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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回我的湿衣服,拉开门,刘明浩说:“在哪个医院附,我呆会儿去。”
刘明浩是下午三点多钟赶到医院的,他替我交了三千元的押金,还塞了一千元在我手上。他说:“告诉你,我这可是等于借你八千,我为你把我那股票扔出去了。现在都套牢了,这时候往外扔等于赔了一半儿,我也没别的辙了。你可记着!”
我接了钱。我从心里头,感到我真低践!
刘明浩看看治疗室里的安心,没和她说话。他拍拍我的肩,说:“我先走了,过几天我呼你。”
几天之后刘明浩美的呼了我,他约我到团结湖那儿的鹭鹭酒家吃上海菜去。
我就去了。
这家有名的上海菜馆我以前常来,环境不错,菜也便宜。我到的时候刘明浩还没来,我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就站在门口等他。等了半个小时他才打着一辆夏利姗姗而来,见我在门口傻站还埋怨我:“你怎么不先进去点上菜站这儿干什么?”我没说话,跟着他往里走,刘明浩可能忘了我现在身上顶多带二十块钱,我怎么敢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坐下来点菜!我点了菜万一他不来了可怎么办!
我们进去找了个座儿,刘明浩从小姐手里接过菜单,递给我,说:“我最烦点菜了。”
我把菜单又推回去,说:“还是你点吧。”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对点菜也不太习惯。
小姐见我们互相推,趁机给推荐了两个贵菜。刘明浩没要,说那俩菜地都吃过,不好吃。他自己点了几样菜,有红烧狮子头、响油鳝糊、拆烩鱼头什么的,然后又要了啤酒,叫小姐快点儿上,然后,就开始和我聊天。
“我今天找你,还真有个事儿呢。”他说,“你现在还有别的地方住吗?”
我一时没听明白:“没有啊,我就住我们家。”
刘明浩有些难于启齿似的:“咳,是你爸找我,让我找你,想让你从那房子里搬出去。那不是你爸分的房吗,他现在准备把那房租出去,已经跟下家谈好了。”
我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我不是说我爸心太狠,我是觉得在刘明浩面前我已经狼狈得没有了任何尊严——连你亲爹都要把你扫地出门你还有什么险面!
刘明浩还替我爸解释:“你爸也不容易,他现在要找个挣钱的事儿比你还难呢。不是事儿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事儿。像什么厂长,项目副总这类事儿,哪儿找去,可找个地方看车守门之类的他又不干,跌不起那个份。他以后也就只能靠他那点退休金过日子了,也是够苦的,如果有个房子能租出去,至少还能维持着正常开支。你爸那人你也知道,小保姆一走生活上也没人照顾他了,他平时又爱喝个酒,钱肯定不够花。”
我压住心里的愤怒和凄凉,这是我亲爹我无法在外人面前发作。我慢慢地说:“老刘,你说,我住哪儿去?”
刘明浩的手指头在桌子上敲着,不说话,敲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叹口气,说:“也是,你也是没地方去,再说你还有个安心呢,还有个孩子呢。那我回头儿怎么跟依爸说呢?就说你现在一时搬不了?”
我闷头喝着啤酒,说:“随你吧,你怎么说都行。你跟他说,他当初跟厂里要这套房也是打着我的名义要的,要是不给我住,他应该把房交回去。”
刘明浩说:“现在国有企业也都停止福利分房了,已经分的房子也得由个人买下来。这房你爸要是买了,就是他个人的财产,他有权让你住,也有权让你搬。你又不是未成年人法律必须特别保护你。我看,你还是自己回家跟你爸说几句软话去,人上了岁数,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我说:“你告诉他,他有他的权利,他要行使就行使去。他就是把房子硬收了,打官司法院判我搬出来,我也不会活不下去,我住桥洞住马路也不会去求他!你告诉他,我和安心,还有小熊,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刘明浩见我激动,顺着我的话接了一句:“没错,咱们且活呢……”他只接了一句“且活呢”就突然刹住了,我估计他本来想说:“先死的是他。”可还好他刹住了。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我爸的儿子,不管他怎么对待我,他还是我爸。我觉得我以后一旦有钱了我还是会帮助他赡养他的,安心也会。到那时候看他心里难受不难受!
刘明浩举了杯,跟我碰,调和地说:“我回头儿再去做做你爸的工作,你爸对你肯定还是心疼的,主要是不能接受安心和那孩子。”接下来他转移话题,“哎,你现在要真没事儿干的话我倒认识一哥们儿,是龙都大饭店洗衣厂的厂长,他们那儿要招个机修工。你不是学矿山机械的吗,你愿意不愿意到他们那儿当个机修工去?机械常识我看大同小异吧。”
那顿饭我们没再说我爸的事,刘明浩也一句不问安心不问小熊,仿佛他们都是不洁之物似的。那顿饭我干下去三碗大米饭,吃得很抱,但有意少吃菜。结账的时候我问刘明浩这么多剩菜可以不可以让我打包带回去。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美味,我特别想让安心和小熊也能分享,人到穷困时的想法往往就是如此的简单和直白。刘明洁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并且主动招呼服务员拿打包盒来。还问我要不要再点两个菜一块儿带上,我说不用不用。
那天晚上我兴高采烈带着那些剩菜回家,满心希望安心下了班还没吃饭。我到家时安心已经回来了,她说她已经吃过了,是在下班去医院看小熊的路上吃了一个馒头已经饱了。我到厨房看了一下,还有半个剩馒头,我坚持把菜热了让她再吃一点,她就吃了。我坐在她对面看她吃菜时那认真咀嚼的样子我心里好舒服。我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请你吃饭你老跟我装孙子吗?”她塞了一口菜抬头冲我眨巴眼:“我怎么装孙子啦?”我说:“那时候你可拿搪呢,装着不沾男人一点便宜的样子你忘啦。”她不知是真忘了还是装傻,说:“什么呀,我记得我一上来就是跟你借钱你还挺不愿意的,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差点没跳河去。”我笑着问:“怎么没跳啊?”安心又严肃起来,说:“我跳河了小熊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吃不完的话,明天要不要给小熊也带点去?”见她马上放筷子,我又说:“你吃你吃,小熊那么小能吃多少。”
安心还是把菜都收起来了,并且小心地并在一个铝制的饭盒里。我们因为省电早把冰箱停了。安心在厨房放了半盆冷水,把那铝饭盒放进去镇上。她说:“我这辈子对孩子再好也还是亏欠了他,我永远都是亏欠他的。”
我说:“你一点都不亏欠他,你都救了他好几次了,你还欠他什么?”
