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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玉点了点头,又禁不住有些疑惑:“黏皮糖跟你的精神体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神经再大条,也该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一只小小的史莱姆,能够命令季礼的触手,哪怕是在环境中,这也很不对劲儿。
小季礼一下红了面孔,嗫嚅道:“……这是个秘密。”
小小的季礼,显然并不如真正的季礼一样演技高超、钢铁意志,任何的小心思都能教人一眼看出来。
戎玉忽然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漫长又温柔、却记不得内容的梦,恍惚间想到了什么,他不自觉地蹲下身,笑眯眯地问小季礼:“这儿发生的事,季礼会知道吗?”
“不会。”小季礼忽然脸颊更红了,抱着雪球后退了一步,傲慢变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你、别想贿赂我——”
戎玉没说话,一双棕色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雪球金色的、湿漉漉的眼睛也看着他。
黏皮糖却在戎玉的头顶,用两只小触手疯狂地对他比叉。
小季礼更迟疑了,撇过头心虚:“你、你们看我做什么……”
戎玉眼底冒着奸诈的泡泡,却失落地说:“你好像对我有好多秘密啊。”
“是我不值得信任吗?”
“我可是对你已经没有保留了哦。”
小季礼这下瞳孔都地震了,看看戎玉、又看看雪球,陷入激烈的纠结当中。
最后还是喜欢的一切,战胜了自己绝对不可以说的念头,沮丧地垂下头:“黏皮糖……是我的。”
小小的一只黏皮糖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戎玉也愣住了。
“你是说,黏皮糖跟小九他们一样吗?”
“我的精神体离体了就会变成这样。”
小季礼低声说。
戎玉的脑海,开始不断闪现黏皮糖那些奇奇怪怪的场景、从出现、到黏皮糖之后一系列奇怪的表现,忍不住跟黏皮糖面面相觑,黏皮糖却心虚地扭过屁股去。
“这么说……我生病的时候,黏皮糖能够认字、还能找到注射液也是因为……”戎玉愣住了。
“那是因为本体可以到精神体身上去,”小季礼扯着他的衣袖,心虚地嘀咕:“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也没有其他的目的,如果你愿意,它永远做你宠物也没关系……”
黏皮糖也跟着小季礼的话,用力地点着头。
戎玉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已经灰暗了的黏皮糖,又看着急巴巴的小季礼,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来。
他的小宠物也是他小男朋友的一部分?这样一来,不是他那些快乐的、温暖的记忆,也大都跟他的小男朋友相关了吗?
他是窃喜的,却又是卑劣地恐惧着的。
如果季礼有一天不喜欢他了呢?他会不会一夜之间,世界都变暗了?他已经尝过了温暖的滋味儿,再教他回到之前一无所有的孤单中去——他怎么能忍受?
这惶恐又焦虑的感觉,像是一下在他胸口升起了一个油锅,叫他煎熬又无措,他不能责怪季礼、也不能责怪黏皮糖,他谁也割舍不去,只能抱怨卑劣又不安的自己。
他棕色的眼眸阴晴不定,看着小小的、急切解释的季礼。
又看着黏皮糖。
“你生气了吗?怪我了吗?”小季礼担忧地看着他。
戎玉被煎熬着,却摇了摇头:“不怪你。”
“我只是……有些害怕。”戎玉叹气。
小季礼看着他,他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揉了揉小季礼的头发。
小季礼牵着他的手,静静地向前走去,他们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走到了一扇巨大而沉重、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面前。
小季礼忽然拉住他的手:“你蹲下。”
戎玉乖乖地蹲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季礼的声音那样清澈,眼眸却深邃得不像是个小孩子,脚下的影子,也亲昵地啄吻着他的鞋尖儿、影子的轮廓,“我向你承诺,黏皮糖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不会背叛你,它也不会。”
小季礼说的话像是誓言,又像是咒语,这个天真又傲慢的小朋友,捉住他的一只手,踮起脚来吻他的眼眸。
他的脸颊没有红,像是什么庄重的仪式一样,看着戎玉再睁开眼睛时,眼底浮起冰蓝色的花纹,像是一个漂亮的笼牢。
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只要你属于我。”
戎玉的烙印像是燃烧起来一样,沿着戎玉的脖颈、手臂、指尖儿,一直燃烧到小季礼的指尖儿、手臂,锁骨上。
小季礼锁骨上浮起了相同的、却是金色的烙印纹路。
就像是一个锁链、一个图腾、一团火焰、把他们的人牵连在了一起、将他们的血脉也熔铸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谁是谁来。
“这怎么行。”戎玉愣愣地说。
“为什么不行?”小季礼抿了抿嘴唇,“……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他说的我。
就是外面那个笨拙的、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要一个烙印的家伙。
他们就像是两朵同样漂浮不定的云,哪一个人都无法心安,非要更重一些的锁链,将他们牵连在一起,才会感觉到安心。
亲吻不够、拥抱不够、婚姻不够、精神力交融不够,无止境地贪婪着更多。
戎玉的眼底,浮起了灼热的金色,定定地看着小季礼的眼眸,小季礼被他看红了脸颊,撇过头去,小声说:“……不许看了。”
戎玉试图说一点胡话,以此阻止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这不算是拐骗小朋友吧?”
“最后说一次,”小季礼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真的孩子,你的幻境里,你自己的幻影没准儿比我还要小。”
话虽然这样说。
但真的还是好小啊。
戎玉临走前把季礼抱在怀里蹭了又蹭,直到小季礼嫌弃地向他抗议,才低声说:“那我们还会见到吗?”
