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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商场天天打折,动不动就给补贴,像是鸡蛋、笔墨纸砚,甚至是商场里面的蛋糕等等,动不动就买一送一。
现在又给边城的老人银钱,单笔开销看着不多,但是人数多啊。
“燕大人说了,给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银钱,就得让年轻小子们多干活。”老头道,“听说只要年轻小子们多干活,不犯事,等他们老了以后,还会有银钱拿。”
“燕大人自己不想赚钱吗?”秦周才还是不明白。
老头也不明白。
“燕大人心善,见不得咱们穷人受苦。”老头道。
边城的一些屋子和土路都没有变,但是所有的田地都变了,里面葱葱郁郁的长着棉花和桑树,还能从外面看到许多人家晾晒在外面的衣裳,有一些破破烂烂打着补丁,有的一个补丁都没有,一看就是新衣裳。
家家户户都有晾晒新衣裳,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还是人,再也看不到面黄肌瘦、面有菜色的人,大家的神情也不在麻木,眼睛里有了希望,身上长了肉,有力气了,也学到了智慧。
秦周才在边城转了一圈,发现京城的人其实说的没错,以前边城确实很苦,苦到过的日子比京城的乞丐还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的日子让京城来的秦周才都忍不住羡慕。
“燕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明明没做任何坏事。”秦周才忍不住嘀咕。
此时的燕洵正和幼崽们在屋里算账。
战兔幼崽抱着木碗,里面是冰水,飘着小块小块的冰。他算数不好,只能在旁边帮忙。
“大人,边城布匹产出超出预计,京城那边要不要调整一下?”蛇身幼崽用尾巴尖卷着铅笔,一甩一甩的,“我看价格再提高一些也行。”
边城产出的棉布比大秦所有地方的都好,丝绸亦是如此。更别说还有棉线夹了蚕丝织的布,天底下独此一份,贴身透气又顺滑,现在已经成为京城那些大户人家都必须得有的布料。
战兔幼崽砸吧了一下嘴,喝了口冰水,依旧没说话。
账本看似简单,但其实里面另有玄机。战兔幼崽现在还没开始学账本,他的学问比不上蛇身幼崽他们,不过他不用着急,因为他要明年才会参加科举考试。
“等印了新花样再涨价。”燕洵道,“还有京城那边的服务,也弄出点新花样,同样涨价。咱们定价定的很透明,卖的是服务和新颖。”
“恩。”蛇身幼崽点头,“纯粹的棉布价钱并不贵,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能收回成本。”
因为边城的棉布实在是太好了,普通老百姓不就像花钱买结实柔软贴身的棉布?商场的普通棉布价钱不高,虽然规定每个人只能买一份,但因为口碑好,几乎所有百姓都选择去商场买棉布,说不定还能碰上打折,买点其他吃食呢。
“这样的话估计会有一部分铺子开不下去吧?”蛇身幼崽晃着尾巴尖,飞快的在账本上写下一串数字。
燕洵想到了商场门口唯一的一家钉子户,吴掌柜。
当初赵元汀出事,他故意没有追究那个铺子,现在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镜枫夜端着冰进来,给燕洵倒了一碗冰水。
“等咱们这边囤货多了,让那些布铺都卖咱们的货。”燕洵道,“他们想赚钱就必须得这样,不然就不赚钱。”
“恩。”蛇身幼崽点头。
别看燕洵做的事情多,给老人补贴银钱,给作坊里的人管饭,甚至还给他们统一的衣裳,这些开销看起来多,但其实燕洵还是有盈利。
一切都在账本上运算过燕洵才会总决定,他可不会傻到因为可怜穷人受苦,自己就要倾家荡产,那种人不是心善,而是傻。
算完账,燕洵把账本放起来,开始跟幼崽们准备惊喜。
边城大营里的道兵并不能随便出来,现在孩子们也极少去干挑拣草料等活了,都是道兵们自己干,故而他们只知道火车又来了,并不知道乘坐火车的人都有谁。
道兵们在校场上挥汗如雨,打熬体魄,提升修为。
“秦穗!”有人大声喊。
秦穗有点郁闷,他好歹大大小小也是个副将,平日里极少有人直接喊他名字的。放下手中的巨石,秦穗扭头一看,发现是杨叔宁身边的亲兵,赶忙收敛脸上的布满,小跑过来问:“将军找我有事?”
“跟我来。”亲兵没解释别的。
很快,亲兵又喊了其他人的名字,有的是副将,有的是小兵,还有伙夫长、千夫长等等,几乎所有人都有。
如果秦穗都认识他们的话,就能看出来,他们其实都是从京城来的,就算不是城里,家肯定也离京城不远。可惜秦穗并不都认识,只是云里雾里的跟着亲兵,一路出了大营,去了火车站。
前面领路的亲兵不说话,后面满打满算,好像就秦穗身份最高,他没问,旁人也就不敢问了。
最终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屋子,亲兵大声道:“行礼!”
秦穗下意识拱手。
亲兵转身,冲着前面拱手,“燕大人,所有人都已带到。”
“好。”燕洵拐了个弯冒出来,笑道,“你们肯定都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
见所有人都很茫然,燕洵脸上的笑容更深,他笑道:“还记得当初你们说过的话吗?你们想要见见家人,问我有没有法子。我当时说法子要慢慢想,日子也要慢慢等……”
燕洵说的这么明显,大家再想不到就是傻子了。
当即有几个道兵身体有些摇晃,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燕洵。
火车来了,燕洵把他们叫来,说起当初说过的话。
那时候道兵们只是说了自己的愿望,他们没想过燕洵会这么快帮他们完成愿望。家乡路途遥远,家中的人又没有足够的银钱,他们如何能来?
