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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不是故意输给你爸,是你爸棋艺超群。”饭后一盘棋下了将近两小时,虽然商夏最终败下阵来,但是宗祥国真是把她当劲敌来迎战才得险胜,因此忍不住翘起大拇指夸赞后生可畏。彻底忘了最初的目的。
宗海晨叫她放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你看起来很累。”商夏捋了捋他的短发,主动送上一吻。
余温留在他的脸颊上,他抬起手指摩挲,一双如鹰的眼睛直逼商夏而来。
“纵使报纸上说你是伤人逃逸的罪犯;纵使你说自己来自偏远山区又遭人贩子拐卖。我都没当回事儿,对吧?”
商夏木讷地点点头。
“我只想要一句实话,你究竟是谁。”宗海晨不是稀里糊涂过日子的那种人,更不会因为商夏年轻漂亮就不管不顾地乐昏了头。
她料到他会问,这就是他的个性。
“投掷技艺由奶奶传授,下棋是爷爷教的,书籍世代相传留给后代,我住的地方很贫困,你让我讲外语修电脑我肯定不会,但是聊聊《论语》、《孙子兵法》、《史记》等惊世之作我也不是完全不懂。”她比划一个豆腐块儿的大小面积,“我有一本很旧的新华词典,是我哥偷偷爬上悬崖采摘草药换来的,所以我不会辜负哥的一片苦心。”提到大哥,商夏的眼眶渐渐红了,如今想起来还是后怕,如果哥的那双巧手被树枝刮伤她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商夏匆忙抽出纸巾盖在眼底:“奶奶在我九岁那年病逝,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后期几本卧床不起,每当做完家务我就陪他老人家下棋解闷,三年前过世,只留下我和哥相依为命。可就在不久前,大哥也离开了我……我会掉眼泪不是因为感到委屈,是在想念亲人,你还想知道什么继续问没关系。”
思维惯性下,通常会以为这个“离开”代表离世。宗海晨此刻没心思深究,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那你的父母呢?”
“奶奶在临终前告诉说,妈生下我不久之后,便随我爸远赴他乡,期间往家寄过钱,但这一去再没能回来。”商夏的头脑中没有父母的影像,至于父母的死因,直到爷爷在过世前夕才告诉她,爷爷期盼她撑起这个家的同时,再三叮嘱她千万要看紧大哥,万不可重蹈覆辙。
“你家祖上在朝为官还是书香门第?”他感叹商夏身世凄惨之余,思路仍旧清晰,商夏虽不识数理化,但传承了文人墨客的风雅之气。这便是他断定商夏在身世方面有所隐瞒的原因。
“或许是吧,我哥从外表上看是个普通的山里人,实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我哥我更擅长舞刀弄枪。我爷爷常教导我们: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商夏把能说的都说了,她家祖宅位于凤隐镇山中,戏言一句也称得上是隐士高人。
“哟呵,你在考我还是在骂我?”宗海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话出自《道德经》,所表达的意思是: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要以忠信为主,不要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过错,就不要怕改正。
“我还你一句:君子尊贤而容众,如你。嘉善而矜不能,如你。我之不贤与,你将拒我乎?”
听罢,商夏噗嗤一笑:“喂,谦虚使人进步。”
这句同样出自《道德经》,但是被他篡改了一下,改完的意思是:我尊重贤人也包容普通人,比如你。嘉奖好人也同情能力差的人,就说你呢。如果我不够优秀,你也不会与我打交道。对吗?
宗海晨也算给自己整明白喜欢这小丫头片子的原因,她是一本探险小说,越往后翻越有意思,不过,其中必然穿插惊心动魄的场景。
“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中午的飞机。”
“啊?明天是周一,拍卖会不是定于这周末吗?”
宗海晨含而不露一笑:“我已拿到一观失传千年之宝的通行证,看霍亦仑那小子还怎么得瑟。”
听到这话,商夏心头一紧:“失传千年之宝?莫非是……柴窑?”
“看你惊得小脸儿都白了,古玩界沸沸扬扬闹了几十年也没见到一件真品,此行也未必有收获,碰运气吧。”说归说,宗海晨已然按耐不住,这就好比古代的新郎官掀起盖头初见新娘的感觉,激动又紧张。
待他洗完澡,发现商夏竟然还坐在沙发上慌神,刚要扬声喊她,只见她一个箭步走到宗海晨面前:“能让我看看吗?”
“这可不行,此次受邀鉴赏的专家均为顶级大师,要经过重重安检关卡才有幸一见‘柴窑’真容,我和霍亦仑虽然能进去,但没有说话的份儿。”
商夏含糊其辞地应了声,拿下挂在宗海晨肩头的毛巾,居然擦了擦桌子。
“你至于这么失魂落魄的吗?”宗海晨又看不懂她了。
“嗯?我只是……很想知道,如果鉴定是真,会怎么样?”商夏深低着头。
“中国将再次成为全球的焦点。”如果此物件真是柴窑,那已无法用金额来衡量它的价值。
她不自觉地抓紧衣角,那表情绝对不是惊喜。
“我,我先去收拾行李,你忙你的。”
宗海晨注视她慌乱的背影,自从她听到“柴窑”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如果这种状态放在文物资深研究员身上还说得通,可她有必要心神不宁成这样吗?
