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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我是水库李满全的儿子李长福,上次和爸爸来过的,您还记得吗?”那个壮实的小子先开了口。
这里人给山水土地命名都挺直接,富原镇这个名字就是富饶的原野的意思,连着一片的平原,就又产生了南北东西四个富原村,加上个中间的富原镇,陌生人听了都觉得乱得慌。李长福口中的水库指的是水库村,离初武他们家不远的水库就归那里管辖,村庄的名字也就直接叫了水库村。
“记得记得,你爸最近忙什么呢?你们这是从湖上过来的吧?看你们靴子都冻上了,赶紧脱了上炕上暖一暖!”
“我爸在家打牌呢。叔,我们就不坐了。这不是水库来水了吗,我们想看看里边有没有鱼,想借一下你家的冰钏子,听我爸说,你家的冰钏子可是远近几个村最好用的了。”
初爸爸爱好广泛,大冬天凿冰钩鱼也算他的爱好之一,冰钏子、扁鱼钩(是北方冬天钓鱼的一种工具,伞把手型,长竹板上固定好4—5个扁钩,新鲜树枝打个弯做把手)都全,自己就是做扁鱼钩的好手,最听不得别人夸他的这套钓鱼工具了,保准心情舒畅,本来就不是吝啬的人,离有求必应也就不远了。
果不其然,初爸爸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翘起,当下去仓房找冰钏子了。
初武却觉得不对劲。左邻右舍相互借个东西是很正常的,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来借冰钏子,可是这刚过完年就去钩鱼听着就像个借口,要钩鱼早钩了,过年前不是很多村民都去了吗,现在去能钩上个鬼?
听说今年鲤鱼湖倒是出了一阵鱼,水库也有人去试着钩过,但是最后证实钩不上来。当时初爸爸自己也要去,可是近年来他有些风湿腿的现象,就让初妈妈拦了下来。
过年初武他们家饭桌上的鱼就是借了初爸爸钩鱼工具的人们送的。所以说就算李长福要钩鱼也不应该去老一辈人都说没鱼的水库。
还有就是这两个人神色并没有像表面上这么镇定,尤其是那个小瘦子,低着头眼珠子乱转,两只手紧紧的绞着,乍一看好像是取暖一样,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是紧张所致。
初爸爸是绝不会把熟人家孩子往坏处想的,初武可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啊?”初武问。
李长福用胳膊怼了下旁边的瘦子,差点把恍惚的瘦子怼个跟头,抬头瞪了李长福一眼。
“人家问你名字呢?”
“奥,奥,我叫佟海林”说着话,瘦子的眼睛却不敢看初武。
显然是有问题啊!初武仔细回想这个春天发生的事情,暗道了声不好。他想起这个春天出了一场命案,受害人据说是个14、5的少年,被敲了脑袋沉了湖,直到夏天的时候才浮尸水面被人发现,当初可是轰动一时。
可他记得沉尸的地方不是水库也不是鲤鱼湖,是鲤鱼湖西边的绿湖。
按着此地人起名字的尿性,石头村周围的五个小湖名字是这样来的。村西边的是国家建设蓄水的水库,就直接叫水库。和水库一脉相承,用水渠连起来位于村东面的那个就叫东湖。村子正后方有个湖传说那里原来是个陵寝,成了湖就叫地宫。鲤鱼湖就是五个小湖中出产鲤鱼的湖,在石头村东北边,出产的鲤鱼远近闻名的好吃。而绿湖是石头村方圆5个小湖里唯一一个水烛长的特别茂盛的湖,夏天那叫一个郁郁葱葱的绿,就叫了绿湖。从水库村到鲤鱼湖正好要路过绿湖。
“你们用冰钏子凿冰,小心别掉进湖里了,尤其海林你这么瘦,稍大点的洞就能掉进去,掉下去可是会死人的”初武再次试探。
“死人,死人,怎么会死人呢?不会的。”佟海林慌张的神色更加明显,嘴唇都不自然的抖了起来。
这回初武肯定了他的猜测,这两人果然有问题。此时初爸爸已经把冰钏子提过来,交到了李长福手里。两个人拿上就急急往外走。
初爸爸把两个人送出了门,又眼巴巴的看着人家的背影,显然是勾起了他那点小爱好,心痒了。
“爸,我看妈在厨房还得忙一会,反正水库也不远,要不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要是真有鱼,我就第一时间回来和你说。”
