你?
看着对方白白净净的脸蛋,他胸中压抑的情爱之涛又汩汩的涌动起来。想要试试探探的说两句半肉不麻的话,沈延生却是开口了。
“三爷,既然你我熟识多年,我也不拐弯抹角。你有心思是你的事,可不要往我身上使劲,我们又不是一男一女,该说什么做什么得有分寸。”
仇报国脸色一黯,知道这话是让人说到了边,然而失望之余他又有些气愤与不甘,便低声问道:“别说我什么都不清楚,你跟赵宝栓就是一男一女了?搁一起好的时候,你给他做女人?还是他给你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