到了晚间,更诡异的举动发生了,商夏死活不肯独自睡沙发,非要跟他一起睡床。
“要么我去睡沙发?”宗海晨不是想当绅士,只是唯恐一个把持不住对未满十八岁的商夏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
商夏缄默不语,自顾自钻进被窝,一臂死死地勾住他的肩膀不让走。
“我预感今晚一定会做噩梦,自当你陪陪我。”她的语气不是撒娇,态度是强硬的,环住宗海晨的手臂,不安的情绪挥之不去。
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她的身躯微微发出战栗,宗海晨不再追问,抽出手臂垫在她的脑后,一把将她搂到肩头,稍加力度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关掉台灯。
漆黑静谧的卧室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商夏依在他的胸口,轻柔地眨动着眼皮……求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让那件柴窑是真品,否则定会引起血雨腥风。
“宗海晨,你睡了吗?”
“怀里抱着大姑娘我能睡得着?”他的直白一如既往。
商夏微微仰起头:“在我的家乡,十五、六岁嫁人十七、八岁当娘的有很多,你们大城市的人是不是特不理解?”
“不稀奇,天黑造小人在相对封闭的地区属于普遍现象,女性在没有经济自主力的情况下必然成为繁衍生息的工具。”
“也不是全像你讲得那样,虽然家务、带孩子照顾公婆等忙得不可开交,但也免去不少争吵,没功夫像都市夫妻那样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
“或许是这么回事吧,闲的,”宗海晨一转身搂她入怀,“睡觉。”
商夏依偎其中,怪不得镇里的小媳妇总说嫁了人才懂得什么是温暖踏实,原来指的是男人的拥抱,当截然不同的气息包裹在她的周身时,真的很暖和很有安全感。
“别乱摸。摸出事儿来你再哭天抹泪可就来不及了。”宗海晨把她的手从自己腰部移开。
商夏少不经事必然不太了解男人,但是她明白宗海晨的意思。山镇人讲究“一炕头一辈子”,他的坐怀不乱在她看来就是没想好要不要娶她。
“好女不侍二夫,即便你不娶我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宗海晨真的是头一遭从九零后嘴里听到这种言论,不由嗤地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给自己打造贞节牌坊呢?时下各种资源匮乏,麻烦你就别给祖国浪费石料了。”
“我没开玩笑。”商夏严肃地说。
困意袭来,宗海晨迷迷瞪瞪地嗯了声:“是我在开玩笑……睡吧。”
第二天中午
他们在飞机场遇到霍亦仑,霍亦仑见宗海晨同样飞往上海已料到他提前动身的目的,所以没在拿“柴窑”的事找茬儿。
三人前后脚进入候机室,商夏一路上谁都没理,左顾右盼好不新奇,她趴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遥望停落的飞机,心潮澎湃。
“你别弄得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老实坐着。”宗海晨早就发现霍亦仑伺机靠近商夏的鬼祟行径。
“没想到飞机这么大,我给我讲讲飞行原理吧?”商夏欢蹦乱跳地坐在宗海晨身旁。
“不用这么好学吧?”宗海晨神色纠结。
不等商夏回应,霍亦仑抽不冷子仰脖一笑:“你直接说不知道也不算太跌面儿,何必装模作样扼杀商夏好学的热情呢?啧……”
“飞行原理在中学课本里就教过,别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顺着下三路送马桶了。”他转看商夏,“飞行包括流体、压强以及螺旋桨工作原理等物理知识,等到了酒店咱们躺在床上慢慢聊。”
商夏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这问题显然难不倒宗海晨,不由向他抛去崇拜的小眼神儿,完全无视在一边反胃的霍亦仑。
得,眼不见为净,他取出平板电脑游览网页,翻着翻着无意间找到他曾参与某讨论古文物的网站。
他首先找到那一则甲骨文讨论帖,主楼贴出临摹版甲骨字三个,前两字为“南”和“百”,第三个字则是没有记录在档的甲骨字。评论区网友热议,但谁都不是权威多半在瞎猜。霍亦仑当时也参与了分析与讨论,想要判断一个未知的字首先要根据已认知的文字综合考虑,目前线索太少很难加以分析,所以他询问开贴人是否还有其他内容,而开贴人的回答让他感觉到对方并非无中生有自造字,因为开贴人认真地回复道:有是有,排列顺序初步定为“三三形式”,但整句话究竟是词不达意,起不到辅助的作用。
他下意识地看了商夏一眼,如果他那天没看错的话,显现在商夏背部的甲骨字就是它。
哎哟喂!真想马上撕开商夏的衣服确定一下!
22、第二十二章
此次上海之旅属于公干性质,所以宗海晨住宿方面由院里安排,酒店位于“古玩艺术品拍卖会”主场地附近,因此客房几乎订购一空。
霍亦仑也住在这家酒店,正因为他在世界各地曾参与重大拍卖会,所以刚走入大堂不久便被同行认出来,那劲头就跟遇到明星似的,很快将服务台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霍亦仑很受欢迎。”商夏提着小行李箱跟在宗海晨身旁。
“他现在也算半个指路明灯,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十有八九是为好物。”宗海晨虽然不喜欢霍亦仑这个人,但并不否认他在收藏界的地位。
“你也很厉害,只是低调。”商夏仰头一笑。
宗海晨不是商人,不会利用精湛的鉴定技术将国宝级重器纳为己有,这种“无私”是作为故宫博物院工作人员必须具备的准则。
进入客房,商夏边打开行李箱边故作闲谈地问:“刚才在前台听那些提到‘雍正御窑’,我能去参观么?”
深的不说,很多人应该会从影视作品中了解到雍正这位君王,虽然后人将他定位为残忍的政治家,但他所在时期烧制的瓷器堪称一颗璀璨的明珠,备受世人瞩目。华美的瓷器令人爱不释手,即便是战功赫赫的年羹尧想从皇帝老儿那讨要几件都很难。
“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对瓷器这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