小季礼这才意识到,这家伙没有笑,声音也格外的沙哑,眼尾也是染了红的。
小季礼的声音变得柔和了,瞧他一眼:“……也许能。”
小季礼不情不愿地用钥匙打开了那扇生着铁锈的大门,用力推开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门外一片光亮。
将他照亮了,将小小的季礼也照亮了。
那一瞬间,连阴暗的、仿佛注视着他们的阴暗通道也变得宁静了。
“你走吧。”小季礼仰着头,对他说。
“那你怎么办?一会儿自己走回去吗?”戎玉望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回到那个房间里吗?”
小季礼摇了摇头:“我不会住在那儿了。”
“那你住在哪里?”戎玉问。
“我也不知道,”小季礼捏着雪球的尾巴,微红了脸颊,“也许在……更温暖一点儿的地方。”
“这扇门还会关吗?”戎玉问。
“不会了。”小季礼恋恋不舍地,贪婪地捉紧了他的衣袖,抱紧了雪球,迟疑了一会儿,又松开,催促他。“快走吧。”
戎玉想了一会儿:“我能把雪球留在这儿陪你吗?”
“不能,”小季礼终于嫌他多话了,凶巴巴地把雪球塞给他,“再这样我就把你捉回去了。”
“对我的龙好一点。”
说罢,扭头就跑掉了。
小季礼头也不回,一口气沿着通道跑出好远,“哒哒哒”的脚步声在长廊里回响,隔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扭头一瞧。
戎玉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逆光处,抱着雪球冲他挥手。
小季礼眼圈儿一下就红了,用力冲他挥了挥手。
扭头跑进了隧道的深处。
漆黑的隧道一寸一寸消失,像是被火焰燃烧舔舐下的纸张。
从头顶的天花板,到脚下漆黑的土地,再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一切都消弭于无形了,只剩下柔软的日光,和一寸一寸落下的,温暖的余烬、纷纷扬扬的雪。
小小的季礼终于停住了脚步,仰起面孔。
细碎温暖的雪花,染上了他的睫毛、沾上了他的嘴唇,融化在他的舌尖儿。
雪是甜的。
他翘起了嘴角。
第137章
季礼很清楚这儿是戎玉的幻境。
如果不是幻境,他也不至于变成一只蓝眼睛、浑身漆黑的猫咪——还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他被戎玉小小的啜泣声骗进了幻境,当他走进来,就变成了这样一只奶猫,还被戎玉捉回了房间里。
戎玉捧起他的手掌也很小,衣衫打扮都有些简陋,但并没有伤痕——这让季礼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戎玉捧着他,愁眉苦脸地思考:“奶猫要怎么养啊?”
季礼凶巴巴地抗议。
变成了凶凶的:“咪呜——”
戎玉这个笨蛋每天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在他的幻境里,会变成一只猫?!还是一只小奶猫!他就这么希望他长毛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啊?跟妈妈走散了吗?”小戎玉天真地眨着眼睛问。
小奶猫的爪子连个锋利的指甲都没有,凶叽叽地在小戎玉身上拍了一下,撇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可季礼又忍不住看了看小戎玉的面孔。
棕色蜜糖一样的眸子,稚嫩又清澈的眉眼,笑起来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和澄澈,还没有长出年纪大了以后的坏心眼和不正经、一举一动都是发自真心的简单真诚。
就是他想抢回城堡里的乖宝宝样子。
奶猫季礼的蓝瞳闪来闪去,却不自觉用尾巴勾住了小戎玉的手腕,小声“咪呜”了一声。
小戎玉的眉眼一下就笑得弯弯,轻轻揉了揉奶猫的后颈:“以后我们一起好不好?”
奶猫无声无息地撇过头去。
“对了……是不是该给你起个名字?”小戎玉若有所思:“叫公主好不好?”
“你看起来好像公主哦。”
季礼:“咪呜——”
到哪里都逃不过。
这个笨蛋就是喜欢把他当公主。
戎玉把自己的小猫咪抱进怀里,快快乐乐地亲吻了一下小猫咪的鼻尖儿:“以后我来养你吧。”
季礼看着乖乖的戎玉。
又看了看戎玉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旧钥匙,想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扯下来。
偶尔让小小的戎玉撒娇,做一只猫,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而且,他还是很在意小戎玉的哭声。
他来的时候,在幻境里听到了小戎玉的哭声。
为什么会哭呢?
还有,这里……是戎玉在角斗场的房间吗?
小奶猫一样的季礼,在这个房间四处巡视,这里就像是一个地下牢房、甚至像是一个井,只有狭窄的面积、四面墙高不可及,离地三四米处、有一个小小的天窗。
金属的家具,甚至没有桌椅,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个放着必需品的柜子,一个不大不小的镜子,一个金属制的铁门。
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有一个透明的窗口,下面有一个递送食物的开口。
门外时不时会有脚步声响起,当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小小的戎玉就会偷偷把他藏到柜子里,然后惶恐不安地看着门外。
等脚步声离去,小小的戎玉就又会把他抱出来,警告他:“外面很危险,不可以出去哦。”
外面……脚步声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里是角斗场的房间,为什么小戎玉从来也没有出去过呢?是因为幻境里的小戎玉不愿意出去吗?
季礼的思索持续了几天,小小的戎玉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他的食水总是从铁门下被递送进来。
被送进来的食水是很丰盛的,尽管味道很糟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