“白老大要是知道了,连着我一起吼,你怎么不说,要是你也来个风湿啊,老寒腿啊的,白老大不得削我?”哎!不能让老婆担心,关键是老婆子念叨起来也挺烦人的。
今天初武是打定主意去看看不可的,要是被害人还有一线生机呢?他要是去了或许就能救人一命。
第6章 明瑞来了
上辈子这两个人凿冰也是来和他们家借的工具,那时他休学半年,和村里不上学的同龄人玩的挺欢,几乎没几天在家,根本没碰上这两个人。只记得事发后初爸爸非常自责,觉得自己要是当时好好注意两个孩子的神情或许就不会出人命。
这回让他初武正好和这两个人照了面,就必须得去看看不可。
看初爸爸拒绝的并不坚决,初武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和初妈妈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初爸爸,看得他彻底投降。他一贯对孩子的要求不忍拒绝,尤其是儿子。自从落水后越发乖巧,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还真能死拦着吗?而且多大点事!他还能真怕白海棠吼吗?大不了瞒着、、、、最后初武和初爸爸串好了口供,让他转告初妈妈说是去奶奶家串门,就急忙向着记忆中的案发地绿湖跑去。
一口气跑了将近2公里地,终于到了绿湖,大冬天都跑出了一身汗。那两个人影子也没看见。
显然在初爸爸的注视下,没胆子直接表示自己在撒谎,装模作样的向着水库方向赶去的两个人,这会儿还没折回来呢。再加上他们两个带着实心的铁冰钏子,赶到这里怎么也要好一会儿。
冬天的太阳照的冰面上的一层薄雪闪着白金般的光泽,前几天刚下的白雪上,新踩出来的脚印显得非常突兀,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三个人的脚印。宽的没型的那两双印子应该就是手工羊皮靴子踩出来的,还有一双一看就是这个时候精工的皮鞋才有的带花纹鞋印,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害人。不然乡下人谁来湖面上还舍得穿黑皮鞋呢?也不如羊皮靴保暖。
初武顺着脚印一直走到了湖中心的水烛丛中,沿着踩压的痕迹细细翻找,终于看见了一个黑呢子衣角,扒开水烛丛就看见一个脸色发青的14、5岁少年倒在其中,脑后的一小滩血都已经冻成了冰碴子,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冻的,或者两者都有,脸色已经微微发青。要初武今天没来的话,这人估计冻也冻死了。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指探那人的鼻息,万幸还有微弱的呼吸。
那两个小子毕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又估计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或许看见了血就害怕了,都没有分清人是不是已经断气就凿冰沉了湖。只要沉下去了你就是没断气的也得断气。
得在那两个人发现之前开溜,不然也不知会生什么变故。
初武费力的将冰上的人扶起,两人踉跄前行。也得亏石头村周围的湖都不大,走了不一会儿就踏上了陆地。那两个此时还没能赶来呢。
这个人比现在刚的自己高出一头,真这么把人扶回家估计死的就是他了。累死的。
以前听人说过被冻着的人只能慢慢回暖。他想了想,拿了地上的雪开始搓这个人的脸和手,又解开他的大衣搓了搓胸口,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热气。有了热气,就好办。又去掐人中又是大声喊话又推拿胸口,乱七八糟一通忙下来,人还真就让他叫醒了。
“你醒啦?醒了就赶紧起来跟我走!”初武欣喜的握住那人的手把人拽起来。
人醒了,也不用再做扶大个子的苦力,初武好心情的眼眉都忍不住上挑,配上一地的白雪,看在刚醒过来头脑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姜明瑞的眼中简直就是幽暗世界中照进来的一圈超强闪光。
他也不问初武怎么发现他的之类的话,默默的起身,就着被拉起来的姿势握着眼前人的手就跟了上去。这人的手可是真够暖和啊!
