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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库卡胸膛不自然凹陷下去一块,裂痕贯穿胸膛,他竟是不等巫嵘落下最后一杖,自己断了胸膛里的大天坑烙印!这是何等的决绝与果断,库库卡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巫嵘,即便这次无法逃脱,他也不会再依靠大天坑苟活下去。
刚才缓慢增长的生机顷刻间以更快的速度消散,如果说原本浑身焦黑的库库卡还能觉出是个人的话,现在的他就像一根腐朽枯烂的木头。破碎崩裂声从他浑身上下传来,犹如将死的老树。他眼中光芒飞速黯淡下来,倒映着苍穹夜幕。
黛青色在苍穹尽头晕染蔓延开来,快要黎明了,但库库卡可能再等不到第一缕阳光。饶使巫嵘内心也因他刚才的动作而震动。傅清那边还没有好,他能感觉到,没有傅清帮忙,库库卡就无法完成由死转生的这最后一步。傅清能赶得上吗,库库卡就快要撑不住了。
他几乎生机全无,眼瞳失去了光彩。巫嵘发现他的头微微侧向自己的方向,那黯淡眼瞳中的光芒已经熄灭,只剩灰烬,但库库卡却仍然看向巫嵘,他已经无法说话了,眼睛也不能瞪得和之前大。他眼里有遗憾,也有释然,但巫嵘更看出拿分对生命的不甘渴望。
他在无声的向巫嵘,向傅清,向世界万物,向天空大地诉说。
他想活下去,即便人生已经满目疮痍,生活对他冷酷胜过温情,他也想继续活下去。
不是问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这一刻巫嵘心头忽然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想起傅清之前说过的话,望向库库卡完全失去生机,即将彻底黯淡下去的目光,郑重认真道:“库库卡会活着。”
这一刻他的声音低沉充满力量,甚至听起来有些陌生,不像是巫嵘说出来的话。
“你会活着。”
傅清说过库库卡会活着,巫嵘相信他,也相信此刻掌控那具身体的傅清南。他不知道库库卡究竟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在烙印彻底破碎的时候他的生机也消失殆尽,眼瞳失去光彩,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经完全死了。但当巫嵘说完这句话后,他身后白金火光大涨,温暖炽热又强大的力量铺天盖地漫卷而来,如久战后终于胜利的号角,又像干旱已久大地上迎来的一场降雨。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从后面伸来,带着还未散去的星星点点火光,落在巫嵘肩膀上,用力握了握。
“多谢你。”
纯白道袍的天师与傅清交错而过,他身上多了伤痕,显然刚经历过一场苦战。竹簪破碎,墨发散落,错身而过时几根黑发和巫嵘的发丝纠缠到一起,难舍难分。
“接下来交给我。”
傅清步履从容,从一片耀眼火光走向另一片大火,炽热凶猛的气势让巫嵘退开几步。库库卡的身上不知道何时也燃起了火,那火焰从他胸膛处的桃木剑而来,红中带紫,隐约可见霹雳电光。千年桃木,九转雷击,阳落阴出,生机始出。
当白金火焰与红紫大火碰撞到一起时,雷鸣般轰隆巨响从远方连绵不绝传来,天地都为之震动。巫嵘又后退几步,即便有阴阳契约在,这过于刚猛的阳性烈火伴着天雷仍让他本能觉得不适。但他并没退开多远,隔着滔天火光他仍能隐约看到火光中傅清与鬼童的身影。
傅清将手放到了桃木剑上,火焰通过他灌入桃木剑,灌入库库卡体内。这应该是非常痛苦的,完全不亚于被巫嵘敲碎肢体的剧痛。火焰升腾剧烈波动,巫嵘再看不清其中两人。他闭上眼,通过契约感知。契约传来的画面比用肉眼去看更加清晰真实。
傅清对他完全没有设防,巫嵘在此刻无比清晰认识到这点。否则他不可能能通过傅清的眼睛,通过傅清的感知去看到现在火焰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要你完全的信任。”
巫嵘听到傅清对库库卡如此说,这个要求是如此苛刻,就算陪伴多年的情侣,血脉相连的亲人,在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能交付信任的都是少数,更别说曾被大天坑欺骗无数次,折磨得多疑敏感的库库卡。大天坑会不会也将他骗入过类似的幻境,幻景中的傅清南可能一次次许诺会来救他,要他相信,到最后却都是镜花水月,尽是大天坑的欺骗。
这世上只有傻子,被欺骗了无数次仍会选择信任。
巫嵘曾打心底看不上这种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一次信错人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生命。库库卡被大天坑折磨数十载,他还能拥有信任这种能力吗?