安心半天没说话,突然说:“他这么小,就没父亲。他长大了问我,我怎么说?”
我说:“你就照实说呗,那有什么。”
安心叹口气,她那张还是小女孩一样的脸上,仿佛已有了些老气横秋的皱纹,她说:“那他肯定恨我!”
我走进厨房,站在安心身后。我不知怎么突然就说了句:“那我们结婚吧,我来当这个父亲。”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说到结婚这个字眼儿。安心低头洗碗,她没有应声。
“你不想谈这个是吗?”我问。
安心依旧低着头,洗碗。
我说:“那就算我没说。”
安心的动作停下来,她突然转身,用湿淋淋的手用力地抱住了我,全身抽动,哭了起来。
“杨瑞……我怎么有脸跟你谈结婚,我是个有孩子的人,我在你面前一钱不值。你对我好,收留我,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啦……我已经毁了铁军我不能再委屈你。我真的没想,从来就没想让你和我结婚!我都想过,你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女孩我就走!”
我也抱住安心,用手抚摸她的背,让她的抽泣平伏下来。我说:“你想哪儿去了,你就最合适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优秀的女人,从里到外,我都喜欢,我还觉得我配不上你呢。我一直没提结婚是怕你还没忘记以前的那些事,我是想等等再提的,反正我们都还年轻。”
安心不哭了,她依然抱着我,在这间狭窄得无法转身的厨房里,我们长久地拥抱着。安心抽着鼻子,说:“我不骗你杨瑞,我从没想过我还会再和什么人结婚,我只想等我把孩子拉扯大了,我还当警察去。我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没有组织没有同事没有集体,为了生活一个人要饭似的这么活着!可我没办法,我现在东躲西藏不能回家不能回队里我就怕我死了小熊怎么办,我现在不为了孩子我一点都不怕死。真的杨瑞,你别对我这么好了,我以后,以后真的没法报答你!”
我抱着安心,我抱着她,抱着这个改变了我,让我几乎脱胎换骨的女人,我用有力的抚摸来传达我的爱意。然后我贴在她的耳边,特别轻特别轻地对她说道:“我对你好,是因为我需要你,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就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娶了你!”
第 二十二 章
那时候我常常梦见我和安心结婚。我们乘坐宽大的轿车穿过宽阔的长安大道,车上披着红绸还洒满花花绿绿的纸屑,两侧的车门上还有气球迎风摆动。在我们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亲友车队,车队里坐着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我妈妈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她那样子让我感到格外的温暖和依恋。在这支望不见头尾的车队里,还坐着安心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在我梦中的形象来自于安心给我看过的照片。还有我从小到大的一些朋友、同学,还有刘明浩。居然,不知怎么搞的,还有钟宁和她的哥哥钟国庆,他们也夹在送亲的人群中有说有笑。大概我把我所有认识的人,过去曾经跟我不错的人,都拉进来了。这类梦和这些人一再地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心里说不清快乐还是抑郁。后来一位路边算命的阴阳先生帮我解过这梦,他说我是一个绝顶善良的人,不记沈,渴望大团圆的结局,对任何人都有包容心……他这样用梦来评价我的性格人品让我很高兴,不管我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但我觉得自己确实挺不容易的。关于这结婚的梦只有一点我至今搞不明白,那就是不知为什么总会看到一些身穿制服的警察。梦到他们我非常迷惑,他们面目模糊让我无从辨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算命的对这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警察也大感惶惑,他面色犹疑地问我以前是不是犯过什么事儿或者犯过什么人,总之不是吉兆,让我自己小心行事好自为之。我把这算命的话告诉了安心,她笑笑说警察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是警察。我说你早不是了。她说,那就是潘队长他们,我要是结婚肯定要请他们来呀。不过我也不可能结婚,要不然我怎么就从来梦不到这种好事?
其实我也就是做梦,在梦中提前过痛,那时候我们也确实不可能结婚。我们囊中羞涩,两手空空,还有一个生病的孩子,我们那时面对的最严峻的问题,是生存。
为了治小熊的病,我背着安心,卖掉了我那台二十九时的松下彩电,卖给了我一中学同学的大爷。五千多块钱买的彩电看了一年多只卖了一千二,绝对是吐血了。原来那老家伙只出一千的,我们同学像“托儿”似的帮我推销了半天,再加上我又主动搭上了一个健伍牌的电咖啡壶,老头儿才算动了心。他说一千二就一千二吧,不过我这么大岁数喝不惯咖啡那玩意儿,你换这搅拌机得了。我就知道他想要那搅拌机,他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