边城艰苦,家人来了又能做什么呢?
还不如这辈子不见面,把省下来的红烧肉罐头和布料托人捎回去。
“大人?”秦穗身体猛的晃了晃,他想到了家中多年未见的爹娘,不知道他们过得日子好不好,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吗?
见着燕洵肯定的点头,秦穗忽然有点近乡情怯,不敢问了。
他直挺挺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燕洵,不敢去看别的地方,也不敢去想别的事情。他害怕听到噩耗,害怕来看自己的只有爹或者只有娘。
他害怕看到白发苍苍的爹娘,害怕自己没有机会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他现在成了副将,甚至在杨叔宁身边混了个位置,更甚至他还得了领兵镇守外城墙的机会,每次守住城墙打退铁爪鬣狗妖都是一次战功,他将来会得到封赏,他就要出人头地了。
但是他依旧不能离开边城,没有机会,也不能离开,因为妖国还在虎视眈眈,妖怪还是会时不时出现。
在道兵们身后,一扇小门被慢慢推开,里面的人慢慢走出来。
秦周才左边扶着莫大娘,右边扶着秦老汉,三个人和其他人一样,慢慢往前走着。
当年离开家的小孩长大了,成了独当一面的道兵,成了守卫大秦的道兵,成了顶天立地的道兵,成了……他们认不出模样的道兵。
所有道兵都背对着他们,看背影,哪能认出来。
怕是看正面也都忍不住来吧。
燕洵看了眼杨叔宁的亲兵,高声道:“杨将军有令,你们的家人来了,现在开始点名。”
亲兵立刻挺直腰杆,大声喊:“秦穗!”
秦穗身体一僵,下意识大喊,“到!”
这是他们才学会的点名的法子,道兵回答的时候声音要大要洪亮要有精神。秦穗喊了一声,眼圈顿时红了,他依旧没有转身。
秦周才看到了那个喊‘到’的人,他扶着莫大娘和秦老汉上前,离那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穿着盔甲,很高大,手贴着身体,能看到许多细小的伤疤,他背对着他们,只看背影仿佛就能让秦周才永远记住模样:这是他素未谋面的哥哥,全家人的骄傲。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起一阵风,隐约间有人在弹琴,有人在击缶,声音恢弘壮阔,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燕洵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笛子放在唇边吹,他的眼睛在笑,鼓励地看着这些身体僵硬,面对妖怪悍勇无比,面对家人却开始退缩的道兵们。
镜枫夜抱着一把瑟,手指轻轻波动。
“孩子!”秦老汉老泪纵横,他哽咽道,“孩子,苦了你了。”
“儿啊。”莫大娘后面的话哽咽地说不出来。
声音苍老很多,但还是记忆深处的音调,没有变,那是他的爹娘。
秦穗猛的转身,‘噗通’跪下,“儿不孝,让爹娘受苦了。”
他抬起头,仔细地看着爹娘,发现他们精气神都挺好,看样子过得日子没有那么苦,他又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如果可以,他想让爹娘过上更好的日子。
曾经离家时的意气风发,曾经在边城面对妖怪的无能为力,曾经的曾经,都仿佛过眼云烟,只剩下眼前的爹娘。
“爹、娘!”秦穗眼圈通红,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所有人都跟他们家一样,又高兴又难过,忙不迭的看看多年未见的家人,心里有许多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团圆饭,不是什么好菜,不过管饱。”燕洵放下笛子,笑眯眯道,“还不快去吃饭,难道都不饿吗?”
“有红烧肉吗?”秦穗擦了擦眼泪,大声问。
“没有!你攒的那些红烧肉罐头还不够,还想要!”燕洵笑道,“不过有新鲜猪肉做的菜,比红烧肉罐头好吃多了。”
“多谢燕大人。”秦穗赶忙道。
其他人都反应过来,赶忙冲着燕洵拱手。
燕洵摆了摆手,和镜枫夜进了小屋,跟收拾好乐器的幼崽们汇合,他们忙活大半天,也饿着肚子,准备出吃饭呢。
火车站饭堂里的人终于忙完了,用了燕洵带来的菜谱,做了许多菜。
冰镇的猪肉,虽然不如刚杀的猪肉那么新鲜,但比起红烧肉罐头来,又是另外一种滋味。还有燕洵用火车运来的一些新鲜蔬菜,除了一些冰镇的,大多数都做成了菜,一盘盘菜摆在桌子上,堪称丰盛。
幼崽们哗啦啦跑到前面,把桌子底下的板凳拿出来,燕洵和镜枫夜的板凳并排摆好,在最前面。
“开饭。”燕洵笑眯眯道。
“开饭!”蛇身幼崽用尾巴尖卷着独属于自己的勺子,飞快的舀骨头汤,他这些日子都很喜欢喝骨头汤,因为霍老说多喝骨头汤有助于骨骼生长,能长大高个。
蛇身幼崽平时要用身体游动走路,上半身就算竖起来也就那么点儿高,只有平躺的时候他才能跟其他幼崽一样高。
战兔幼崽过年后长了不少个头,现在就算平躺着也比蛇身幼崽高一点点了,以前他还是个头最矮的那个幼崽呢。
“大人,我听他们都没吃饭,在哭呢。”蛇身幼崽喝了一碗骨头汤,这才开始吃菜。
不远处的大饭堂中,尽管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饭菜,但所有人都紧紧地看着久别重逢的家人。
“穗哥,这些年苦了你了。”莫大娘一眼看到秦穗脖子上遮都遮不住的伤疤,他盔甲下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伤疤,这般想着,莫大娘就忍不住眼圈发红,“当初要是不让你去参军就好了,咱们家砸锅卖铁也能交得起银钱。”
秦穗赶忙道:“娘,我现在挺好