他能。
通过傅清的眼睛,巫嵘看到火焰中的鬼童。他被烧的不成样子,只剩下小小一团。破坏般的强悍力量从桃木剑灌入他的体内,他的情况甚至比刚才被巫嵘权杖击打破坏烙印更糟糕。但巫嵘看到他眼中有火光,那本以为会熄灭的,孱弱的生命之火,再次燃烧起来了。
傅清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之前巫嵘确实觉察到库库卡的生机已经完全消失了,但现在他却又活了过来。即便看起来很可能下一秒他就会再次死去,但货真价实的,库库卡活过来了。战栗感从巫嵘后颈一直滑过脊背,他汗毛直竖,口干舌燥,心跳声震耳欲聋。
拥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傅清……傅清南他,到底算是什么?
火焰再次发生变化,巫嵘来不及多想。借着傅清的眼瞳他看到了库库卡的眼睛,不由得愣住。库库卡的眼里没有一丁半点负面情绪,也没有任何怀疑。他只是看了看傅清,然后安静闭上了眼,放松舒展四肢,任由火焰侵入。
就算被欺骗过无数次,他仍旧选择信任。
可能是眼前这一幕带来的震惊,也可能是距离火焰太近太久。巫嵘冰冷黑暗的灵魂中忽然多了一分热度,鼓胀涌动,有什么新的力量仿佛要从中破土而出。
这太傻了,也太天真。
压下这股难忍的莫名燥热,即便亲眼目睹了刚才的场景,巫嵘内心仍旧不赞同。在自然环境中,这种遭到欺骗后仍不知悔改,天真选择继续相信的生物,都该死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筛选留下的应该是那些警惕强大,有足够实力的生物。
是不是英雄都这么傻,所以才会牺牲自己,去救那些完全不认识,不相干的人?
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傻子在人类这个种族中足够多,所以他们才能扛过一次次亡族绝种的灾难,在大天坑和鬼域中夹缝生存,博得一线生机?
巫嵘看到金色的卦文在傅清与库库卡中间诞生,这一刻就算是通过傅清的眼睛去看他也觉得太过耀眼刺目。收敛了目光,巫嵘静静感受。手中的权杖在微微发颤发烫,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它在畏惧,哆哆嗦嗦挡在巫嵘面前,实际上怕得要命,恨不得立刻逃得远远地。完全看不出就在之前它还想暗中攻击傅清。
巫嵘这才发觉,刚才无论是对战鬼童,还是封印大天坑裂缝,傅清南都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实力。
昔日人类的最强者,当他的气势毫无保留爆发时,整个世界都会为之惊颤。
巫嵘闭上了眼,没有刻意去感知,他看不到白金正阳火与桃木剑中红紫雷火在符篆作用下融合到一起,以桃木剑为中心灿烂金光直冲云霄,厚重阴云被冲开,一圈圈向外扩散。南山峡谷,洪崖安全区,渝州鬼域,通天彻地的灿金火光比黎明将至的晨曦更明亮。
崖壁洞口,差点被符阵吸干的符若云悠悠转醒,发出一声痛苦呻吟。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虚弱过,头昏脑胀,酸痛难忍,感觉身体被掏空。
但痛苦反倒让他知道自己竟然还活着。
“这,这是……”
我不该已经死了,去见祖师爷了吗?