初武判断,那两个人做贼心虚,估计是会从小路来绿湖,他们走大路回去应该比较安全。
果然不出所料,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家。家里的三个人正坐在西卧室的炕上嗑瓜子聊天。
“这谁家孩子啊,是你奶奶家来的小客人吗?”初妈妈看初武出去一会儿领回来个俊小伙忍不好奇。
初爸爸可是知道初武是跟着借冰钏子的俩人出去的,对此更加好奇,又怕开口就说漏嘴,只能用眼神询问。初文看见好看的陌生大哥哥也忽闪着大眼睛,不说话。
“不是奶奶家的客人,是我在绿湖碰上的,这家伙在水烛丛中晕倒了”
“晕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快往里坐,我先去给你倒杯茶”说着就出去端茶了。
初武赶紧让身后差点死掉的家伙坐上去。
“你不是去你奶奶家串门了吗?怎么又跑去绿湖了。”初妈妈把茶端回来接着问自己儿子。此时初爸爸抓了兽医的书准备儿子一露馅儿就开溜。
“奥,我去的时候爷爷正要出门,说是要去绿湖割水烛芯做盖帘,我就替爷爷去了。”初武在路上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顺嘴就说了出来。
“对、对,尊老爱幼吗?你看我儿子多棒,怎么能让老爷子自己去那么远的路,对吧?”初爸爸悄悄向儿子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相互心照不宣。
初妈妈还要细问,就见炕上的少年软软的倒了下去,碰的旁边的茶水全部洒在了炕上。
姜明瑞今天被人敲了脑袋、又冻了不短时间、再跟着初武走了两公里路,早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放松下来热气一熏,是再也撑不住了。
一家人马上手忙脚乱起来,此时初爸爸和初妈妈才注意到小客人后脑勺和黑色大衣上不明显的血迹。肉眼看,伤口倒是不大,也不再流血。
初爸爸把为自己学兽医准备的高级医药箱拿了出来,里边大部分都是兽用药。他咬一咬牙就拿了一种给牛用的,减了少许药量喂了,又捣碎了几片敷在了小客人额伤口上。完事后围着伤处上下左右细细摸过:骨头应该没有敲坏,死不了人。
初爸爸这个人懂的东西挺杂,在村里偶尔也会充当医生的较色,不然也不会准备自学了就去考兽医执照。而对摸骨正骨来说他也算是一把好手,在这方面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在农村外伤只要不是伤了骨头根本就不会有人太重视,一听骨头没坏,大家都松了口气。
初妈妈转身拿出大骨头炖汤去了,说是等人醒了给补一补。初爸爸又聚精会神的看起了自己的书。初武和初文静待人转醒。
可是从下午一直守到傍晚,那人非但没醒,还发起了高烧,这回初爸爸有些急了,跑到村主任家借用人家的手机给富原镇刘大棒槌打了个求助电话。
刘大棒槌是富原镇唯一有执照的医生。独此一家,坐地开价,医术算不上多好,卖的药死贵,谁找他看病谁就挨宰,村民就送了刘大棒槌的诨号。
刘大棒槌骑着他的红色小摩托,不一会儿就上了门。诊断的和初爸爸说的差不多,开了一些退烧药就拿了他的出诊费走了。
到了晚上十点,初文已经打上了哈钦。初武就让父母带着她去东边卧室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伤患。
左右无人,初武守在旁边细细端详此人眉眼:一双浓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