难道是老夫命不该绝?
符阵完全启动的那一瞬符若云就昏过去了,他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想过自己还会醒。符阵吸走了他大半生机,感知迟钝,像是跟世界隔了一层。以至于他一时半会缓不过神,动作迟缓如耄耋老人。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为什么没死成,但看起来快要死了。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几乎窒息的符若云懒得再折腾,他又安详闭上眼,准备等死。
谁知符若云身体稍微一动,压在他胸上的,一节水桶粗的硬物滚落下去。符若云呼吸立刻顺畅起来,胸也不闷气也不短了。
符若云:?
觉出不对的他骤然睁眼,手一抓一看,发现那硬物竟是截断裂的暗红色符绳!
符阵崩溃!糟了!
“阿威!”
符若云以不符耄耋老人的敏捷动作翻身而起,牵动伤势呕出一口黑血,胸腔剧痛。他却来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要滚到自家尸傀身后再去看峡谷中战局,符若云已做好最坏打算,满嘴血腥,心中发苦,手都在打颤。难道说就连巫嵘傅清与符阵加在一起都打不过鬼童吗!
要是连没完全苏醒的鬼童都干不动,那接下来其他天鬼怎么办,七大天坑解封复苏后怎么办,人类该怎么办——
“砰!”
“诶哟!”
没等忧国忧民符若云脑补到世界末日,他脑袋猛地撞到块坚硬如铁的事物,直撞得本就虚弱的符若云三魂去了六魄,痛的龇牙咧嘴不停倒吸冷气,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撞到了自家尸傀的头上!符若云随即呼吸一滞,因为他发现尸傀庞大身躯此刻竟蜷缩成团,紧紧贴着墙角瑟瑟发抖,脊骨生出的尖刺也像豪猪般紧贴脊背,不敢炸开半根。
它在害怕,什么东西能把几乎没感情波动的尸傀吓成这样!
“队长,队队队——”
符若云掐了手决强压下虚弱,感知终于恢复了小半。他下意识望向峡谷方向,正看到洛十一跪在崖口,瘦削脊背挺直,一动不动。洛十一也还在让符若云松了口气,刚想招呼询问,抬眼时不经意瞟了眼峡谷光亮处,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像被钉死在那里似的,瞳孔骤缩,身子歪成别扭的角度,一动不动,仿若石化成雕塑。
几秒后他猛地一个大喘气,濒死似的,指向峡谷方向的手指跟得了帕金森般颤抖:“傅,傅傅,傅傅傅傅——”
“是他。”
“咯——”
符若云喉咙里发出怪异声,啪地闭上嘴,牙齿磕到嘴唇流血都不知道,眼睛仍死死盯着那金色火光,其中几分不敢置信,几分迷茫,几分敬畏。洛十一没有回头,仿佛刚回答符若云的人不是他似的。孩童静静望向峡谷中,那站在金色火焰中的身影,自言自语重复道:
“是他。”
世间唯一被赋予大宗师称号的年轻天师,牺牲的英雄,重回人间。
洛十一跪在地上,冲着那火光郑重下拜,额头抵住冰冷地面,身体却热的像要烧起来,因为难以言喻的激动悸动而颤抖。泪水滑过脸颊,他却不理会,而是冲着火焰燃起的地方重重磕了个头,虔诚严肃,仿若朝拜。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符若云也跪下了,为龙虎山正一观曾出了个傅清南,灵异复苏后几十年茅山宗一直都被压在下面,无论名声还是威望都远远比不上。
身为这一代茅山宗传人,符若云自诩不比任何人差,能和龙虎山这代最出色的凌云上人平分秋色。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如果早生几十年,生在灵异复苏初始强者辈出的时代,说不准也不比傅清南差,也能以牺牲去封印大天坑。
但当真见到那个人,甚至只是远远感受到他的气势,符若云多年来的自傲便全都消泯于无。他眼睛黏在金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